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劲，怎么轮到她们就怂了。”
    宁岁晚没回他，她只顾低着头走路，背脊很单薄，却又挺得笔直。
    又来了。
    柔弱又顽强。
    陆斯年这才注意到她浑身都湿透了，四月份的明尼苏达温度还很低，她在微微发抖。
    陆斯年脱了外套，本想兜头盖她头上，看她这半死不活的样，还是摊开外套搭在她肩上。
    “对付这种人，你越让，她们就越得寸进尺，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牙还牙，要么比对方狠，要么比对方疯，他可不信什么狗屁的感化。
    疯狗对疯狗，两败俱伤也比被单方碾压好。
    “大小姐，你长这么招摇，不懂得低头的话，很招人恨的知不知道？”
    不低头也不反抗，站着挨打么？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行，大小姐清高，不低头。”
    向来都是他敷衍别人的份，第一次有人无视他说的话，陆斯年很烦躁，他心烦的时候总想抽烟，手刚伸进裤兜摸到烟盒，看了眼旁边的人，手又抽了出来。
    一路无言。
    陆斯年把宁岁晚带回了陆家，她现在这副模样显然不适合回家。
    整栋别墅漆黑一片，不是没人在家，陆老爷子在房间，前两天爷孙俩闹了点不愉快，理由是陆老爷子询问陆斯年最近不再往隔壁去的原因，陆斯年没说。
    再加上连着几次叫宁岁晚都遭到了推脱，陆老爷子不免猜测两人之间是不是闹了点矛盾，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先惹的谁，于是他又去盘问陆斯年，还是没得到答案。
    陆斯年照旧在外面厮混，陆老爷子气的放出狠话，说他再也不管了，爱咋咋地吧。
    所以他吃过饭，没事的话他就进房间，不留饭不留灯，权当家里没陆斯年这个人。
    陆斯年把人带上了二楼，一进房间就往阳台方向走，等他关完窗折回身，发现宁岁晚还站在门口，“还不进来？”
    宁岁晚快速扫了一眼房间内的陈设，抬腿走了进来，轻轻地带上了身后的门。
    陆斯年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脚勾了把椅子过来，“坐吧。”
    宁岁晚没过去，只是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湿的，沾了污渍，还是脏的。
    她想她现在一定落魄极了。
    陆斯年注意到她的动作，往身后环顾了一圈，最后从衣柜里拿了件t恤出来，往椅子上一丢，“这下行了？”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磨叽呢。
    等人坐下后，陆斯年又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没一会儿手上拿了个吹风机进来，递到宁岁晚面前，“吹一下。”
    宁岁晚接过，插头插进旁边的插座，她开始吹起头发来。
    房间里只剩下吹风机工作的呼呼声。
    陆斯年在旁边的床上坐下来，横了手机屏幕，准备来一把速战速决的游戏，心烦的时候，不能抽烟，那就只能“杀”人。
    他没想到宁岁晚速度比他还快，一局游戏还没结束，房间内就安静下来，宁岁晚关了吹风机。
    陆斯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长发柔柔顺顺地披在肩上，居然干了，他以为要很久。
    宁岁晚呆坐了两秒，转身面向陆斯年的方向，轻声开口，“刚才，谢谢了。”
    顿了顿，“还有上次的事，对不起。”
    事后她也想了想，虽然陆斯年说的话是有点那么语出惊人，挺不礼貌，但他的初心好像是，看她心情不好安慰她？
    猝不及防得到两句礼貌用语，陆斯年表情有些不自然，手机里的游戏人物因为他的愣神，被人爆了头，“杀”人未遂，他还被反杀了。
    “上次是我说错了，”陆斯年干脆关了手机，“你有妈。”
    宁岁晚缓了两秒，才消化完“有妈”这两个字，“你调查我？”
    调查？
    她当他闲的啊。
    “这事不是都传遍了？”
    这事确实没有瞒着，就是不知道陆斯年说的是在A市被传遍了，还是在学校，她也管不了。
    这不是秘密，想知道的人只要稍稍打听打听，总会知道。
    她没说话了。
    陆斯年也没往下问了，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转移开话题，“外婆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宁岁晚点头，“好。”
    这是她第一次进男生房间，吹完头发后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东张西望又不太礼貌，陆斯年坐在一旁玩手机，没有要再管她的意思。
    脑子依旧混沌一片，潜意识里，她并不想就这样回家，想找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怎么会来这？”
    陆斯年觉得莫名其妙，“路过。”
    不然呢？
    他又不是女的，总不可能是要去女厕所。
    “我说的不是下午的事。”
    陆斯年这时也意识到，她问的是来这，不是在这。
    对他很好奇？
    还是他知道了她的秘密，她心里不平衡？
    宁岁晚被这沉默弄的有些尴尬，就像她说的，他们也没多熟吧，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打探别人的隐私。
    “算了，当我…”没问。
    “还记得我那天说了什么？”
    陆斯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们聊天的次数不多，宁岁晚很轻易地就回想起来了，是他们闹僵的那天，他说他也没妈。
    他现在提到这件事，说明两者是有关系的，亲人去世，这个话题很敏感，她不该继续往下问的。
    “我妈跟人跑了，和死了也没区别。”
    宁岁晚被他的话说的心头一震，陆斯年说这话时面带讥讽，丝毫没有被抛弃的难过。
    陆斯年当然不会难过，他觉得他妈还不如死了，不然隔一阵就得来他面前刷一刷存在感，怪让人恶心的。
    出轨的妈，乱搞的爸，夫妻俩各玩各的，过去的十多年都没管过孩子，这些年一个两个地和他套近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家的故事其实很老套，和电视剧中的豪门剧情差不了多少。
    父母离婚后，陆明远的小三小四小五纷纷冒出来，抢着要上位，都说母凭子贵，几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现在占了上风的是小五顾宜。
    但两人并没有领证，顾宜也没能把孩子生下来，就在上个月，她因失足摔下楼梯流产了。
    摔下楼梯前，她和陆斯年发生过争执，所以导致这场悲剧的凶手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陆斯年身上。
    自从顾宜住进陆家起，陆斯年和她就一直不对付，要说这事是陆斯年干的，好像也没人怀疑。
    再加上顾宜在那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强调陆斯年真的没有碰到她之类的话，更让人觉得她是受到了胁迫。
    陆斯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颇为嘲弄地扯了扯唇角，被拉到医院的他整个人都很烦躁，“你也配？”
    她不配生下这个孩子，但也不配让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