第214章 解药

    半夏第二日凌晨果然发烧了,烧糊涂了,英招拿一条冰帕子敷在她的额头,摸了摸小脸,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眼睛都哭肿了,是谁欺负你?
    发烧的少女皮肤和呼吸都是滚烫的。
    半夏嘴里呢喃着:“英招…英招…”
    她的小手被另一只大手握住,他说:“我在。”
    半夏醒来时,迷糊间看见了英招,我…我在哪?我不是回青丘了吗?怎么…有英招?是幻觉吗?
    “醒了?喝药。”
    英招把半夏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她如今烧成这样,腰酸得不得了,自己坐不直,拿着一碗入口如薄荷般清凉的药汤,一勺一勺喂她,像喂婴儿一样。
    半夏整个人很虚弱,呼吸有点短促,柔若无骨,意识恍恍惚惚,她呢喃了一声:“爹爹…”
    人发烧,连嗅觉也不灵敏了。
    英招占便宜地应了一声:“哎!”
    声音不是我爹爹!
    “英招…”
    “我在。”
    “我…我要找…忘情的解药。”
    “好,配方给我,我帮你找。”
    半夏撑起身,扒拉开妆台上的一个抽屉,翻出一张纸,塞到他手里,然后一仰头摔回榻上躺平,腰太酸了!
    英招在杏园帮着金花照看了半夏整整七日,她才算恢复元气,能起身行动。
    英招可不是蓐收那等子高辛贵族子弟,守什么男女大防的礼仪,当初连玥儿的闺房都不敢轻易进,他是想进就进。
    半夏好全之后,英招就带着她去了不周山,去山顶寻忘忧树的树灵,英招念咒叩请树灵,树叶飘动以示回应。
    他横扇行了一礼,说:“槐江山英招特来请前辈赐教,何物可解此毒?”接着念了配方。
    忘忧树的树灵,一个苍老的女声说:“忘忧果,本是为消除忧愁而生,有人却拿去另作他用;此方无药草可解,唯有一物,九尾神狐的心头血,可保仙身不腐,可解奇毒,尔等若能得此物,可一试;喝了多少药水,就喝多少心头血。”
    一番话说完,树灵就缩回去不再言语了。
    英招和半夏都听得清清楚楚,英招顿时后悔带她寻解药了,她…她不会要取心头血吧?不会吧!别吓我!
    英招说:“明华,你可千万不能胡闹,你爹娘、你的家人和离戎谦都不会愿意你如此做的!如今的情形,有解与无解有什么不同?”
    半夏说:“是我欠他的,只有还了我余生才能心安,才能不带着愧疚度日。”
    英招有点着急了,他发问道:“明华!你有没有想过我?你若因此自伤,我会愧疚的!我英招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有没有一点点地位?你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吗?”
    “我真的会愧疚的,我一生磊落,书有不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心无愧于天地,如果帮你寻的解法令你自伤,你觉得我能心安吗?对我就没有伤害吗?对我的伤害也将是不可逆转的,我会无法原谅我自己今日带你来这里!”
    半夏哀戚地看向他,我当然在乎你的感受,可是怎么办?不给他解药自己这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的。不给,我会愧疚,做了,你会愧疚,我怎么办,我偷偷瞒着你做,可好?你不知道,就是没发生。
    英招心想,天神与地神的寿命本不相同,你的一生,也仅仅够陪我一程,红尘相伴一场,我,却要穷尽余生去思念你,刚相聚就知道终将离别;所以,你知道,天神对地神承诺一心一意,是多重的承诺吗?
    涂山明华!竹马的情是情,我英招的心意就不值得被尊重了吗?我真的…从来没有被如此轻贱过,我也会心痛的,我又不是蓐收那等子铜头铁壁的大将军,我的心是肉长的。
    你若是要取心头血去还情,我不帮你,我眼不见为净。
    英招握住半夏的肩膀说:“别,好不好?”
    半夏沉默,如果不给他解药,自己良心难安,也无法安心地自己躲进槐江山。
    英招忧伤地问:“哪怕如此做,会失去我,你也在所不惜吗?”
    半夏拿手指比划了一下,商量的语气说:“就一点点,不伤性命的。”
    “九尾狐剜心取血,是什么样的痛楚,那可比生产之痛还甚!你到底懂不懂!?”
    英招急得要跳脚,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导致她从竹马身边动摇走向自己的,虽然自己不是他们分道扬镳的主要原因,可也多少有点间接影响,如今她已经回不到竹马身边,自己怎么可能对她弃之不顾呢?
    如果她是想要跟着离戎谦,只要她不剜心取血,我宁愿帮她去说服三王姬接受她入府做如夫人。
    半夏见他那张神仙容颜仿若被寒霜冻住,她说:“我不取了,不取了,你别生气嘛。”
    我真的不是不在乎你的感受,我…我只是想解决了旧事,能安心地走向你。
    我帮你,是让你剜心取心头血去给别的男人做药的吗?如果是救命药引必须要用,我能理解,可是,这可有可无的解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值得吗?
