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礼部的狗

    这段时间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不比窦澈的少。
    无论是老婆儿子的态度,还是今天的种种事迹。
    都证明了,窦澈已经不是他想压就能压的下来的那个江湖郎中了。
    现在的窦澈,挥手之间便能够聚集整整一科的举人,共同去伐登闻鼓。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只不过是举人们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作出的共同决定而已。
    甚至于如果不是朱元璋,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麻烦,这些人当中能考上 举人的都不知道能有多少。
    但是在这之后,所蕴含的意味,让朱元璋不得不感到心惊。
    他能感30受得到,今天窦澈在克制当中向他表达出来的意思。
    窦澈能够通过一件小小的舞弊事件,挥手间聚集一群举人来伐登闻鼓。
    就可以用三年到五年,在朝堂上聚集起一个绝对不亚于郭桓的势力网。
    尤其是今天那个如同儿戏一般的借口。
    虽然把朱棣他们吓得够呛,但是真正了解的人都会知道,在洪武年间想要换太 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偏偏窦澈就是用这个天方夜谭的借,撬动了整个朝堂,让所有人都不得不 站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窦澈开口。
    那么今年窦澈只有十六岁,自己又能活多少年?
    谁又能保证,未来等到自己魂归西去之时,朝廷上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情。
    这些都是超乎了朱元璋控制的范围,让他一时间竟然觉得手足无措。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要把百官晾在奉天殿内,出去以一种迥然不同的姿态,迅 速的解决学生聚集的问题。
    朱元璋怕了。
    窦澈在今天已经展现出了一个苗头。
    他完全可以拉起一帮人,在这朝堂上和郭桓一些毫无底线的斗争。
    朝廷的抡材大典算什么?皇室的储位之争算什么?
    这些东西都只不过是党争当中,用来回向敌人的武器而已。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得抬头,对上了窦澈的目光,他能够读得懂窦澈眼神当
    中的意思。
    自始至终,窦澈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孤臣的态度。
    但这并不代表窦澈当不了权臣。
    没有三顾茅庐的刘玄德,当不了大明朝的诸葛亮。
    窦澈是丝毫不会介意去当一下霍光的。
    想到这里,朱元璋下意识的握住了拳头,随后又颓然的放开。
    他杀不了场上的所有人,就算是斩了一个窦澈,还会跳出来另一个窦澈。
    而且—-
    太年轻了呀!
    朱元璋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丝苦笑,他仔细打量着窦澈。
    此时的窦澈只穿着一身粗布的文士服,堂而皇之的站在武将的群体当中。
    但是他的身上可实实在在挂的是定远伯的爵位,而且这绝对不是终点。
    等到朝堂肃清,明年大举向北挥兵之时。
    以窦澈的军事天赋,只要不是像赵括那样的纸上谈兵之徒。
    至少一个侯爵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的摇了摇头,心中的那一丝执拗,也悄然的放下。
    随后清了清嗓子。
    努力用平淡的声音说道:
    “既然如此,窦澈,那你就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此言一出,在场有几人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了起来。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朱标,脸上露出了一幅难言的激动色彩。
    当然知道朱元璋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之前不让窦澈开口。就是不愿意让窦澈 拿到所有的话语权。
    而现在朱元璋主动同意让窦澈说话,正是在变相的证明,朱元璋认输了。
    日后在朝堂上,窦澈和朱标的任何举动,都不会再引起朱元璋的打压。
    自从窦澈第一次踏入皇宫至今,时隔八个月零十六天。
    窦澈终于有了在朱元璋面前挺起腰版自由发言的权利。
    在听到这番话后,即使以窦澈的心性,都不由得狠狠捏了捏拳头。
    不容易呀!
    自己终于做到这一步了。
    而在朱元璋终于放开了自己罪恶双手的今天。
    窦澈也将第一次在朝堂上,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辉。
    所以窦澈出列,恭敬的向朱元璋拱了拱手—-他发誓这次绝对是真心的。
    然后转过头,用冰冷的目光看了一眼刚才发言的那个礼部官员。
    “你在问我?”
