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听出来系统的声音非但不怜悯，不焦急，反而还很愉快。
    她从床上跳起来，跳到地上。
    干脆问正主：
    “师父，我记得我还在大殿的蒲团上，怎么就到这来了？”
    “你睡着了，我送你过来。”君怜的声音淡淡的。
    “那……”他看着女孩在他面前转而笑了一下：
    “我应该到点就困，到点就睡。”
    “师父在房间里守着我，守到现在？”
    言归的神色和语气都有些诧异。
    君怜送她回来睡觉，她能理解。
    君怜在她床旁边坐到清晨，她就觉得这有些事出反常了。
    而且，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君怜闭着双眼，不知道知道干什么。
    再加上他刻意掩饰的极好，依旧隐约流露出的些许古怪。
    想到最近才发生的亏心事。
    言归心里咯噔一声。
    君怜该不会发现她在外面假装修炼，实际上跑去干饭的事情了吧。
    言归的眼神有些躲闪，但君怜并没有注意到。
    他回想着言归之前问自己的，眉头皱了几皱：
    “你若习惯夜间休息，也不需要勉强自己。”
    “一味勉强，也于修行不利。”
    君怜话说到这里，又长长地停顿了一下，他吸了口气。
    那张清冷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别扭，又强撑着开口道：
    “上古也有清明梦的修炼方法，通过梦境的虚幻来有所体悟。”
    “师父也会留在你身边，看一下你是否有修炼这种功法的契机。”
    最后一句话，君怜说的极快，生怕慢一秒，自己就会后悔了。
    说完之后，他偏过头去，避开言归的视线。
    言归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侧脸，轮廓分明，如同用冰雕刻而成的完美艺术品。
    窗外的阳光洒落下来，如瀑的黑发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言归吃惊地张大嘴巴，脑袋空空荡荡。
    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
    她算是听明白了，君怜前面铺垫那么长时间，为的就是最后一句。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
    真的是为了帮助她修炼？
    言归一改刚才的态度：“小统子……”
    回应她的是一如既往幸灾乐祸的声音：
    【昨晚没能量，后晚没能量，大后天晚上也没能量。】
    【最近都没有。】
    言归开始认真算起来。
    一天三顿饭，做饭要时间，消化掉随之而来的身体杂质。
    也需要六个小时的时间。
    晚上还要睡觉的话。
    短时间无所谓，时间一长修为不增长，肯定会被人发现有问题。
    系统好言好语地安慰道：
    【宿主，能量是真的没有了。但你可以想开点。】
    【比方说，就算你知道他的目的，你也没办法阻止。】
    【再比方说，就算君怜晚上不在这看着你睡觉，你自己也不会认真修炼。】
    一字一句，简直像在言归的肺管子上戳了又戳。
    她最终认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至于修为和吃饭的事情。
    要不她试着少吃一顿？
    言归觉得君怜的态度实在奇怪。
    他依旧保持着别过头去的姿态，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可又，将她留在身边，留的那样的紧。
    没有服用辟谷丹，也没有多余的修炼将天地灵气滋养自身。
    言归的意识里只有三个字，在无限循环。
    吃早饭，吃早饭，吃早饭……
    好在君怜并没有太多限制她的行动，听说她要出去，应允了。
    自从两个女孩长大后，他也一直没有放出神识了解两人的动向。
    言归一脸心塞地又吃了一只烤兔子，然后蹲在小溪旁发呆。
    “小统子，你说说看，这活的有什么意思。”
    系统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她：
    【不是啊宿主。】
    【你大早上吃这么荤，你不觉得腻歪？】
    言归神色有些麻木地看向远方，辞醉山山清水秀，风景美如画。
    可这半点都不能缓解她内心的忧愁。
    “腻歪，怎么会腻歪。”
    言归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用力地向远处砸去。
    石子在浅溪激荡开飞溅的水花，她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多表情。
    “我的人生理想就是顿顿大鱼大肉，怎么会腻呢。”
    发泄归发泄。
    言归又很快冷静下来，继续盘腿打坐修炼。
    五谷和肉类的杂质留在身体里，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这要是被君怜发现了。
    言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言归忽然觉得倾月有句话说的对，师父可怕。
    倾月觉得师父很可怕。
    她觉得，师父有点可怕。
    一天三顿在外面饱餐后，言归晚上才回辞醉山。
    君怜已经在她的房间等着了。
    一盏油灯，微微地凉着，火光摇曳，并不明亮。
    昏黄且暗的光，却照的男人越发清冷俊美。
    “师父。”言归唤了一声。
    君怜看她一眼，只开口道：“你睡吧。”
    这盏灯火不是君怜需要用，他无惧黑暗，也习惯黑暗。
    是言归喜欢睡前点灯，到躺在床上的时候再熄灭。
    言归想不出来，君怜是怎么有机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的。
    “嗯，我睡觉。”她慢慢地爬上床，躺了下去。
    有君怜在，她多少有些拘束，没有像平时一样卷被子卷的太过离谱。
    而是选了个规规矩矩的平躺姿势。
    君怜就坐在床边，离她那样近。
    哪怕是从下往上看的死亡角度，都不减他容貌的半分风采。
    言归和他两人视线对上，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那……”她伸手扯了扯被子，将被子扯上去一点，又扯回去。
    她第一次体会到尴尬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晚安。”
    君怜有些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目光带上几分疑惑。
    言归轻咳一声解释道：“就是晚上安好的意思，我马上就睡了。”
    说完之后，她抬起手，准备用掌风熄灭油灯的火。
    空气中传来男人有些迟缓的声音，重复着她的话：
    “你也，晚安。”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转身向油灯轻吹了口气。
    火光摇曳出极大的弧度，然后向倒下的麦穗般伏了下去。
    四周陷入黑暗。
    静谧无声。
    言归猜不出君怜有没有在看自己，她就是慌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