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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缠上的第一百零四天】

    【第一百零四章:大结局(上)】

    事实证明,的确是赵乐俪杞人忧天了。

    谢圭璋一直在扶植新帝,新帝的身份他跟她提过,是宫中年岁最小的十四皇子。宋熹帝膝下子嗣众多,大多庸庸碌碌,得帝王青睐的没几个,除了端王与大皇子之外,能称得上肱骨之材的,姑且只有十四皇子宋凛。

    这个宋凛是老皇帝与一个贴身大宫女所出,他出生之后,宫女就病逝了,老皇帝将他过继给一位宠妃当儿子,原本以为这位宠妃会好好厚待皇嗣,谢圭璋登基之后特意召宋凛觐见,发现自己这族弟悉身是伤,可见平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过,谢圭璋在宋凛身上发现了超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与百折不挠,他给了族弟两个选择——

    要么投戎打仗,要么继续在宠妃膝下受虐。

    宋凛毫不犹豫地选择走第一条路。

    从此往后,他遂是跟随谢圭璋征战沙场,立下不少赫赫勋功。

    世人以为谢圭璋是在培养权臣,讵料他是在培养下一代皇帝,并且只用一年的时间。

    赵乐俪很好奇宋凛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回,她陪谢圭璋回至上京。

    宫里人人皆知,帝王有一轮挂在心尖儿上的白月光,那就是赵乐俪,今番赵乐俪进了宫,所有人都惊憾了,这件事也惊动了内阁阁臣,所有人都以为谢圭璋终于准备册封皇后了。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反对的声音,说赵乐俪是红颜祸水,先前大皇子宋谟娶她为太子妃,从那儿以后,此女搅得天下百姓不得安生,如今她攀附上了昔日的端王、今朝的帝王,这便是又让天下百姓继续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讲这些话的人,几乎全是废太子的残余势力。

    谢圭璋就给顺势给宋凛出了一道题:“这些人所言,当如何处置?”

    宋凛答:“此事表面上是中伤赵氏女的清誉,但实质上是指桑骂槐,抒发对圣上的不满罢了,这些人一边领着朝廷下拨的厚禄,一边不懂感恩地做尽各种损害朝廷之事,俨如鼠患,后患无穷,按律当诛。”

    谢圭璋道:“前半段话说得好,但诛杀他们倒是不必,只需寻一个由头,将他们解甲归田就好。”

    两人议事之时,赵乐俪就躲在屏风背后看。

    议事毕,谢圭璋适才将赵乐俪召出来,问:“如何?”

    赵乐俪忖量了一番,道:“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孩子像你,身上都有一股挥霍不完的劲儿,但这种劲儿所带来的锋芒容易招致敌寇,所以不得不隐忍蓄势。”

    谢圭璋笑了:“我当初也是相中他这点,他悟性不错,现在我能教的都教了,也该早点退休了。”

    赵乐俪听出了话外之意,道:“哪有这么快,还有四个月呢。”

    谢圭璋抿唇而笑,道:“很快了,现在只剩下四个月了。”

    赵乐俪:“……”

    竟是一阵无语凝噎。

    她捻起小粉拳,不轻不重地捶打了下谢圭璋的胸口,起身要走,谢圭璋将她拦腰搂入怀中:“别走,走去哪儿?”

    赵乐俪淡哼一声,道:“回姑苏了。”

    谢圭璋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岁了,阿俪今岁能不能陪我过过年?”

    一抹凝色浮掠过赵乐俪的眉庭,她长久地看着谢圭璋一眼,明晰地看到了他眸底的寂寥与落寞,他每岁的新年,都是一个人过的吗?

    似乎是洞察出了赵乐俪的心绪,谢圭璋低低地垂落眸睫,卧蚕处聚拢起了一片阴影,道:“七年前入百鬼阁开始,每岁新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的,站在厦顶上,凭栏远眺,看遍满城灯火,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又一盏接一盏地熄了下去。”

    赵乐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掩藏在袖裾之下的纤纤素手,伸了出来,主动勾缠住他的,将他拉至怀中,抱着他:“好啊,一起过新年。”

    谢圭璋薄唇噙起了一抹笑,阳谋得逞。

    接下来一个月,宫里就开始筹措新年事宜了,谢圭璋在位执政期间,主张事事从简、事事从俭,不需要搞太多仪仗仪式,也不需要特地开设琼林夜宴,更不需要特地发表讲话让百官宰执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他免了一切的铺张排面,年夜给百官宰执发了三倍厚禄,除了守夜的宫人,其他人都回家跟妻儿团聚去了。