    被窦澈这么一反问,这个礼部官员顿时一滞。
    下意识的想要退缩。
    但073是一想到自己身后的那些人,这位礼部官员又把腰挺了挺。
    随后理直气壮的说道:
    “当然!”
    “还请定远伯说明一下,”
    窦澈冷笑:“你是刑部还是都察院?轮得到你来质疑?”
    “更何况你一个区区的五品郎中,谁给你的权利,当朝质疑一个朝廷的一品伯 爵 ? ”
    窦澈一言既出,宛若惊雷。
    整个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有多少年,在这朝堂之上没有出现过如此激烈的对抗了。
    而这位年纪轻轻的定远伯, 一开口,居然如此犀利。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礼部官员的脸上,顿时,这个礼部官员的脸憋 成了猪肝色,良久之后才愤愤说的。
    “事关朝廷论才大典, 一向是我们礼部的职责!”
    “更何况,定远伯若是在朝堂上,自然是我大明的一品伯爵,下官自然无权对定 远伯有任何质疑。
    但若是在考场上,定远伯也只不过是我大明的一位秀才而已,自愿参加乡试。”
    “贡院当中的一切,便要受我礼部监管。”
    “下官自然有资格,对贡院里的一切进行质询!”
    “包括定远伯在内!”.
    不得不说,眼前这人不愧是礼部郎中,耍嘴皮子那是一流。
    仅仅是几句话的功夫,便把窦澈的身份,完美的分裂开来。
    也给了自己一个理直气壮插手此事的理由。
    很显然,这位礼部官员对于自己的反驳很是自得。
    他仰起头,双手斜抱着笏板,以一种慷慨直言的态度面对着窦澈。。
    而这样的态度,顿时引起了人群中一些人的暗暗称赞。
    就是应该这样。
    现如今的这种情况下,越是从根本上质疑窦澈的证据。便越能够让皇帝起了疑 心。
    在这奉天殿当中,真相从来都不重要。
    重要的向来都是皇帝的倾向。
    以及朝堂上其他中立人员的支持。
    想到这里,这个礼部官员又加了把火。
    “至于所谓的龙涎香断案,实乃无稽之谈。”
    “区区香味而已,想要附着到蜡烛上,有无数的办法。而想要去除也有无数种办 法。”
    “还请定远伯提供其他的证据。”
    这就是一个吃了几碗粉的世纪难题。
    当官的最擅长这种诡辩。
    当然了,窦澈也很擅长。
    “当然是有人证的。”
    窦澈微微一笑,迈步走到了礼部官员面前。
    “之前你说过,贡院当中的一切都属于礼部管辖是吧?”
    “那么礼部出具的证据,你认是不认?”
    面对着窦澈的疑问,这位礼部侍郎不明所以,下意识的回答道。
    “当然认。”
    窦澈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我的证人有五!”
    “这五人皆能证明,我并未舞弊!”
    窦澈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根据大明律令,只要有两个人持有同一证言便是铁证。
    更何况是五人。
    但是作弊本就是极其阴私之事。
    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为之见证?
    礼部官员明显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不由的冷笑着向窦澈拱了拱手。
    “那么我倒要听听,有哪些人能够证明定远伯并未舞弊”I?”
    窦澈笑道:“第一位,是礼部尚书任昂大人。”
    众人纷纷转头,看着此时一脸懵逼站在前面的任昂。
    就连任昂也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似乎并不明白自己和这位定远伯从无联系, 为什么会把自己当做证人。
    而与此同时,窦澈的声音再度响起:
    “根据郭桓所说,我提前得到了考题,那么考题是由郭桓亲笔撰写,由陛下认可 之后,亲自盖印化押,送往礼部封存的。”
    说着,窦澈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郭桓。
    “既然郭桓一头咬定是我舞弊,甚至不惜于让刑部闯入贡院也要把我带走,自然 而然不是这位主考官泄露的题目。”
    “那么自然,也不可能是陛下,就只有亲自保管考题直至乡试当日的礼部尚书任 昂大人,有这个接触考题的权利。”
    “任尚书。是您把考题交给我的吗?”
