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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缠上的第三十六天】

    【被缠上的第三十六夜】

    三日之后,春雨纷纷,抵夜时分。

    五人兵分两路,赵乐俪随磨镜和盛伯,受邱振棠的延请,前往听雨庄。

    谢圭璋则与宗济法师,夜探佛塔地道。

    先说说听雨庄,它同白露寺一样,亦是设在了高山之上。

    不过,同绝大多数建在半山腰的私人庄园不一样,听雨庄是建造在山顶上的,庄中盘踞着装潢堂皇的十二楼,据闻早在先帝统治时期,就有了。

    听雨庄原先是郴州城最广袤的一片狎妓之所,庄子之内的女倌女姬,大多皆是流放的罪臣女眷,她们在庄子之中的处境,与教坊司、浣衣局的罪女别无二致。后来,宋熹帝得登大宝,将所有罪臣女眷一律赦还为民,听雨庄亦不例外。

    十余年前,它成了一座寻常的烟花场地,虽建成日久,但难掩自身的历史底蕴与岁月风华,邱振棠到郴州任职知县的时候,就相中这一块地,不惜斥重金将它盘了下来,遣举州最好的工匠,好生修葺了一番它的门庭与格局,甃壁描金,要山有山,有水有水,要丝竹管弦之乐,便有丝竹管弦之乐。

    听雨庄为何名曰「听雨」?

    这与它的地理位置休戚相关,它背靠临海山崖,侧临郴州最大的长河,加之时逢暮冬孟春的时节,雨季过境,春雨雨水煞是丰沛,能连绵不断地落上三个月,雨水敲打在檐头,滴答在庄前莳植的一排杨柳之中,发生的声音,犹若铮铮淙淙的琴律,颇为悦然动听,沁人耳脾,故此,这一座庄子,名唤听雨。

    更教人啧啧称奇地是,寻常的庄子,或步行,或乘轿辇,方能上山,但去听雨庄的话,需要乘舟而行。

    眼下,一艘鷁首乌篷船,幽幽停泊于长河下游的河畔处,在艄公恭谨的指引之下,赵乐俪跟随磨镜和盛伯,乘着舟,一路往高山涉水而去。

    桨声荡荡,水响清清,水色苍莨,桨叶不疾不徐地拍打着江面上的融水,船舱里那一角簟色青帘打了上去,透过舷窗,赵乐俪可以明晰地看到,沿岸那一丛嶙峋的山岩,以及旺盛的松柏。

    河面清幽如镜鉴,倒映着她俯瞰江面的浅影。

    赵乐俪顺着河道的尽头,静谧地凝睇了而去,那盘踞于山巅处的庄子,那堂堂皇皇的一隅,正掩映于浓黛如荫的山上。

    庄子外围,蛰藏着一圈守兵,披坚执锐,乌泱泱一片,衬得山间的气压格外低沉。

    这些兵卒,所穿盔甲,与郴州府衙内的兵卒所穿的并不一样。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注视,磨镜与盛伯亦是凝睇伫望而去,面容上掀起了一些风澜。

    艄公目睹此状,解释道:“赶巧,京中来了一位朝臣,位高权重得很,县爷一个时辰前就在设宴相迎呢。”

    此话俨如一块惊堂木,当空劈落而下,在偌大的车厢之中掀起风浪。

    ——从京中来的朝臣?

    ——会不会就是这一桩贪墨洗钱案的上家?

    赵乐俪心律错漏了一拍,许是刚从临安城涉险逃离,她变得有些畏葸,听及「京中」二字,下意识就想到东宫里的那位主。

    后来,再仔细一听,艄公讲得是京中的朝臣,赵乐俪高高悬起的心,此一刻,放松下来,整个人微微舒下一口气。

    想当初,从姑苏嫁至临安,她的活动范围很窄,一般只在护国公府里待着,嫁至东宫时,她见过的权臣寥寥无几,唯一真正打过照面的人,只有御林军的督爷俞昌。

    俞昌镇守京畿,不可能会被派遣至此。

    如此,其他京官宰执应当是没有真正见过她的面容,加之她还戴着面具,对方应当是认不出她。

    不过,这位上家究竟会是京中的哪位重臣?

