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沈云卿很少有过。
    虽然他年龄不大，但总有种看淡生离死别的淡然。
    但这次不一样。
    就像是已经很多次了。
    他已经很多次亲眼看着眼前人从自己眼前消逝而无能为力。
    就像他终于能赶上他的同频……
    可差一点，又要同这人阴阳交错。
    沈云卿没出息地将头又向着陈昭的颈窝里深埋了些。
    他太害怕了。
    在鬼王前的气势荡然无存。
    此刻的他只是想着，让这种温存多停留片刻。
    只是陈昭扬了扬头，和他错开了一点距离。
    那双眸子静静地睁开。
    “怎么了？”
    陈昭眼神躲闪着看向窗外，声音有些轻微的干涩：
    “沈云卿……你……”
    “顶到我了。”
    “……”
    身上人没有说话。
    但陈昭的余光能看到那本来白的发光的耳背瞬间染上一抹绯红。
    随后就感觉到肩膀被轻咬了一口。
    陈昭吃痛。
    沈云卿还是没起身，甚至还同陈昭补了一句：“嗯。”
    陈昭侧过头看缩在他肩头的男人，顺着他的声音发出疑问：“嗯？”
    良久，沈云卿发出一句呢喃：
    “你要帮我解决吗？”
    陈昭明显看到对方的耳朵更红了。
    可那人就像是逞强一般，硬生生说出这句话后将自己更深地藏了起来。
    沈云卿，不抗逗。
    沈云卿，脸皮很薄。
    沈云卿……
    别他妈咬我肩膀了！
    虽然他没用什么力气，可那种酥酥痒痒的感觉，很难忍。
    他像是在用牙齿慢慢磨，又像是在用舌尖轻舔。
    每一下都带起若有若无的电流感。
    陈昭的眸色比往常深了些。
    手臂已经能挣脱红绳的束缚，他缓缓往下伸。
    鬼迷心窍地，他开口：
    “沈长老求我的话，我可以帮你。”
    隔着衣料。
    依旧滚烫。
    只敢轻轻触其尖，不敢丈量。
    只觉得更为口干舌燥。
    沈云卿撑起了身子。
    他屏着呼吸凝视着陈昭，在陈昭有下一步动作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
    声音急促，陈昭撞进那双眸子里。
    克己。
    约束。
    控制。
    复礼。
    沈云卿的眼眸一直都属于那种只看一眼就会迷失的好看。
    如今掺杂着其他的欲望。
    如三春之桃。
    艳绝四方。
    盼之。
    若渴。
    陈昭没控制住自己，喉结动了动。
    好在这个小动作似乎并没有被更慌乱的沈云卿发现。
    他彻底坐起了身，耳朵还是红的，手指上还有血迹，别着头，安分地解开陈昭身上其余位置的红绳。
    “如果只是信徒的身份，无需做到这个地步。”
    他声音严肃。
    似乎是很纠结这个问题。
    那指尖虽然还是灼热，但速度提快了不少，像是要躲着什么，故意绕过一些位置。
    陈昭又支起身子，好奇：“……嗯？”
    红绳尽数褪去，沈云卿收回了手：
    “若你只是当我是神明你是信徒，不必为你的神明献身。”
    他甚至又强调了一遍：“无论日后你的神明是否还是我，都不可为其做出与心意相违背的选择。”
    陈昭有些意外，沈云卿忍成那个样子，手指都握拳青筋暴起了，还能有这样的觉悟？
    身上的松懈让他有些兴致：“那为什么神明可以对信徒做那些事情？”
    “哪些？”
    沈云卿侧头，目光接触到陈昭特意露出的肩上一块红印。
    吻痕。
    玫红色，似乎是大力吸过。
    还带了点点牙印。
    在少年白嫩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他这次不止是耳朵红了，就连面上也攀上一层艳色，避开眼去：“我与你不同。”
    “什么不同？”
    沈云卿正襟危坐，眸子轻轻闭着，月华落在他身上，倒像个普度众生的仙者。
    “我并非将你当信徒，我对你的感情……”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床下，声音温和：“也确真。”
    陈昭仰着头去看他。
    沈云卿……
    这是表白了？
    他还在体味对方的话，那人就转过了头。
    “你于我呢？”
    突然被质问，陈昭被沈云卿逼得向后靠了靠。
    发绳崩散。
    陈昭直视着那人的眸子，感觉到那人伸出头接住了自己落下的长发。
    两人的距离因为这个动作，近了些。
    不可避免地，陈昭听到了更明确的问话：
    “陈昭，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
    陈昭给不了答案。
    他在沈云卿贴近时，又瞬间失去了所有气力。
    似乎红绳褪去也会影响到他魂体的大小。
    他在沈云卿的目光下变回了那个小小的圆润的团子，用软软圆圆的手揉了揉自己散开长发的头。
    记忆再次变得模糊。
    心智也被儿童化。
    “困困。”
    他念着，本能地钻进了沈云卿的手里，试图想要爬上沈云卿的肩膀，回到他最开始睡得舒服的那个位置。
    沈云卿确实不会让他不如意。
    只是因为刚刚被打断的问题，他悠悠轻声弥漫了一句：
    “所以……神明与信徒，终究不可破不可割么？”
    小陈昭被沈云卿接起，放到肩上。
    纵使很困，小陈昭还是凑到了沈云卿的脖子处，用力地贴着蹭了蹭。
    “早些休息。”
    他点他的脑袋。
    “最喜欢啦……”
    他无意识的喃喃。
    沈云卿铺床的动作停了停：“你说……最喜欢？”
    “最喜欢沈长老啦。”
    小陈昭蹭够了就抱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只是嘴里还在念念叨叨：
    “但沈长老是神明……”
    “我与神明……”
    “隔鸿沟，难逾越。”
    月光下，有人站在床前久久未坐，久久未动。
    许久，沈云卿才再次坐下。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睡梦中的小陈昭，声音藏着些势在必得：“鸿沟，凡人不可逾越，但没说……神不行。”
    同样失眠的还有一人。
    那位被奉为鬼王新后的女子此刻正坐在桌前。
    在她的四周，有五六名侍女伴在身侧，精致曼妙，保持着最温婉的笑容。
    “小姐，很晚了，您还要再看一会嘛？”
    她翻着一本古册，打了个哈欠：“确实不早了，我也该睡了。”
    起身，想要吹灭眼前的灯烛，被拦下。
    “小姐，灯不能熄。”
    女子便收了手。
    她知道，不止这一盏灯不能熄。
    这屋内大大小小十九盏灯，都不可熄灭。
    且摆放的位置，和古册上记载的一个阵法，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