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位腿脚不便加上有意将回教室的这段路拉长的江淮鱼同学，两人回到教室时，只剩下一半课的时间。
    并且在教的过程中，忘性很大的江淮鱼同学完美地向时眠诠释了什么叫“七秒钟的记忆”。
    “这个单词怎么读来着？”
    “小眠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这个单词，您确定您读对了吗，为什么和我第一遍听的不一样？”
    “这个重音在前在后来着，这很重要的对吧，老师最注意这些细节了。”
    “为什么啊，这是高三哎，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单词？”
    “这是高二学过的。”
    时眠把书合上，叹了口气。
    她这下好像体会到了沈漾教她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可能会更糟糕点吧，毕竟她问的科目好像挺多。
    所以当宁岁晚回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江淮鱼脸朝下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在桌底下悄悄玩着手机，而时眠呢，脸贴在桌上，朝向江淮鱼方向，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们这是，中午吃坏什么东西了吗？”
    没记错的话，她余光看到的是时眠扶着江淮鱼吧。
    “没有啊。”
    江淮鱼把椅子往前拉了拉，留出足够一人通过的空位来。
    时眠也直起身，
    “不是哦，是被学习摧残了。”
    “嗯？你是说，肚子疼其实是借口，你们只是想回教室学习而已？”
    好奇特的理由。
    在“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的七中，这甚至都无法被列入珍惜时间好好学习的励志故事里，因为实在太普遍了。
    七中有为了节约时间每天来回奔跑在教室与食堂间然后得了胃炎疼晕在教室，也不愿意请假的学姐，有凌晨五点到教室，半夜十一点才从校门口回家的学长。
    有霸占体育课音乐课计算机课用来写卷子的老师，课间七分钟也会被充分利用来多讲一道题。
    太紧凑了，好像十七八岁少男少女的青春里，除了学习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其实今天宁岁晚也没有睡着。
    脑子里除了“居然还有这种课”以及“这个老师真的很特别”的想法外，还在想，
    这才是应该有的高中生活吧。
    即使国际班的同学就算不读书，成绩烂到爆也会有饭吃，也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可是一中的总体氛围很轻松。
    这里的学生也许不全都有一个高分的成绩，但他们绝对拥有一个几十年后回想起来还会露出笑容的学生时代。
    …
    时眠下午为放学后找沈漾复习所做的一切努力在这一刻好像泡了汤。
    因为她理想的一对一，变成了一对三。
    祝竹在她还勉强能够理解，权全是怎么回事？
    “那个，你不是文科生吗？我们偏理科也。”
    “我造啊，”权全靠在沙发上吃薯片，说话也含糊不清的，“你们先学吧，我最后。”
    “阿漾全能，区区文科而已。”
    祝竹也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和权全勾肩搭背的。
    比时眠还不像是来学习的。
    权全确实不是来学习的。
    他那个别扭的爹，听说自家姐姐又开起了画室，想打听打听情况又不好意思，只好把他推出来。
    “儿子，最近是不是快要考试了，有不会的多问问你阿漾哥哥。”
    “要不你今晚就去吧，勤能补拙，多问点啊，别考个倒数给我丢人。”
    “爸！我成绩不差的！”
    “证据呢？还没考试呢你在这许什么愿，说不准一中的考试机制有变化，你快去打听打听。”
    “爸，我这是普通高考，能有多大变化啊！”
    再说了，他想去，他哥还不一定愿意搭理他呢。
    “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话！”
    最后，在威逼（被赶出家门）利诱（这个月零花钱翻了一倍）下，权全拨打了沈母的电话。
    要不说沈母喜欢这个侄子呢，知道他晚上会来，下午都没去画室，恐怕连亲儿子都没这个待遇。
    “你们吃点水果啊，待会就在这吃饭吧。”
    沈母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放在茶几上，招呼着沙发上的两人，然后注意到坐在书桌前的时眠，
    “眠眠，来啊，吃个苹果。”
    再然后是靠里正在玩手机的沈漾。
    “沈漾，你能不能上点心，这么多人等着问你题呢，快把手机给我收起来。”
    临走前，还对着沙发上的权全摇了摇头，“沈漾恐怕是教不了你写作业了，他不会文科，要不这样，你在姑姑这住几天，姑姑给你找个家教？”
    权全答应的十分爽快，“好啊。”
    哥，这可不是我想赖这的啊。
    实在是盛情难却啊。
    房门重新被关上后，沈漾用笔敲了敲桌子。
    “学不学了，快过来。”
    “我吗哥？我最后。”
    “盲猜不是你。”祝竹将手伸进薯片袋里，什么也没摸到。
    在场没人比他更懂了好吗，他俩在这就是妥妥的电灯泡。
    不过，他乐意。
    果然，沈漾根本没搭理权全，又说了一遍，
    “笨鸟先飞。”
    “还飞不飞了？”
    刚咬了一口苹果的时眠：“…？”
    书房里很安静。
    权全和祝竹两人缩在沙发上开黑打游戏，两人都戴着耳机，偶尔情绪激动时也只是抓着对方的肩膀猛晃。
    像一场无声的哑剧。
    时眠在写数学卷子。
    虽然理科是短板，但数学绝对是短板中的短板。
    直到写完后拿给沈漾批改。
    “怎么样怎么样？”
    沈漾用食指抵着时眠的额头将人推远了些。
    “我不是改卷机器，没这么快。”
    “而且，你的字丑到让我看不清。”
    时眠的字确实不算好看，但这仅限于没有笔锋而已。
    热爱书法且写得一手好字的地理老师，曾经这样评价时眠的字。
    “像火柴拼凑在一起。”
    “小学生字体。”
    所以，虽然字不漂亮，但起码是工整整洁，可以让人知道她在写什么的。
    时眠握着拳头不服气地想要反驳，“什么嘛，你这纯纯是…”
    一张试卷盖在脸上，彻底遮挡住了视线。
    紧接着，是少年清冽好听的声音。
    “还行。”
    “进步了，可以稳定在及格线上了。”
    这算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吗？
    不过这颗糖给的时眠很是受用，
    “真的真的？”
    “怎么样，我就说我是有点实力的吧，要是我早这么努力…”
    “也只是多考几次及格分而已。”
    “能不要强调及格这两个字吗？”
    “为什么？”
    “因为…”
    时眠想说，“因为这样很伤我自尊啊”。
    可是说实话，好像数学考不及格这件事，对她来说也不算丢人哎，毕竟她之前确实没努力啊。
    因为没努力，所以成绩不好是理所当然的，这也不能证明她智商有问题，所以伤自尊好像谈不上。
    “因为这是数学，你可以用90分替代及格，嗯，就这样。”
    “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