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的比赛在第一天下午。
    早上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时，沈母问沈漾。
    “你是今天比赛对吧。”
    “嗯。”
    “怎么去？我可没空送你啊，老李他得送我去画室的，天有点冷了，我懒得开车…”
    “高铁。”
    “啧，”沈母敲了下碗，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咋听不懂潜台词呢，就你这样的，以后要是谈了女朋友，保准气死人家，沈漾，你这样不行啊，实在不行妈给你报个班…”
    “妈，”沈漾打断她，丝毫不给面子，“有话快说吧。”
    沈母叹了口气，“其实你可以叫你爸送的，不用顾及我。”
    “想多了。”
    “什么？”
    “我只是单纯地想坐一下高铁，没想那么多。”
    家离高铁站打车需要四十分钟，高铁一小时，比赛是下午两点半。
    沈漾暗算了一下时间，刚好够睡个回笼觉。
    刚合上眼，门“砰砰砰”的响个不停，门外祝竹用手拍打着房门，边拍边喊，“阿漾，你在吗阿漾，快开门阿…”漾。
    沈漾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内，手还握在门把上，完全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说出来的话更是绝情。
    “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你不行吗？”
    不要这么冷漠行不行！
    “我还没死。”
    沈漾手搭在祝竹肩上，把人往外推，另一只手缓缓把门关上。
    “谢谢你的好意，再见。”
    “哎哎哎，不是，我真有事。”
    门纹丝不动。
    “阿漾，你不是要去竞赛吗，我也去啊！快，一起去，我家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阿漾，听说你要坐火车去，兄弟我二话不说，开车就来接你了，你难道不感动吗？”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值得你为我开一次门吗？”
    “阿漾，实话跟你说吧，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你忍心吗你？”
    祝竹脸贴在房门上，手有气无力地拍打着，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
    所以当门再次被打开时，因为惯性，他一下子就，倒在了沈漾身上。
    这下他终于相信偶像剧里女主角被绊倒时为什么恰巧摔在男主角身上了。
    并且这次的男主角还穿着黑色连帽卫衣，黑色牛仔裤，瘦削的下巴，精致的锁骨，还背着黑色的书包，还有好闻的洗衣粉味，好像还是…
    等等，书包？
    祝竹猛地从沈漾身上起来，见鬼似的指着沈漾身后。
    “阿漾，你这是啥？”
    沈漾拍了拍刚才祝竹靠过的地方，抬脚绕开他，“书包。”
    “我知道是书包，但是你怎么会背书包，上学你都不背，参加个竞赛你背啥啊？”
    祝竹小跑着追上沈漾，用手托着书包颠了颠。
    像是空的。
    “因为我是好学生。”
    “好学生都背书包。”
    “…”
    不过祝竹现在暂时没精力再关注这个，因为他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拜托沈漾帮忙。
    时间倒回昨天上午。
    回归学校一个月的祝竹同学正在认真读着书。
    他想他已经完全适应上学的日子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此时不搏何时搏！
    祝竹同学怀着这样热血的高昂情绪持续了半节早自习，直到班主任走上讲台。
    “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学校安排了一次小小的测试，时间就在明后两天，主要目的呢，也是想检验大家开学这两个月以来的复习效果，考场安排待会我会让赵玉贴出来。”
    行尸走肉大概就是这样的状态，人活着，心死了。
    祝竹保持着举着书的姿势，双眼无神，目光呆滞。
    脑子里涌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上个月联考成绩出来后，他的排名掉出了年级前五十，这是什么概念，稀有程度堪比沈漾不考年级第一了。
    于是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班主任以及平日里对祝竹少有管教的祝父祝母坐不住了。
    几个人轮番轰炸他。
    那一个礼拜祝竹被叫起来回答的次数比他前两年加起来的都要多，扣的零花钱比他花的还多。
    并且祝父放下狠话，下一次考试不考进年级前二十，接着扣。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快到祝竹同学还没潇洒够，就已经想象到自己流落街头的惨样了。
    周围闹哄哄的，不过祝竹已经听不清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一点一点地脱离身体。
    “唉又是考试，高三了就是屁事多。”
    “真羡慕那些去竞赛的同学啊，躲过一次考试。”
    “他们不也得考吗，还是地狱难度的数学。”
    “起码人家可能有证书拿啊。”
    “早知道我也报名了。”
    几人围坐在一起抱怨，低头叹气间，只感觉身旁突然刮起一阵风，好像有什么东西跑了出去。
    “什么鬼？”
    “闹鬼了？”
    “什么东西啊，谁没关窗吗？”
    “不知道啊。”
    办公室里，高三理科实验一班班主任看着面前头发凌乱，撑着膝盖大喘气的祝竹，关切地问道，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老…老师，”祝竹微微直起身，“我我要请假。”
    “请假干嘛？”
    班主任将目光收回，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语气平平。
    “我明天要参加竞赛。”
    脸不红心不跳，十分的正经。
    “什么？”语气拔高八个度，“你什么时候报了名，我怎么不知道？”
    “老师，”男生红了眼眶，“我这么久不来学校，也许你已经把我忘了，对我少有关注，忘了我报过名也是应该的。”
    “只是我真的非常想参加这次竞赛，也许这是我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竞赛了。”
    “你…”
    “没关系的老师，我本来就不怎么受人关注。”又低头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班主任心底升起一股愧疚感。
    难道是自己最近事情太多了，给忙忘了？
    “不是这样的，祝竹同学，老师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可能一不小心忘了。”
    “拿去吧，只批两天半，多了没有。”
    男生双手接过假条，十分认真地说了句，“谢谢老师。”
    班主任看着祝竹的背影，连肩膀都在颤抖，想必是真的被伤到了吧。
    班主任心底的愧疚更深一分，这简直是她职业生涯上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过了班主任这关，家里这关可不好过。
    深知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的祝母对此持完全怀疑态度。
    “你，会参加数学竞赛？你？确定？就你？”
    一连串的反问让祝父都听不下去了。
    “也不能这样否定他吧，说不定儿子上了高三改邪归正了呢。”
    祝竹猛地点了点头，“就是啊妈，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你看爸，多了解我。”
    祝父对着祝母微微一笑，“派个司机送他去参加竞赛，不就知道真的假的了吗？”
    “我看行。”
    “喂！阿漾也报名了的，阿漾总能相信吧！”
    “谁知道你会不会胁迫人家和你串通。”
    “就是啊，你可别带坏人家，明天还是让小王问问吧。”
    “警告你啊，别想提前告诉阿漾，手机拿来。”
    “还有平板和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