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顾瑜沉默几秒后，轻轻嗯了一声。
小宝便娇声道:“娘辛苦啦！谢谢娘帮小宝找草编兔子。”
咳，顾瑜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脸在黑暗中有丝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回道:“娘不辛苦的。”
接着，就感觉脸颊被小宝轻轻碰了下，“娘，晚安哦。”
顾瑜也回亲了下小宝的脸颊，“小宝晚安，好梦。”
等怀里的人呼吸平稳后，顾瑜心跳声才慢了下来，脸颊上的热褪去后，也感觉到一阵疲惫，困意涌了上来，眼睛渐渐合上。
早晨，微亮的光线透过窗户上蒙着的纸透了进来，落在顾瑜脸上。
顾瑜眼皮轻颤几下，眼睛睁开，迷蒙之意几瞬后消去，想到昨晚的人，睡意全无。
视线挪到小宝身上，便看见小宝已经将被子踢开，整个人都躺在被子上，好在房间里暖和，顾瑜摸了摸小宝的手心，又摸了摸她后颈，皆是暖意，才放下心来。
小心将小宝抱进被窝里，给她盖好被子后，起床穿衣服。
一帘之隔的水娘也没有动静，想必还睡着。
顾瑜将动作放轻，裹好衣服后出了房门。
一出门，便感觉一阵刺骨的凉意，寒风猛得从脖子露出来的缝隙钻进身体里，让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顾瑜扯了扯脖子上的围脖，正准备抬脚往原本的房间去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这么早，谁会过来？
顾瑜带着些疑惑转身朝着院门方向走去。
开门后，看清门外的人后，顾瑜难得有些惊讶，“娘？这么早，你怎的过来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沈王氏。
沈王氏笑了笑，“人老了，觉少，昨晚梦见了老四，起来后就想来看看你。”
主要是昨晚梦见老四一身血倒在泥土地里，不管她怎么喊怎么叫，都不睁开眼睛看看她，她这心里就慌得很。
梦醒后也没心思睡觉，在家也坐不住，就想来看看顾瑜和小宝。
老四这么些年，都没有音信回来，是不是就像她梦里的那样了……
想到这个可能，沈王氏心里就揪得慌。
所以，一大早，就跑来顾家。
只是，一看见四儿媳的那张脸，沈王氏又觉得，都是自家儿子拖累了她。
若真的四儿子没了，她还有什么脸面拖着顾瑜不嫁呢？
顾瑜把门打开更大点，“娘，进来说话。”
门外的风更冷，沈王氏虽说穿得多，但都不怎么保暖，还是进来说话为好。
沈王氏点点头，抬脚往里走。
“娘，我这边昨日已经砌好了炕，要不你和爹就过来睡吧。现在这天是越来越冷了。”顾瑜边走边劝着沈王氏。
沈王氏摆摆手，“没事没事，家里也找了顾七，要他砌炕呢。”
顾瑜领着沈王氏朝砌了炕的屋子方向走去，只是走着走着，沈王氏脚步慢了下来。
顾瑜回头，带着疑惑看去，就看见沈王氏有些严肃的脸。
顺着沈王氏的视线看去，就看见地上有点点血迹。
院子里的小路被打理的很干净，现在一行干涸的血滴印在上面，很是显眼。
顾瑜心里一咯噔。
这血迹想必是昨晚季修回来时不小心落下的。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袖子就被沈王氏拉住了，沈王氏凑过来，声音很小，里面露出来的狠劲却不小，“瑜娘啊，这家里进贼了，我们悄悄的出门，去叫人来。”
“你别怕，家里那么多男人呢，一个一拳也能把人给锤死了。”
沈王氏以为四儿媳被吓住了，连声安慰，她人虽老了，但胆子却没少呢！
他们沈家这么多大男人，小湾村也这么多男人，一人一拳，总能把这闯入家门的贼子打死。
顾瑜听了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季修听到这话会如何。
顾瑜正打算把人忽悠过去的时候，突然有一扇窗口打开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窗户。
沈王氏听见声音后看了过去，那张印在脑海里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里的那一刻，身体先是猛得一绷，然后又捂住嘴嗷的一声，突得放开顾瑜的袖子，迈开不利索的腿朝着窗户那里奔了过去，“娘的儿啊！”
季修昨晚来见顾瑜时，虽然没来得及换衣服，但脸是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因赶路长出来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还特意洗了脸，就怕顾瑜嫌弃他。
所以露出了沈修季那张脸。
几年过去，原本带着丝书生气的俊脸因着风餐露宿，加上受伤，已经差不多便了一个样子了。
但沈王氏依旧是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自家那个几年没有音讯的四儿子。
颤抖的手慢慢抚摸着眉骨处的一道疤痕，脸上不知不觉就布满眼泪，“儿啊，你受苦了。”
季修有些不知所错，他自小就没妈，其他的女性长辈也不敢在他面前摆长辈的架子。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看了眼顾瑜，看着她带着笑意的眼神，季修闭上眼学着记忆里原主的动作，把脸放在沈王氏有些粗糙的手上，蹭了蹭，语气僵硬喊了声，“娘。”
沈王氏嗓音里带着哽咽应了声，“诶！”
看来梦都是反的，儿子这不是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吗？
季修伸出手，握住眼前白发苍苍的人，轻声说，“娘，进来说话吧。”
沈王氏想到什么，脸色有些紧张，连忙答应，“是，是，我们要悄悄地，不能被人知道。”
季修听见这话还有些纳闷，就听见沈王氏小声道:“儿啊，你别怕，有娘在，你是逃兵这回事不会被人知道的。”
季修把手放在嘴前轻咳两声，“娘，不是，我不是逃兵，你和瑜娘先进房里来，我和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