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言？”
李成将车窗降下，语气带着诧异。
他刚结束了个饭局，正要回去休息，路过医院，正好看见了熟悉的背影。
遇见了穿着病号服，身材消瘦，蹲在路灯边，傻愣愣地望着远方，淌着眼泪的林星言。
对于林星言，李成觉得他已经是仁尽义至了，但他到底是心软，再加上这段时间他也从宁之桃那里得知了对方的状况。
羁绊这种东西不是能够轻易斩断的，更何况，当时林星言面临威胁，为了救自己的妹妹，被迫做出那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只能说造化弄人。
“成哥。”
林星言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异常和悲伤。
“先到车上来吧。”
李成叹了口气。
大晚上，一个人站在路边总归不安全。
车内。
“你好不容易醒过来，不休养一段时间，跑出医院做什么？”
李成递给林星言几张纸巾，终究没忍住主动关怀。
“她骗了我。”
林星言低着头，手掌攥起，放在膝盖上。
“谁？”
对方话题跳跃太快，李成一时半会还真没跟上。
“宁之桃。”
那双低垂的的眸子半抬，像是覆盖了雪，所有情绪都冻结，冷得森然。
这是李成没想到的。
从他的角度来看，宁之桃很在乎林星言这个哥哥，生怕他误会林星言，还在林星言出事后，主动跟他解释道歉。
“她骗你什么了？”
林星言将自己意外得知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李成，却掩盖了宁之桃对自己的扭曲情感。
“确实是她做错了。”
李成消化了许久，只说出了这句话。
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该用这种事情来欺骗亲近的人。
尤其是，林星言在这个玩笑似的欺骗中，失去了太多。
“或许她一个人住院太久，想得到你的关注，但做法偏激了些。”
不清楚宁之桃对林星言情感的李成，纯粹从兄妹的单纯关系方面分析。
“可如今错误已经酿成了，未来的路还是要走下去。”
他拍了拍林星言的肩膀。
“宁之桃和那些人的交易中，能够得到一百万，也算是解了你们的燃眉之急，反正，你当时接那个代言，不也是为了妹妹的医药费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结果也无法更改。
就算再痛苦，只要生命还没有结束，就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你总不能不要自己这个妹妹了吧？”
李成调侃，想将沉闷的气氛调动起来。
可这句话说完后，他明显感受到，林星言的沉默和寒凉。
嘴角的安抚的笑僵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车窗还半开着，外面的霓虹斑斓，医院就在不远处。
李成看着医院大门，心情也跟着沉重下来。
“有必要吗？”
他知道林星言还在气头上，却不支持他太过莽断。
“仔细想想，虽然过程不好看，但至少目前的处境也不算亏，是不是？”
“代言费可到不了一百万，你之后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宁之桃这件事做错了，你指出她的错误，依照她的性子，一定会改的。”
“把这些事都放过去，手术做完后，宁之桃也会康复，你们相依为命，之后的日子一定会变好的。”
温和的话语，侃侃而谈的利弊，李成看得很透彻，也想帮林星言度过这个坎。
可林星言许久不说话。
他看着男孩苍白着脸，眼眶泛红，深咖色的眸子蒙上了水雾。
“不会好的。”
林星言说。
“因为桉桉不要我了。”
连车窗都仿佛氤氲了雨汽。
所有话都噎在了喉咙，李成不再看林星言。
前窗蒙上了雾气，有细微的水珠附着，夜晚的风渐大，吹响枝叶，泛着凉意。
要下雨了。
“有得就必定有失。”
将车窗关上，雨滴似乎变大了，汇聚成几股水流，蜿蜒向下，模糊视线。
“你要学会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负责。”
人生有无数个节点，有交集的对象，只要有一方产生变动，走向就变得不同。
但不管正处于哪个方向，人生都没有回头路。
之后的每一段，都是分叉路。
这两句话说得算是隐晦了，可林星言听懂了。
若是他和谢桉之间，真的还有可能的机会，李成不会这么表态。
“她过得怎么样？”
喉咙干涩，林星言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声音颤抖。
“挺好的。”
李成笑笑。
“你离开后，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是她把合同接下来，避免我和勇哥在陈总面前，破财又失了信誉。”
提到谢桉，他语气轻快了些。
“她挺有演戏天赋的，或许也是因为跟你之前是情侣关系，对你的气质很了解，即便是演清冷感，也能完全贴切广告主题。”
“我觉得她只在勇哥的公司里待着，当策划组组长，太可惜了，有私下里给她塞名片。”
“不过她还在观望。”
李成很欣赏谢桉，他对任何有潜力的对象都格外欣赏。
染了尘的珠宝，总得有人先把它擦干净，才能更轻易绽放价值。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很谨慎，恐怕现在是在等待这一波广告的效应，和粉丝呼声。”
“我不相信，她会一直蛰居在岩市那个筒子楼里。”
说来，这事情的发展还真是有趣。
林星言的路，被谢桉走了。
最戏剧性的是，她比他更合适，也更成熟。
“你明白了吗？”
手搭在方向盘上，李成望着一旁的林星言。
他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孤寂和痛苦。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说。
“谢桉她，有更广阔的路要走。”
“她在大步往前走，而你，还困在过去。”
“这样只会更没有长进。”
无论什么时候，落后的那一方，都是最先被扔下的。
“我知道。”
长睫颤抖，泪珠坠下，融进雨夜。
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
“如果我努力赶上她呢？”
清俊的面容苍白到病态，病号服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眸子里的光亮忽明忽暗，像是他身后，在大雨中脆弱又模糊的灯光。
李成几乎不舍得再打碎他的期待了，可长痛不如短痛，伤口溃烂后才会愈合。
“晚了。”
他声音很轻，像是叹息，融进雨水的敲打声中。
“谢桉她，有新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