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起，秦雨销穿戴好，跟着林烬桁到滨海军港见爷爷。
    宾利走高速穿过市区，越走人烟越稀少，只有伶仃稀疏的工厂，远望去一马平川。
    没什么高楼大厦，也没什么丘陵，湛蓝旷远的天上浮着大团大团的云，辽天阔地在眼前尽情铺展。
    军港属国家军事重地，不能随意进入参观，秦雨销在外围的部队军营见到的林衍之老爷子。
    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是个精瘦的老者，岁月沉淀下来气质温和儒雅，慈眉善目，然而眼神矍铄，厚重如山，和身上笔挺严肃的白色军装无比融洽。
    看见秦雨销后笑得和蔼可亲，笑眯眯地夸她，还不忘损林烬桁两句。
    不知道为什么，秦雨销在见小姨江焉许时的紧张在见爷爷时荡然无存，可能是因为他和玄老很像。
    平常端着正经，但因看穿功名利禄，悟通人生一梦，从而豁达通透不拘一格。
    简单来说，就是有点孩子气。
    中午在部队食堂吃的便饭，老爷子知道秦雨销的目的，找借口支开了林烬桁。
    ……
    海岸线蜿蜒绵亘，远处的码头停泊着大片钢铁军舰，天空上飞机来往不停。
    几个老兵坐在避潮墩上钓鱼，林烬桁朝他们借了个钓竿，没多久有鱼上钩，挑起竿时沾了水的银线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光点。
    “你钓到鱼了哎！”
    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烬桁回过头，秦雨销弯腰趴在海岸护栏上冲他招了招手，笑意盈盈，“你好。”
    林烬桁觉得就算这是初见，他也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心跳怦然。
    她和阳光一样灿烂。
    秦雨销单手撑着栏杆利落地翻过来，小心踩着凹凸嶙峋的避潮墩来到他身边。
    两人钓了一会儿鱼，又沿着海岸溜达，听林烬桁讲他小时候在这边发生的一些事，半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辞行时，老爷子好一顿叮嘱林烬桁，给他又说得不耐烦，“行了行了，她一拳能打死一头牛，我哪敢欺负她。”
    秦雨销，“……”
    我哪有那么牛逼……
    回程路上在市区吃的晚饭，时间尚早，附近有个津市名气很大的夜市，两个人便溜达着走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演唱会的缘故，虽然天气已经很冷了，但夜市上人也不少。
    经济快速发展，导致全国夜市都差不多，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查重率百分之九十，但人也不少。
    秦雨销东望望西看看，貌似对什么都感兴趣，但其实并没有看见什么想吃的，林烬桁就更没有了。
    他大多时候都跟在秦雨销身后，要是她多回几次头，就能发现林烬桁的视线基本都在追着她跑。
    越往中间人越多，林烬桁按住秦雨销让她别乱跑，接着遇见个推着小车卖糖葫芦的大爷。
    “你吃不吃糖葫芦？”林烬桁突然开口问道。
    “嗯？我不吃。”秦雨销反问，“你要吃么？”
    林烬桁已经走到大爷的小车边，“大爷，有扁的糖葫芦么？”
    秦雨销听得心中一奇，惊讶道，“哎，你也喜欢吃扁的呀！”
    大爷热情的道，“有！”
    林烬桁摸出来手机，“给我拿两个。”
    大爷往车里看了看，惋惜道，“小伙子，就剩一个扁的了。”
    “那就一个吧，多少钱？”
    “五块钱。”大爷把糖葫芦套好纸袋包好递了过来。
    林烬桁扫码付钱，接过糖葫芦转身递向秦雨销。
    “啊？”秦雨销更加惊讶了，伸手接过来，“给我买的啊？”
    林烬桁往前走，从嗓子里吭了一声，“嗯。”
    秦雨销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凑过去抬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扁的糖葫芦？”
    “你自己说的。”
    “是么，我还跟你说过这个呀。”
    林烬桁垂眼看她，女孩小脸红扑扑的，看得出来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你还说你一个不够，每次都买两个。”
    “我这……也跟你说了啊。”秦雨销顿住脚，心跳异乎寻常地快起来。
    她隐隐约约记得有这回事，但没想到她唠嗑时随便讲的话，他竟然记住了，遇见了第一时间买给她。
    她的成长过程一直不被重视，没有什么才想要什么，她逼自己独立、优秀，在人前维持完美。
    告诉自己只做必选项，只做坚定选择。
    他将她随口说的小事记住，然后认真完成。
    在这个普通的瞬间，心上坚硬的冰壳无声融化了一角。
    林烬桁走着走着察觉人没跟上来，回过身来，视线停在她身上，“走啊，你站那儿等上菜呢？”
    夜市长街灯光绚烂，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谈笑声和各类小吃的香气混杂交织，声、色、味融汇，勾勒一副人间烟火的热闹景象。
    他站在其中，长身玉立，眉眼隽秀，隔着纷繁人间朝她望过来的这一眼，是此生无法复刻的点睛之笔。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旁边飘来糖炒栗子的香气，秦雨销敛回心神，趁机冲他招手，指了指卖栗子的小摊，“我要吃糖炒栗子！”
    林烬桁抬脚走回来，“你自己扒？”
    小秦同学脸皮厚极了，呲牙笑道，“你扒。”
    买了三斤糖炒栗子，两人拌着嘴出了夜市，司机早早就等在街口处。
    上车的时候，天上就飘起了小雪，开出去没多久，淅淅沥沥成片往下落。
    只不过落地就化了，地面上像下了一场小雨，又湿又黏。
    车内空调开得有些足，加上司机车技很好，平平稳稳的，秦雨销又开始犯困，没忍住连打了两个哈欠。
    林烬桁道，“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天气不好，开得慢。”
    秦雨销的脑袋一回生，二回熟地靠在林烬桁的肩膀上。
    她很快就睡着了，安安静静的，车辆前进，路灯光以同一种频率照进车内又迅速离去。
    林烬桁垂着眼，在光线来和去的每一秒内，他都能清晰看见女孩白皙的鼻尖，以及鼻尖上一颗小小的雀斑。
    突然，司机急踩刹车，后座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了一下。
    林烬桁及时伸手护住秦雨销，减少她前倾的惯性。
    司机惶恐地从后视镜看过来，“少爷，好像撞了个人……”
    刚刚有个女孩突然横冲了过来，他反应已经很快了，并不能确定有没有撞上。
    林烬桁视线落在秦雨销身上，确认她没有惊醒，淡然开口，语气低稳，“下去看看。”
    没有听见撞击声，想来也不能有什么事。
    司机下车查看晕倒在车前的女孩，确认并没有出血等情况，才回到车边，绕到外侧林烬桁所在的车窗边，低声道，“少爷，她好像是晕过去了。”
    “把她抱到路边，打120吧。”林烬桁微微按下一点车窗，吩咐道。
    司机点头照办，刚把那女孩抱到路边，还不等他拿出手机，女孩自己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拉开车门，一弯腰看也不看就直接坐了进去。
    林烬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