    胆敢贪墨掉充作军饷之用的万两纹银,若是塞北战事大败,陷万民于倒悬之中,此人要不要负这个责任?

    并且,太子宋谟可知晓这么一桩事体?

    一团乱绪横亘在赵乐俪的心腔之中,剪不断,离还乱,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静静覆于膝头,骨节微微泛着白,力道微紧,指尖在裙裾之上,揪扯出一片褶痕。

    还没过半刻钟,山间就落起了盈盈细雨,雨丝犹若一只温柔玉润的手,缠绵悱恻地敲打在了船檐处,就像是琴姬在拨弹古琴,手势轻拢慢捻,溅起一片飞羽流商,教人引起连篇的遐思。

    如此大好山河之景,赵乐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今夜可能会正式打照面的那位京中重臣,她还顾虑着一桩事体。

    她的膝前,置放着磨镜的药箱,她知晓,药箱之中,放着一个黄桦木质地的锦盒,锦盒之中,盛装着一盅黄芪高汤。

    磨镜今夜要去药杀邱振棠,她只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什么都不做吗?

    前几日,她将此事告知给谢圭璋的时候,谢圭璋的态度显得特别平淡,似乎对磨镜杀人一事,并不感到有丝毫意外。

    照他所说的那般,磨镜若是违背雇主之命,杀死了雇主,相当于叛门。一旦被阁主知晓他叛门,他的下场必死无疑。

    ……她能尝试阻止他吗?

    磨镜觉察赵乐俪的神色有些心不在焉,温和地望了她一眼,道:“赵姑娘?”

    赵乐俪还在思忖着这些事,直至第三声,适才如梦初醒一般,说道:“啊?先生有何要事吩咐?”

    在旁的盛伯道:“先生方才说,你的容色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些心事,连唤了你数声,都不曾应。”

    赵乐俪自知有些失态。

    自己自然不能将自己真正所担虑的事,话与他知晓,斟酌了一番,且道:“我是忧虑谢圭璋和圣僧,他们夜探佛塔,虽然大部分兵力会设在听雨庄外围,但虞樊此人,颇有城府与心机,难保他不会在佛塔内设伏。”

    磨镜莞尔道:“赵姑娘莫要多想,凭谢大人的身手,一定没事的。”

    赵乐俪薄唇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弧,低低地垂下了眸睫,浅绒绒的眸睑,在卧蚕处投落下一片橘橙的翳影,淡淡地「嗯」了一声。

    比及乌篷船抵至山顶之上,两位身着锁子甲、手执红穗长矛的的守兵,正守于河道尽处的水闸前,艄公出示了一个牌符,守兵见之,知晓是邱知县的贵客来了,当下看了一眼船身,吃水有些重,里头应当是有些人的。

    守兵遂是吩咐艄公挑起船帘,他们打算验察一番乘船而至的人数。

    船帘被挑起的时候,赵乐俪蓦然感受到两道犀利硬锐的目光,由远及近,穿过起了浓浓雨雾的河面,扫向舱内众人。

    那是训练有素的禁中精兵才会有的压迫感与震慑感,视线落在众人身上,仿佛能够将人的皮肉削去一层似的。

    赵乐俪心中微微忐忑,比及守兵的目光落在她面容上时,她能切身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滞留了一会儿,在长达数秒的等待之中,对方将目色挪了开去,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

    两位守兵升起水闸闸口,给他们放行,不敢有所耽搁。

    乌篷船摇摇晃晃地穿过水闸,进入了听雨庄庄内的河道之中,这一会儿,赵乐俪的后颈肌肤处,悄然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捂抵在膝面上的手,掌心腹地之中亦是渗出了一层虚冷的汗。

