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的场景被白色火焰烧净后，姜乐睁开眼，四周先是一片黑暗，她向前走两步。不对，应该是“飘”，已经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脱离了重力的束缚。
“变成灵魂了吗？”她喃喃道，“也对，我本已是个死人。”
“那这里是地狱咯？”
说完，眼前爆发一道刺眼的白光，让她不得不抬手遮挡眼睛。
过了几秒钟，她的耳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离得很近，仿佛就在身旁。
她放下双臂，试探性地慢慢睁开眼，率先看到的是一块墓碑，上面赫然刻着“姜乐之墓”这四个字。
姜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却又轻松地笑出声。
“死后能看到自己的墓碑，也还不错。”
至少绝大部分人死后都做不到呢。
她蹲下身子，下意识伸手触碰墓碑上的自己的名字，手却轻松穿了过去。
“对哦，我已经是鬼魂了，触碰不到现实存在的事物。”
她叹口气，围着自己的墓碑飘了一圈，又看了眼周边落满树叶，雨水与泥土混成一坨的墓碑。
“真奇怪，我的墓碑竟然这么干净？甚至还有一束枯萎的花。”
“是有人定期打扫么？会是谁呢？”
反正肯定不是她的父母。
“嗯……想不出来呢。”
她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好心给她打扫墓碑，至少她记得自己生前没有关系较好的朋友或是亲戚。
真的没有吗？
姜乐悬空靠坐在墓碑前，抱着膝盖，目视远处被行人惊飞的鸟儿发呆。
或许曾经有吧，只是最终她们还是分开了。
因为她这样的人不值得有朋友，不值得有人挂念。
或许现在的一切也是虚幻的假象吧。
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立马打破了她的方才的所有猜想。
“你……你是？不会吧……”有人的说话声清晰地飘进她耳朵里，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的女性，声音有一点点熟悉。
但她是个鬼魂，别人看不见她，所以她并没有在意。
直到她亲口听到那人叫她的名字。
“姜乐……你是姜乐吗？”
姜乐顿时一激灵。
应该不会吧……
鬼魂不是看不见的么？
“姜乐！”
那人又大声的喊了一声，引得周遭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人怎么回事？”
“可能受刺激了吧。”
“唉，真是可怜。”
那些人这么交谈着。
终于，姜乐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头。
看清来人后，她瞳孔猛地收缩，腰板挺直。
“顾……”
“顾念希？”
她叫出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
是啊，她永远都记得，即使眼前的顾念希已经比记忆中的模样成熟了许多，变了许多，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可是点亮黑夜的光啊，纵使只有短暂的一瞬，留下的痕迹照样刻骨铭心。
顾念希环抱着花束的手剧烈颤抖，情绪有些激动。
“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这模样……”
在她的眼中，姜乐身影有些透明，甚至还违背了牛顿定律漂浮着。
姜乐望着她半晌，才说出一句：“你能……看到我？”
……
“原来我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啊。”姜乐两手托腮。
从顾念希口中得知，今年是她死后的第三年。
她转身，飘到正在仔细摆放花束的顾念希身旁。
“亲眼看到有人在自己墓碑前送花的感觉，还真是难以描述。”
“这些都是你做的？”
顾念希点头，“每当想起你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看望你。”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每次都会带不同样式的花。”
闻言，姜乐飘到她身前，大方地冲她笑。
“谢谢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
见到她的笑容，顾念希明显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被我现在的模样吓到了吧？我又忘记自己是鬼魂了。”姜乐后退一步，尴尬地别开脸。
“并没有。能再次见到你，我反而很开心呢，真的。”顾念希将被风吹得乱舞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温和的笑，“我只是很惊讶，能见到这样形态存在的你，又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你的笑容。”
“你也变了很多呢。”
“变了很多？”姜乐不明白，“明明是顾念希你变了很多吧，你比那时候成熟了很多。按照长辈们的话来说，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啦。”
“而我死掉变成了鬼魂，鬼魂又怎么会继续生长呢？”她语气轻快，丝毫没有因自己死去的事实而伤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性格上的变化。”顾念希解释，“和那时候相比，姜乐你真的变化了很多。”
“那时候的你可不会说一脸平常地说出这么多话，也不会主动露出笑容。”
姜乐顺着她的话回想曾经的自己，“好像……确实是这样。”
“难道人死后性格会发生变化吗？”
“不对，先不说这个。重点应该是你为什么能看到我吧？”
“诶？”经她这么一说，顾念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能看到鬼魂，还和鬼魂交流了这么久。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念希缓慢转过头。
果不其然，周围好多人盯着她议论。
“唉，我就说吧，她指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打扫得那么干净，那人一定对她很重要吧？”
“或许是走不出来，精神失常了。”
“唉，可怜，真可怜。”
众人皆是摇头叹气，眼神中尽数惋惜。
“不是……我……”顾念希想要解释，但无从下口。可解释的话，反而更诡异吧……
姜乐飘到人群中与所有人进行对视，甚至还穿过几个人的身体，但没有一个人对此做出反应。
果然，除了顾念希没有人能看到她。
一想到众人对顾念希的猜想，她“同情”地笑出声。
“噗嗤——”
顾念希望着她，撇嘴，“你还笑！”
这时，在姜乐旁边的人颤抖着身子转身，“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她为什么看着我这边说话？”
“不会这里真有什么‘脏东西’吧？”有人顺着前者的话说道。
“别……别说了，我感觉背后一阵恶寒。”
“快走吧快走！我一秒都不想多待！”
众人又纷纷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嗯？”姜乐指着自己，“我？脏东西？”
看着她的模样，顾念希觉得甚是好笑，“看吧，让你取笑我‘精神失常’，现在你也变成他们口中的‘脏东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