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天走到凌冽楼层的办公室门口时，看见他正和任青一起筛查曹障元帅发来的大批残疾军雌资料。
    墙上若干个屏幕闪动，依次展示着一张张详尽的表格，表格汇总了那批残疾军雌的各种数据：
    从军种、职位到精神力等级、残疾部位和伤残等级，精神海暴动的诊断和剩余价值的评估。
    任青正不断让表格按照各种参数排序，然后做出新的分组表格。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沉重。这些军雌曾是战场上的英雄，如今却因为永久性的伤害失去了战斗力，如果没有凌冽那天发布会上的突发奇想，他们也许已经被另外卖掉了。
    凌冽挂了个通讯，轻松愉快地来到任青身边：“你可以全部买下来了。”
    任青摇头：“我知道你买得起，但数量太多，你治不起啊。”
    “技术部的竹桉发现了一项低成本的重建技术。他们可以利用虫族的返祖现象重构细胞，然后让它们再次进化。”
    凌冽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上次给你治疗用掉的那些材料，现在可以治疗成千上万虫了！”
    任青摇摇头，指向紫红色的那张表说道：“那也不能全买。看这里，这些残疾军雌的精神海恶化得很严重，他们随时可能失控。”
    “交给我吧，我来给他们梳理精神海。”罗天天开口，走进房门。
    “天天……”凌冽惊讶地看了罗天天一眼，回身指了指那张紫红色的表，“你是不是不知道有多少？”
    “没关系，我一直想去军部，就是想见识更多不同的精神海。”
    罗天天看着那长长的表格，甚至还有些期待，“能帮助这么多人，正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呢。”
    “那就全买了吧。”凌冽拍拍任青。
    他又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问罗天天：“天天，你的赌约赢了吧？”
    罗天天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啊。现在，我在亚雌们的口中已经不再是什么亚雌公敌了，现在他们叫我军雌守护者。
    至于其他圣子还有帝都雄虫，他们现在管我叫撒钱飞艇了。”
    凌冽哈哈大笑起来，搓了搓手，一脸期待：“天天你要是真肯开着飞艇去撒钱，我保证我们可以从这件事上赚个盆满钵满。”
    罗天天轻笑，摇了摇头，语气转为严肃：“你的细胞重建技术还是个保密的项目，这批受伤的军雌即便治疗好了，也不能就回军部吧？
    你以后还要养他们，对你来说还是笔不小的负担吧？”
    “不会，他们很便宜的。雄虫原本就把军雌看成牲畜，断了腿的牲畜哪卖得出价钱？但我给他们治好永久伤害的部位之后，他们可就都是我的优质资产了。”
    罗天天眉头紧锁：“能不能别把军雌说成资产？我实在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凌冽笑着摇摇头，语气平静，“你该慢慢接受现实了，天天。”
    “这种现实，一定得接受吗？你敢说你自己就真心接受了吗？”罗天天看向凌冽，眼神少见的严肃，
    “如果你真的接受现实，那么凌冽，你组建私人军队是要做什么？”
    原本只在看乐子的任青，闻言也是脸色一变，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说我的才能有用武之地，你是想让我给你培养一只能跟帝国军队抗衡的私兵？”
    “哪里算什么私兵，我当然是为了成立星际安保公司，送送货，好好赚钱。”凌冽勉强笑笑，随口搪塞。
    罗天天却不吃他这套，直接追问：“安保公司需要买军工星球吗？你用帝国的军神做将领，给最勇猛的战士修复身体，还为这个队伍配套高端先进武器，就是为了做安保？”
    任青的目光也在盯着凌冽，显然在等待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凌冽沉默了一瞬：“我当然有其他目的。天天，你是我和任青的雄主，我们之前受过你很多恩惠。
    我以前和任青说过，我绝对要帮助你，让你的未来一路顺遂，成功坐上中央区大主教的位置。为了这个目的，我需要一定的武力储备。”
    罗天天微微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你在骗任青。任青也许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我将来绝不会留在中央星。”
    凌冽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目光冷冽如刀刃直视罗天天：“雄主，您也未免过于咄咄逼人了。不该您过问的事，请您不要过问。”说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作为雄主不能问，那么，作为伙伴可以问吗？”罗天天朗声问道。
    凌冽的脚步顿住，他沉默片刻，最终缓缓转身，回到了座位上：“你想做我的伙伴？”
    罗天天点了点头，“可以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拥有过伙伴。”凌冽轻轻摇头，有点迷茫：
    “从小到大，在我身边的虫族，无论雌雄，每个人都心怀鬼胎，都要努力跟他们斗智斗勇，给他们设下一个又一个圈套……没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罗天天微笑：“那我呢？”
    任青也走上来：“那我呢？”
    “可我是星际第一奸商，”凌冽脸有点红，但嘴还是硬的，“天天你……大概是星际最好骗的雄子。”
    “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我的精神海梳理能力很强，但我确实容易被骗；
    任青是帝国军神，但他不擅长赚钱。
    而你，凌冽，你缺少的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
    凌冽低头：“也许，知道太多……你会觉得我很可怕。”
    “如果你组建私人军队是为了掠夺，我可能是会很怕。但你组建私人军队是为了守护一份伟大的事业，我为什么要怕？”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守护事业？”凌冽好奇。
    “你在尝试建立一个金融帝国，来对抗圣廷对雌虫的压迫对吧？”罗天天问，
    “所以你害怕被标记，害怕被雄主令毁掉自己的梦想，对吧？”
    “……”
    深夜，凌冽在自己房间的观景台上吹着冰凉的夜风，让微湿的眼眶彻底风干。
    “开心吗？”任青走过来，紧紧拥抱住凌冽，“奸商不会是第一次被朋友真心接纳吧。”
    “嗯，毕竟我真的是奸商。”凌冽笑，反手拥住任青的双臂，“跟奸商做伙伴，你不怕被坑到体无完肤吗？”
    任青嗤笑：“你忘记了，我身体是你给的，皮肤也是。都是你的。”
    “其实，我没有骗你……我以前是真的准备让罗天天坐上中央区大主教的位置，没打算让罗天天离开中央星的。”凌冽苦笑，“不过算了，让他按自己的心意走吧。”
    “你之前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任青有点好奇。
    “杀掉朱砂，天天就会留下来了。”凌冽微笑，
    “那样，我们虫族就会有一位最为公正宽仁，爱民如子的美貌虫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