    她紧张的时候,方才所担虑的种种,又会在脑海之中轮番上演。

    盛伯觉察出一丝端倪,问她是不是有些晕船,赵乐俪不知该答覆些什么,只好称是。

    盛伯从药箱之中摸出一盒薄荷膏,道:“赵姑娘搽一下太阳穴罢。”

    赵乐俪言谢,温缓地挤了一些薄荷药膏,匀搽在太阳穴的穴道之上,空气之中,悠悠撞入一抹好闻的薄荷香气,这一抹香气,将她心中原有的一些不安,以及心中一些毛躁的思绪,抚平得下去。

    乌篷船慢慢地驶过庄内的河道,一路顺游直上,渐渐然地,丝竹管弦之声,从沿岸上的楼坊之中,陆陆续续地传了来,有一些歌女在凭栏婉转歌唱,如泣如诉,不绝如缕。

    赵乐俪循声望去,趁着雨丝渐微,她慢慢地看清了听雨庄内部的景致,山庄之中拢共有十二楼,一楼为一曲,沿岸处处皆是绮楼朱门,视线穿过门帐,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到里中的重帘绣户,诸多倩影与笙歌处于其间,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致。

    雨丝渐渐掩不住一些绮靡之音,赵乐俪起初原以为,这不过是普通寻常的晚宴,相当于请客吃饭,但真正下船后,她才真正知晓,这一场晚宴包藏着另一重用意。

    乌篷船停泊在河道的尽处,也就是第十二曲的位置,河畔之上的院落,轩敞宏阔,雕栏画栋,一围漂亮精致的栀子花灯,错落有致地点缀其间,灯火盈煌向晚,将整个细腻淅沥的雨夜,映照得亮如白昼。

    虞樊已然在曲院门前恭谨迎候,“磨先生来此,寒舍蓬荜生辉,县爷正在里头等迎呢。”

    当下延引三人,离开画舫,乍入朱门,进入了最为装潢的院落之中,一路上了三楼,折入一座七角厅院之中,主廊与厅院之中,悬有一围高低错落的青色簟帘,帘与帘之中,透出了一片稀疏的烛光,烛光薄薄地覆照于赵乐俪的裙裾之上,与烛火一同覆照而来地是,还有一阵男子低声叙话的嗓音。

    饱经风霜,苍朽沉重。

    赵乐俪一听,整个人微微一滞,这一阵声音,委实是太过于耳熟了。

    虞樊适时吩咐两位小髻挽起帘来,朝三人做了一个请姿。

    院里头摆放着一张红木质地八仙长桌,上首座端坐着两个男子,右晌是邱振棠,至于左晌,自然而然坐着那位金贵的大人物了。

    大璋朝宴席上的座位,可谓是颇有讲究,普遍是以左为贵,右边则是坐着东道主。

    虽然对方是重臣,但也没有穿上朝廷命官的大红朝服,与邱振棠一样,穿着丝绸质地的春衫。

    见着磨镜一行三人入内,上首座的两人适时止住了原先的对谈,将叙话的重心,放在了来者身上。

    “赵国公,这便是我同您提及的良医磨镜,神乎其技得很,我遍请江南的郎中,无一人能治疗我身上的病灶,四处求医无门,经虞书记引荐,延请磨先生来,真真是药到病除,数日前,我还悉身泛着一阵难耐的瘙痒,但打从服用过他所开的方子,我差不多是药到病除。”

    邱振棠笑意盈盈道:“国公爷,您方才常说会有梦魇,不若也让磨先生,好生探看一番。”

    上首左晌的大人物,不是旁的,正是赵乐俪经月未曾见的护国公赵闵。

    赵乐俪从未料知到,自己再次见到父亲,竟是会在这样一个场合里。

    赵闵当时从钟鼓楼上跌落下去,她以为他会命悬一线,后来在通往郴州的马车之上,盛伯告诉过她,赵闵和岑氏都没有死,赵闵还在收殓和杨隐尸首的棺椁前哭丧,哀悼着她的死。

    赵闵肯定知道棺椁之中的尸首不是她的,但是,他知晓她是否真的死了?