    这真的不是我帮你寻解药的本意,也出乎我的意料,谁能想到草木做出来的毒要用九尾神狐心头血解啊?正常规律都是草木毒的解药从草木中取的,是自己孤陋寡闻,大意了!怪不得她之前说无解。
    英招不过上九重天参加个朝会的工夫,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半夏太过任性,回青丘宝库里搜了一个精密的宝瓶,带到槐江城的医馆,自己夜里偷偷用空心针扎心取血,每天一点,每天一点,攒了九十九滴,足够了。
    也不知道最怕疼的姑娘是如何偷偷忍受了剧痛,指节和脸都苍白颤抖,取了血后睡一觉,又强撑起来喝紫芝水补身体,让自己勉强看起来正常。
    用我的锥心之痛,还你二百余年的偏爱。如此,我心安了。
    第一百日,她面容苍白地躺在回春堂里,手里攥着一个银瓶,和一封信,吩咐连翘亲自快马加鞭送回青丘给二哥明裕。
    英招回来发现时,已经晚了,她是真的很倔。涂山明华,你这样做,我会永远负疚,愧对你的爹娘。
    他将人横抱起带回槐江宫养伤,放在一张仙气缭绕的玉石榻上,玉石榻上周边放着各种仙草,精心照料了一个月,才养回一点点气色。
    英招骂道:“你这混账小狐狸!还要不要命?你人住在槐江城,我对你的安全是负有责任的。”
    “就算你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你的爹娘,他们会有多心疼?”
    半夏默默听着训话,手指刮了刮鼻子,心里咕哝着,我没想让你知道,趁你出门我才…谁知道你回来得那么快!你再在天上待一个时辰我都好了。
    训完了,又给她喂灵药,真的是恨铁不成钢,不训不行,涂山明华,你是非要把我的喜欢,变成责任,才肯罢休吗?
    我英招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气死我了!我一个斯文神君被气成这个样子,要是长太白金星那样的胡子,胡子都得被你气飞。
    半夏觉得,训归训,他这月余照顾自己十分尽心竭力,自己也不好意思反驳。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惹你生气了。”
    “张嘴,喝药!”
    在槐江宫的某一间宫殿里,仔细听,能听见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和牙齿碰到银勺的声音。
    梧桐院书房里,涂山明裕把一个酒瓶子大小的银宝瓶递给离戎谦,说:“半夏给你的,解药。”
    这个银瓶精巧,夹层设了灵力罩保持内部恒温和内循环,如同在身体里流动一般,能保持心头血新鲜恒温永不变质。
    离戎谦接过,看着银瓶精巧稀奇,在手里抛了一下,像抛一个寻常橘子那般。
    明裕看着他不爱惜的样子,忍不住有点紧张地叮嘱道:“你可千万收好,别弄丢,这是……”
    “是什么?”
    “……”
    离戎谦正色道:“告诉我!”
    涂山明裕无奈又心疼地说:“半夏的心头血。”
    离戎谦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胸腔剧烈颤抖,眼眶湿润,半夏,我都说了不要紧,不怪你,你怎么…怎么那么傻!又倔又傻!
    啊!!!我想把涂山明裕暴揍一顿!让你不早告诉我!啊!!!
    “半夏在哪?”
    “槐江山。”
    “哦…”去不了,难道自己一个有妇之夫能跑去槐江山见她吗?
    “明裕,咱俩打一架!”离戎谦把银瓶放好,对涂山明裕说,说完就挥拳相向,拳脚并用,对着涂山明裕狂砸。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
    “我打你个守口如瓶!”
    “我打你个知情不报!”
    “枉费我把你当大哥那么多年!”
    “让你瞒着我!让你不告诉我!”
    你来我往地打起了架,把书房弄得乌烟瘴气。
    明裕反击道:“是你自己很快有了新欢!”
    “我告诉你干嘛?”
    “有意义吗?”
    书房里的家具乱飞,两个已经成家的男人扭打成一团,金花在门口听得惊心动魄,又不敢进去,手捂着嘴巴,每一声家具落地的声音都让她颤抖一下,生怕自家夫君受伤。
    “啊!啊!啊!啊!”离戎谦怒吼了几声,躺在地板上捶胸顿足抱头痛哭,心好痛,我没喝解药,为什么会这样啊?半夏,你给我喝的忘情水是不是过期了?
    当时,半夏一定是不忍心我如此痛,才给我喝忘情的,我真的,真的不怪你啊!半夏!你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狠?我会心痛的。
    从前,自己盼着找人打架受点伤,去回春堂寻半夏治伤,创造机会……如今,自己真的受伤了,半夏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呜呜呜!
    如果我没有喝忘情,我一定不会那么快放弃,那么快有了新欢的,半夏!啊!为什么?
    都怪…父王!!!都是他的错,巡视民间早不去晚不去,非要那个时候去,自己当时刚教会半夏骑马,感情正好,再给自己一点时间,说不定就…就…就成了呢!
    那些传旨的官也是!跑那么快上赶着投胎去吗?他们的马车轱辘怎么不坏啊?半路上也不遇到劫匪强盗则个!
    下次我让我见到他们下山办事,非要卸了他们的马车轱辘不可!
    离戎谦歇斯底里发泄一通情绪后,收起那瓶解药,在明裕的院子里洗干净自己。
    解?还是不解?结果都不会改变了,只是解了,自己能感受得到自己曾经对她有着怎样的感情。
    她为这段情承受了锥心泣血的痛,却妄想用一瓶忘情保我无忧无虑全身而退,半夏!你妄想!
    有福,同享,有难,同担,我喝!
    九尾狐的心头血,是甜的…哈…哈…哈…哈…
    半夏,我喝了。喝完倒在明裕那狼藉的书房废墟里睡一觉,醒了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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