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月缓缓开口,“村正叔,花生我是打算用来榨油的,这东西不适合当做粮食来吃!”
村正一噎,榨油?
这么好的粮食榨油当做灯油?
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老百姓大多是用的桐油点灯,从油桐树的果实榨取出来的。
虽说这村里不是每家都能买得起桐油,价格算不上贵,毕竟是耗费品,天天点油灯没有几家能经得起这样消耗。
要是把花生榨了油,一斤花生能榨出二两油就算顶天了。
黎秋月那么聪明的脑袋瓜怎么就想不明白?
这可真是暴殄天物。
他涩涩开口,“你已经打算好了?”
黎秋月点头。
村正失落的叹了口气,即使他很想让村里人都能过上温饱不愁的日子,但这东西是黎秋月的,他没有资格让人家一定要卖给村民,黎秋月也没有义务必须帮村里人。
再者,黎秋月这段时间,带着村里人挣了不少钱,给大家伙减轻了不少困难。
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她对大家伙有恩。
他不该提这样的要求。
这事儿是他唐突了。
“行,那我先把牛牵走,忙去了!”
村正佝偻着腰,背影十分萧条落寞。
“等一下!”黎秋月叫住村正。
村正惊喜的回头,瞬间挺直了身板,眼带希冀的看向黎秋月,貌似突然间年轻了四十岁。
黎秋月:……
这老头是个戏精?
不过,让村里人种花生也是好主意,家家户户种一些,明年产量能高不少,花生油产量也能提高。
“谁家要是想种花生,明年开春可以来我这买种子!”
村正脸上的皱纹瞬间褶皱到一起,尤其是眼角的鱼尾纹,皱纹沟壑比眼睛还大。
“黎氏,你可真是好人啊!”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想着扩大花生产量罢了。
送走了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村正,黎秋月把栖乐抱出来。
小栖乐看着院子里这么多人在忙活,先是害怕的躲到黎秋月怀里,时间长了,便渐渐放松下来。
她认识文娘,开始指着文娘,咿咿呀呀让黎秋月带她过去。
文娘一边剥花生,一边逗弄她,给栖乐逗得咯咯笑。
“妹妹,妹妹!”
丫丫突然跑进院子,看见栖乐立马围了上来。
她欣喜的轻轻握住栖乐的手,小丫头可能在外面疯玩一圈,手上全是泥巴,跟栖乐白乎乎的小手一比,显得有些黑。
丫丫立马缩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妹妹的小手手像集市上卖的大肉包子一样,雪白雪白的,我好想啃一口!”
黎秋月:……
这可不兴啃,啃坏了就糟了。
曹小娥噗嗤一笑,“你个臭丫头,胡说啥,你啃一口,妹妹手不得流血?”
丫丫瞬间皱着眉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流血好疼好疼的,妹妹这么小,会疼哭的!”
她又看向黎秋月,“婶子,妹妹啥时候能长大哇,我想带她出去玩,去路边捉虫子吃!”
黎秋月:???
黎秋月还没出声,吕氏又惊又怒的声音响起,“啥,吃虫子?你吃的啥虫子?”
丫丫手舞足蹈的说着,“就是哥哥带我去找的,白胖白胖的,还一直蛄蛹,一口下去嘴里有汁水,可甜了!”
黎秋月惊恐的瞪大眼睛,这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下不仅吕氏,在场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丫丫。
纷纷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曹小娥立马抓住丫丫往外走。
不多久隔壁院子里传来打骂的声音和几个孩子的嚎啕大哭。
“还有脸哭,家里缺你们吃缺你们喝了?竟然掏蛆吃,饿死鬼到这地步……”
所有人都听见了曹小娥教训孩子的声音,吕氏和蔡氏黑着脸不说话,其他人全部强忍着笑,当没听见。
但是憋的她们好难受。
黎秋月疯了,赶紧抱着栖乐回房间,拿灵泉水给她的手洗了好几遍,又用消毒液擦拭了好几次。
想到几孩子吃那玩意,她忍不住一阵恶寒。
再回到院子里,只听隔壁传来孩子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不敢……了!嗝……再也……嗝……不……敢了嗝……呜呜呜……”
说到那玩意,黎秋月想起来,这几个月她都是蹲厕。
旱厕让她很难受,但是好在穆翠翠每次都会撒上厚厚的草木灰,掩盖异味,并且两天清理一次,所以家里的茅楼一直很干净。
有点味道也在能接受范围。
上次画的图纸,她已经留好了马桶的位置,并且嘱咐贺师傅和邓师傅要挖排水通道。
以后也不用在半夜起身到外面解决了。
至于马桶,她可以让赵大锤去挖一些白泥,也就是白色黏土高岭土,按照后世马桶的形状做出来,经过烧制以后,涂上釉料,再烧制即可。
曹小娥回来后,大家也不想谈论此事倒胃口,就捡着村里的家长里短闲聊起来。
快到饭点的时候,曹小娥,李大梅,郑慧莲和王秀英去工地那边做饭。
其余人回家,做饭的做饭,吃饭的吃饭。
饭前还对着自家孩子耳提面命,不要跟着石头三人学,饥不择食。
吃完饭她们再回来继续剥花生。
第二天,村口再次响起敲锣声。
这锣声就代表村正接到上面下达的通知,有事告知村里众人。
所有人纷纷聚集到村口。
村正站在大石头上,神色复杂,村民们一看就知道不会是啥好事。
一个个全都紧绷着神经,像是等着被判死刑一般。
其实有不少人已经猜到村正要说什么。
村正大手一挥,语气沉重,艰难开口,“想必你们应该知道接下来我要通知什么事,没错,就是每年的劳役又开始了,村里20岁到56岁之间,身体没有残缺的汉子,每家要出一个,今年是去源川府修城墙,为期一个月,若是拒不参加,要么上缴2两罚银,要么被官府抓去受墨刑,膑刑……”
下面的话黎秋月没听进去,因为她被震惊到了,墨刑不就是在脸上刺字染墨?
膑刑更可怕,挖去膝盖骨。
这特么绝对是惨无人道的刑罚。
到底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能想出这种残暴的惩罚方式?
村民们从秋收过后的喜悦中,瞬间跌进冰冷刺骨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