    这些答案,赵乐俪并不知晓。

    她目下看着赵闵,心中只装着一桩事体,赵闵知晓母亲失踪的真相,她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冲动,非常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诸如此刻,她想要行上前去,让他将当时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但理智之缰,到底是拽扯住了她。

    赵闵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莫非,这一万两洗钱一案的上家,是他?

    但这也不可能……

    赵闵虽有贰心,但行事之中,处处透着谨慎,从不敢贸然涉险,一口气吞掉万两纹银,吃成一个胖子,绝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赵乐俪深知赵闵是太子一党的,是在为太子做事,难不成,贪墨一万银两军饷的人,是宋谟?

    ……

    思忖之间,她感受到赵闵的目色投望了过来,她垂下了眼眸,赵闵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俨若一团柳絮,轻轻落于水面之上,触感细微,一触即离,不曾掀起太多涟漪和风澜。

    父亲并没有发现她。

    赵乐俪道不出自己是什么心绪,不知是松了一口气,亦或者是,有一丝极淡的、甚至连她也不曾觉察到的失落。

    这晌,赵闵拢回视线,与磨镜见礼,对邱振棠说道:“不过是近日京中发生了一些事,公务繁冗,如此而已,还谈不上忧心成疾。”

    邱振棠也获悉了太子妃遭罹火殛一事,抚掌叹息一声,并不强逼,喟叹一声道:“逝者已逝,万望赵国公节哀顺变,人还得一切朝前看呐。”

    赵闵道:“别光顾着论议我,邱知县不是要复诊么,且快给磨先生诊上一诊。”

    邱振棠一拍脑门,说道:“我与赵国公洽谈甚欢,这么一聊,我心舒畅,就将正事给忘了。”

    言讫,就将腕脉递呈给磨镜。

    磨镜将邱振棠的手,放置于自带的棉垫之上,望闻问切了好一番,适才缓声说道:“县爷的脉象,大致是平稳的,不过,体内所沉淀下来的疽毒,还有一些未除,以鄙医之拙见,可以服上一碗黄芪汤,黄芪乃是清热解毒之物,饮之,可保药到毒除。

    良医的金玉良言,邱振棠自然是信服的,当即吩咐虞樊前去准备黄芪烹熬。

    磨镜道:“黄芪也有分三六九等,我吩咐盛伯去郴州南山的山顶之上采了一枚黄芪,耗了三个时辰吊了一碗黄芪高汤。”

    言讫,便是温声吩咐道:“黎昭,将汤盅盛上。”

    赵乐俪心中出现了一丝踯躅,她心里非常清楚,只消赵闵喝完了这一碗黄芪高汤,一刻钟后,他会呼吸难耐,半个时辰内,他会有莫名其妙的心悸,一个时辰内,他会因突然心疾,窒息而死。

    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磨镜,毕竟,治疗痈疽的汤药,怎么可能会是致命毒物?

    ——所以,真的要端呈给他吗?

    赵乐俪虽然内心抗拒,但明面上,仍旧是安分乖巧地将汤端了过去。

    这厢,邱振棠接过汤碗,正要喝,临时又看了一眼黎昭,还是觉得此女的骨相,莫名的眼熟,方才又与赵闵谈论了太子妃。

    忽然之间,邱振棠想起来了,搁放下汤碗,对赵闵道:“赵国公,你可觉得这位药倌,其骨相,与太子妃有些肖似?”

    邱振棠数年以前,去过姑苏城一趟,途径一座医馆之前,他看到一位女郎正静伫于药案之后,一席海棠色罗裙,未施翠黛,容相昳丽,灼若芙蕖出滤波,皎若太阳升朝霞。

    女郎纤纤素手执着称药的戥子,面容娴静,世间万物皆作了她的背景。

    当时,邱振棠一眼万年,问起傔从,此女为谁?