    “—派胡言。老夫从来都不认识定远伯!”
    任昂回答的中气十足。
    “而且老夫在前日把考题交给锦衣卫时,锦衣卫镇抚使蒋琳亲自验过陛下的印 押, 一切如故之后才将其送往贡院。”
    “这就对了,所以任尚书是本伯的第一个证人。证明在进入贡院之前,我绝无接 触到试题的可能性。”
    “怎么样?这位郎中大人若是有疑虑,完全可以让刑部查一查任尚书嘛。”
    “还是说。你就打算这么认下我的这个证人?”
    此时这个礼部郎中的脸,黑的如锅底一样。
    他没想到窦澈居然会如此的诡辩,反倒将自己架到了高处。
    就算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种场合公然质疑自己的顶头上司。
    所以他只能捏着鼻子,臭着一张脸,勉强点了点头。
    看到这位礼部郎中的脸色。
    窦澈笑得更加欢快了。
    “那么这第二个证人,自然就是你礼部派出的十八位副考官。”
    “既然考题在送出的时候没有问题,那么他一定就是在考场里泄露出去的。
    而考场里除了郭桓之外,能够接触到考题的,自然也就只有你礼部的十八位副 考官了。”
    “那么请问这位郎中,你觉得十八位副考官里,有谁是在下的同谋?”
    “自然……不会有。”
    礼部郎中的脸更加的黑了,就像是再来的时候,吃了两大坨的一样。
    他满脸愤恨的盯着窦澈,就像是在看着杀父仇人一样。
    窦澈指出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上司或者同僚。
    甚至于这十八个副考官,每一个的官职都比他高,他何德何能,把嫌疑挂在这 一些上司身上。
    而且就算是今天的这一番言论,到时候也必然会让自己吃不少瓜落。
    现在他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看在自己投的那些钱的份上,出面帮郭桓说话。
    谁能想到这位定远伯有如此雄辩之才。
    反而让自己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
    但是窦澈却不管这位礼部郎中的后悔,继续说道:
    “久`剩下三个证人就更简单了,正是你礼部下属搜身的号兵。”
    “本伯在入考场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朝廷勋贵的身份,搜身的一十八 道工序,我没有落下一道。”
    “那么给本伯搜身,并且允许本伯进入考场的三位号兵,(的钱的)自然而然就是 本伯的证人。”
    “对于这个证人,你可还有疑虑?”
    “没有。”
    事到如今,这位礼部郎中再也无法坚持了,窦澈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插 入到了他的内心,将他原本的诡辩分解的体无完肤。
    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质疑的话来,惭愧的向着窦澈拱了拱手,就想退回班中。
    正当他想要退回班列的时候,窦澈就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
    移动分毫。
    下一秒。他只见到窦澈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既然郎中问完了,那么在下也有几句话要问礼部元。”
    “你们礼部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推荐郭桓这等无父无君之徒。”
    “煌煌然立于国家选材大典之列!”
    “你们礼部是何居心!”.
    一顶大帽子扣了上来,整个礼部顿时沸腾。
    说实在的礼部名义上是六部之首,但是实权却在倒数之列。
    整个礼部,靠的就是科举和祭祀这两部分工作内容。
    如果真的让窦澈坐实了礼部推荐人祸乱科举,对于整个礼部来说都是巨大的打 击。
    所以一时间,整个礼部的官员们都对窦澈怒目而视。
    就连一直跪倒在地,脸色灰白的郭桓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窦澈。。
    心中平白又升起了一股希望。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闹得越大,自己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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