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许栀站在太阳底下，浑身晒得暖洋洋，甚至觉得皮肤在发痒，阳光像是流水一样披在她的身上，她抬起眼，看的方向明明是白茉莉。

    纪川却心知肚明一般，望着她，那双睫毛很长像是狸花猫一样的眼睛，如同狸花猫化形的精怪一样，静静的看着她，那目光不叫人讨厌，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尤其中间隔着一个身份暧昧不清的白茉莉，他们似乎很熟识了。

    白茉莉先开了口，像是掀开空气里蒙着的蚊帐，新鲜的空气涌进来：“我室友跟我们一起可以的吧？”

    纪川：“可以。”

    许栀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接下来的同行中尽量贴着白茉莉走，她总觉得一阵若有似无得危险，旁边白茉莉很热烈的勾起话题，许栀渐渐放下那种无形的容易忽略的感觉，兴奋回答，她说的每句话尾声都带着一点颤抖的笑音。

    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吃饭的地方，她已经叫白茉莉摸得一清二楚，不知真傻假傻。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比昨天晚上热闹，路过奶茶店，白茉莉说口渴要喝果茶，她站在阴影地里说自己要几分糖的果茶，明显在指使在场唯一一个Alpha。

    许栀自己上去，对着眼花缭乱的奶茶名字，考虑半天。

    纪川站在她的身后，影子笼着她，前方是奶茶店散发果甜味的空调冷气，身后渐渐对人的体温热度感知清晰起来。

    许栀：“我要……”

    奶茶小姐姐笑容温柔等待着。

    看了许久分不出来，光看图片随意点了个葡萄味的果茶。

    身后纪川距离她半个肩膀站着，问：“许栀，你是不是喜欢甜一点？”

    “你怎么知道？”许栀偏过头，目光先落在他的鼻尖上的痣。

    纪川慢慢的笑了下，“之前买的奶茶味道有点甜。”

    “你居然还记得？”许栀短暂的感到疑惑，因为纪川当时一副沉默寡言谁也参与不到他的世界的样子，又转过去，默默拉开一点距离：“这里的和月亮湾的又不一样。”

    “奶茶店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点这个吧。”他伸出手，手指落在一杯珍珠奶茶，价格最便宜，许栀眼睛亮了下，立马点单，在奶茶小姐姐的笑容下，纪川补了一句：“大杯。”

    价格又不便宜了。

    许栀没说话。

    下一秒，纪川伸出手机付了款，转身等待奶茶的时候，白茉莉问：“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

    她眼里有着探究。

    许栀敏锐又迟钝，这个时候立马体贴的撇开关系：“我们同班同学，我在群里很多人知道。”

    话音刚落，纪川盯着她一眼，又挪开视线，他看向奶茶店外因太热而翻腾着的空气，对白茉莉的追问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吃过饭，许栀便被学姐叫走，她自觉A了钱，连微信都没加，支付宝扫了纪川的付款码，连带奶茶钱，接着急匆匆走了。

    学姐有意让许栀接手自己宣传部的工作，今天带着许栀去和其他人头次见面，许栀丝毫没有辜负她的信任，态度热情又不让人觉得过分自来熟，跟在学姐身边忙忙碌碌，发水迎新发表格。

    宣传部的吉祥物中暑了，缺个人，谁都不想上，最后推辞来推辞去，最终要许栀一个新生上去，这是不公平的，但带许栀来的学姐被辅导员叫去做表格了。

    没人给她讲，许栀初来乍到还不懂这里的为老不尊的内涵，在两三个学长学姐围着下换了玩偶服去迎新。

    许栀也不傻，换之前先问了学姐，确定这个吉祥物扮演会会加活动分才在其他人眼里不太情愿的换上，换上前还能听见一个学长说确定给许栀多加一点分，这样她就能少休一门选修课。

    但换上玩偶服还挺好玩的，她已经没做过这个，穿在里面透过豆豆眼往外看，遇见新生就将手里的传单发出去，不到半个小时传单已经发完了。

    才喘口气休息下，她努力从地上站起来，视野被困，只能看到前方的环境，却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撞到身后的人或物，大概是人吧，她眼前一黑往后跌，胖胖的玩偶身体重心不稳，很难不被人误会是刻意碰瓷。

    此刻有风刮过来，刮的人步伐不稳，她站不起来，一双脚像是别人的，两只胳膊伸平，竭力保持平衡。

    就着这个动作她被人扶住了，然后对方托着许栀的胳膊往上像是拔萝卜一样把她拔起来。

    “站得起来吗？是中暑了吗？”话音落的下一秒，对方好心的拔掉了她的玩偶头套。

    外部空气扑过来，本来热的风也吹得凉快几分，她呼出一口长气，汗水从眼皮上滑落下去，她眨了眨眼，看清楚眼前的人。

    上午还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纪川，他一手拉着许栀的胳膊避免她摔了，一手勾着许栀的玩偶头套，表情有非常清晰可见的惊讶。

    “你在这里干嘛？”纪川问。

    “我迎新。”

    脸上的汗很快被吹干，立刻变得痒痒的，许栀下意识去擦，但玩偶手隔着一个胖乎乎玩偶身体根本擦不到。

    她撅起嘴唇往上吹气，表情扭曲且搞笑，注视着她半天的纪川叹了声气，将她扶稳后，一手拽着她的玩偶手去擦脸上的汗：“擦到了吗？”