    这种做法史上罕见,但深得人心。

    如此良辰美景,谢圭璋只想跟赵乐俪一人共享,用来应对百官宰执,委实太过浪费了。

    这夜,满城皆是灯火,有人在打铁花,有人在卖年糕,有人邀请行客来猜灯谜,市井沸反盈天,俨若鼎镬,发出沸腾的声响。

    宫人在为赵乐俪更衣,本来她是想简单一些的,但谢圭璋为她裁作了新的裙裳,不得不说他是心思细腻之人,赵乐俪对新衣的样式、纹理、配色都感到十分满意。

    比及她穿上了衣、添上了新妆,周遭便传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是惊艳的声音。

    有个小宫女,估摸着是新来的,忍不住赞叹道:“姑娘,你好美啊,要是你是皇后娘娘就好了。”

    话落,空气一片凝滞。

    大宫女低斥了一句无礼,眼看要命人拖下去掌嘴。

    赵乐俪信手拦了下来,笑道:“不是每个女子,都想要金枝玉叶的,毕竟人各有志。”

    众人倒是没有预料到赵乐俪会这般说话,委实稀罕不已,又觉得其宽仁姝美。

    还以为赵乐俪会继续说下去,但她适时将话停在了这个地方,还有无尽的空间,引发众人的联想。

    这就是留白了。

    内侍公公前来禀话,说帝王来了。

    一众宫娥悉数退了下去,赵乐俪缓缓抬起了眼,很快就看到了一道修长峻直的人影。

    谢圭璋着一席右衽开襟大袖玄色衮服,内衬朱色锦衣,腰束玉板蹀躞带,蹀躞带因是收束得紧致,勾勒出了男子轩昂的轮廓,端的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赵乐俪在打量谢圭璋的同时,谢圭璋亦是在打量她。

    女郎垂髻云鬓,乌发红唇,肤白如雪,乌木色青丝垂泻下来的时候,微微挡掩住了耳根,露出了柔软雪白、玲珑剔透的耳珠,如今,这一只耳朵泛着一层淡淡的绯红色。

    她身上红裙曳地,襟口处缝绣着一层洁白柔软的围绒,她下半张脸都缩在了绒毛里,衬得她的眼眸饱满多汁,仿佛随性一掐,就能掐出水儿来。

    尤其是嘴唇,红胜烈火,招摇醒目,在观者的心上掀起了惊心动魄的涟漪与风澜。

    谢圭璋心神一动,眸色沉黯已极,大步行至她的身前,将她整个人搂揽入怀:“阿俪。”

    赵乐俪颇有些不自在,但回抱了他一下,温声道:“今夜在何处用膳?”

    赵乐俪很快就知晓了答案。

    谢圭璋带她去了皇城的最高处——新修葺好的钟鼓楼。

    楼顶处已经摆好了一口热锅,锅下是热炉,炉边摆了各色美味的生食,还有葱姜蒜酱油等各类蘸料。

    冬天到了,很多市井百姓都喜欢打边炉,但在皇宫之中,按照旧历要吃九十九道菜,号称九九归一。

    如今,谢圭璋摒除掉了这般奢靡的风气,将饮食返璞归真,搞得如此接地气,这倒是赵乐俪没有想到的。

    谢圭璋先将赵乐俪爱吃的生食投入逐渐沸滚的锅中,用一只镂空的大圆勺掂了几掂,迩后,倒入赵乐俪的碗盏之中:“可以蘸蘸酱料试一下。”

    赵乐俪看着谢圭璋这娴熟的动作,心想他是不是试验过很多遍了,她执起筷著,夹起一块肉蘸了葱末酱油,尝了一下,小口小口地咀嚼,眸底渐而露出了幸福满足的神色:“唔,好好吃!”

    谢圭璋看了她一眼,也是淡淡地笑开:“好吃的话,那就好,多吃一些。”

    赵乐俪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也放了谢圭璋爱吃的菜进去,滚了几滚,然后倒入他的瓷碗之中:“你尝尝。”

    谢圭璋温然地道了一声「好」。

    蘸过酱料尝了一口,道:“阿俪煮得很好吃。”

    一抹笑意出现在了赵乐俪的唇角,她勾了勾唇,正想继续滚肉,一只劲韧结实的手忽然箍住她,道:“阿俪,磨镜他能治县主的眼睛。”

    赵乐俪的眸,微微瞠住。

    磨镜的医术她是晓得的,但从未想过要去治疗母亲的眼睛。

    曾经她也对母亲提过这件事,但母亲没有答应。

    要说服她可不容易。

    赵乐俪低叹了一口气,谢圭璋似乎是料知到她在顾虑着什么,温声说道:“不用担心,磨镜自有办法。”

    赵乐俪纳罕道:“什么办法?”

    过了几日你就知晓了。

    过了几日,赵乐俪才知道,李樯跟随磨镜去了一趟姑苏城。

    李樯是个善于软磨硬泡的人,终于将渔阳县主那冷硬的心磨成了一腔绕指柔,这才同意接受眼睛的治疗。

    赵乐俪心神一动,她好久没有见到李樯了,现在就很想抽个空跟她见个面儿,也想趁机问一问她跟磨镜的关系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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