    傔从答,这是赵家的大小姐,姑苏城的第一美人。

    虽然邱振棠只见过赵氏女一回,但那国色天香的姝容、遗世独立的气质,犹若惊鸿照眼来,让他永世难忘。

    七角厅院的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赵闵抬眸望向近前的这位药倌,细细地端摹片晌,此女虽适值中岁,面容平庸,但其骨相却是极为优越,细望每一寸,无一不契合他记忆中的女儿。

    许是骨子里留着同样的血,两人在近距离对峙之中,能够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心灵感应。

    赵乐俪本是垂着眉眸,却发现找赵闵投掷于她面容上的视线,由轻变沉,他的目光慢慢地变得如有实质。

    ——“素素,是你吗?”

    陡然之间,赵闵问道。

    甚至,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她。

    赵乐俪的心律,俨如急弦,溅起了一阵急促之声,赵闵竟是唤她「素素」。

    此由真情而发,还是说,不过是一声包藏祸心的试探?

    隔着一层面具赵乐俪容色苍白,下意识朝后一撤。

    身躯不慎碰到了案角,「哐当」一声,那一碗黄芪高汤,一个重心不稳,登时跌碎了个四分五裂。

    汤汁四溅,端的是覆水难收。

    -

    这厢,苏仙岭白露寺,佛塔。

    山顶处,林色幽谧,因是落过一场轻雨,雨雾叆叇,缭绕于佛塔内外,人影寂寥。

    小沙弥依旧正在寺庴之中研读佛经,两道人影从他近前的簟帘处一晃而过,这一些风吹草动,引起了小沙弥的主意,他提灯朝古厝之外行去,道:“住持?是你吗?”

    谢圭璋蛰藏于檐下的翳影之中,见着对方身影渐进,打算用一个手刀,直截了当抡过去,哪承想,宗济摇了摇蒲扇,好生挡住他,和稀泥道:“哎,你这孩子戾气怎的这样重,他是自己人。”

    谢圭璋眉心稍稍一挑,止住动作。

    果不其然,小沙弥见着来者是宗济,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眸眶一下子红了,本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塔外有一些零星守兵在戍巡,不好谈论,目下,急急延请两人入庴。

    “师傅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枉我提心吊胆了这般久,这般久没有音信,以为您待在紫姑车里,闷太久了,是出了什么事……”

    宗济用开岔的蒲扇,拍了小沙弥的光头一下,对谢圭璋介绍道:“惠生是我的弟子,早已知晓贪墨洗钱的内情,也知晓我被关押在地下炉室,但碍于住持与官府同为一丘之貉,势力单薄,只能猥自枉屈,佯作还我还在佛塔之中潜修,日日风雨无阻地送膳来。”

    兜兜转转一圈,这位名曰惠生的小沙弥,居然是这边阵营的人。

    谢圭璋扯了一扯唇角,当初也不用赵乐俪用麻药药晕他了。

    这是惠生第一次见到谢圭璋本尊,两股颤颤,有些后怕,宗济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他,他适才镇定了下来,解释道:“前夜,我本打算让师傅藏于紫姑车之中,这般一来,他就能得救了,没想到,师傅竟会被谢施主所救。”

    当下也不是长久叙话的好时候,谢圭璋言简意赅地将来意道了一回,小沙弥当即带路,一路上,谢圭璋顺溜地放倒那些守兵,一行人就这般通畅无阻地入了佛塔之中。

    步下密道,一路朝着炉室的方向行了过去,谢圭璋正准备去炉室验察一番,不知为何,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里,蓦地皱缩了一番,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内心最深处升腾了起来。

    谢圭璋道:“检查完这里,要快些回去。”

    宗济注视着他一眼,忽然道:“你喜欢赵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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