    “没有，左边的头发黏在脸上了！”

    又往左边扯了扯，擦，纪川问：“行了嘛？”

    “可以了！”

    就在许栀高兴的这一瞬间，她清楚的听见玩偶服传来撕裂的声音。

    许栀：……

    纪川：……

    纪川的目光往下落，在许栀自己根本就是听错的期待目光中，平静的宣布：“它裂开了。”

    又往下看一眼，这次略微在观察，仍旧平静宣布：“裂缝很大。”

    “谢谢。”许栀垂下去的手无力的想要捂住身后的裂缝。

    路过的学长震惊：“许栀，你身上衣服怎么了？”

    又一路过的学姐同样震惊：“天啊，这可是咱们宣传部的传家宝，传了好几代学生呢！”

    许栀：“我去补一下就好。”

    她的手还无力的捂着身后的破洞，学姐凑过来从里面直接揪出来一朵棉花球，笑：“补什么啊？都烂成这个样子了，重新买得了。”

    一开始说要给许栀加活动分的学长推着眼镜，对那个学姐说：“怎么买？最近部里的经费都批不下来。”

    许栀想说自己就能缝。

    但本来揪棉花球的学姐和戴眼镜的学长在她想说话之前已经吵起来了，许栀听出来根本矛盾不在自己，也不在玩偶服，而在于那还没批下来的经费。

    不愿意听人吵架，许栀自己揪着玩偶服费劲的走了。

    纪川在她身后看了半天，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说：“我帮你补吧。”

    许栀正要脱下来，出了汗很不好脱，纪川大步上前，拉着她身上的玩偶服像是剥香蕉皮一样把玩偶服拔下来：“走吧。”

    许栀：“哦，谢谢！！”

    去了食堂，纪川先回了趟宿舍拿针线包，许栀守着玩偶服还买了两杯学校的绿豆汤。

    宣传部不怎么好玩，许栀讨厌刚刚那种场景，本来没多大事的，搞得像是当官一样。

    纪川很快到了，他手里针线包是明显自己做的，布料和线脚都精美异常，左下角还绣了一团河流的图案。

    许栀和纪川的专业学的服设，未来就业方向也大多以服装设计师为主。

    纪川的手指细瘦捏着针，很熟练的缝补好那个裂缝，许栀想起来小熊猫身上和他总是同款的衣服，大概也和现在一样的场景吧。

    他是安静的，玩偶服就被放在他膝上，缝补的动作却又细心，许栀看了半天等结束后将那杯绿豆汤推过去：“请你。”

    纪川：“谢谢。”

    修好的玩偶服无声无息的躺在对面的椅子里，像是忙碌一天失去灵魂的玩偶小熊，许栀却不觉得累，她咬着吸管，扭头看纪川，很认真的问：“纪川，你和白茉莉是情侣关系吗？”

    纪川刚将吸管戳进杯身内，闻言一顿，他慢慢转过来，他有一双猫一样的眼睛，漂亮深邃，拒绝别人的窥探。

    许栀一眼不错的盯着，神色认真的等待着他的回答，认真耐心，却没有纪川想象中的那种情绪，他又坐回去，回答：“不是。”

    纪川喝两口绿豆汤，寡淡，不够甜，他有放下来，听见许栀很明显的松口气声，忍不住又看过去。

    许栀一脸的亮晶晶的笑，就像是小狗的黑豆豆眼，头发毛躁躁的，确实一种很少女的毛躁，被太阳光一照都多出一分恰当的美好，他咬住吸管，含糊出声，实际上也不太确定自己想要个什么回答：“你问这个干嘛？”

    “哦，刚刚我学姐给了我今天的补贴，我想请你吃饭，但是我不想和室友的男朋友单独吃饭。”许栀将手机给纪川看，五十块的红包也值得她高兴的摇头晃脑。

    许栀很坦诚说：“五十块钱大概不够三个人一起吃，如果不是的话就正好。”

    但纪川听出一种两清的意思。

    也好。

    他将喝干净的绿豆汤丢进垃圾桶里，说：“好啊，就今天吧。”

    许栀点点头。

    她抱起自己的玩偶服，说：“那就六点钟在这里见！我先走了！”

    又去迎新了，走的脚步欢快，好像用不完的力气。

    纪川埋头将针线包重新收拾好，回了宿舍后等到六点钟，他抬手看手腕上的手表，就站在阳台上，正好能看到食堂的位置。

    他看见许栀还穿着中午那身被汗打湿后又吹干皱巴巴的衣服，他慢慢趴下来，抵着阳台栏杆，无所事事像一只午睡的猫。

    室友问：“纪川，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纪川合上眼皮，回答：“不了，不怎么饿。”

    许栀在食堂门口等了一会，根本没见到纪川的人，差不多六点零五分的时候，她收到白茉莉的微信。

    白茉莉：“纪川说不去了，你不用等了。”

    许栀回复了句好。

    美滋滋的用五十块买了三食堂的炸鸡桶，还有一份冰西瓜，一份酸辣粉和一杯绿豆汤，她喜欢那个绿豆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