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碧云清,浮岚暖翠,未被人类污染过的山林中有一眼雾气氤氲的热泉,特级咒灵漏瑚此时正佝偻着身子懒洋洋的坐在热泉旁的石头上,自被五条悟重创后它便躲藏在此处修养生息。
听到后面传来声响,它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有点疑惑的将脸上唯一一只巨大的眼睛瞥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漏瑚漏瑚!找到你了!”
布满缝合线的蓝发人形高高的跃起,投入进了热泉中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水花。
漏瑚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是真人啊......你的气息怎么变了一些?”
真人将头伸出水面,头上顶着滑落的衣服:“哦?真的?说明我学到不少嘛!最近我尝试了很多新的东西。”
漏瑚知道,真人是他们四个特级咒灵中最有潜力的,也是因为这个它们才将真人选为首领,得知真人实力有所精进的消息,漏瑚对此并不意外,但仍感到不解:“是吗?但你好像消耗了不少......”
“啊,被发现啦......”真人孩子气的撇了撇嘴。
“其实我见到了宿傩,但很不顺利,我的术式对他来说完全没用。”
漏瑚有些惊讶:“你和他交过手了?”
“对,然后,完败!他简直就是我的天敌呢,还好我留了后手。”
“真人怎么你也......”漏瑚哑然,回想起面对五条悟时的自己,抬头望向天空:“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我们既算得上强大,却又弱小的可怜。”
“哎呀哎呀,别灰心嘛,从灵魂的角度来说,我们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也只有你敢这么说。”漏瑚苦笑了一声。
真人漂在水面上,随口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怎么样了?咒力还有多久恢复?”
漏瑚叹了口气:“毕竟之前是那副模样,想要恢复全部实力还得等一段时间。”
真人看着漏瑚比记忆中小上几圈的身体,缓缓眨了眨泛着蓝光的眼睛。
现在暂时不行,但看来也不能拖太久了。
“这样的话,我们先去找花御陀艮它们吧,有点事要先商量一下。”
真人从水中爬上了岸。
“漏瑚,跟宿傩接触过之后,我认为可以先按之前夏油提出的计划行动。”
“找齐宿傩的手指,然后献给宿傩?”
真人点点头:“他很有价值,不是吗?来之前夏油找我聊过,他对高专回收的手指做了点手脚,等高专开交流会的时候会去那里把其他手指一并打包带走,到时候只让我们帮点小忙就可以了。”
“夏油他人呢?”
“说是去找其他诅咒师去了,漏瑚觉得如何?”
漏瑚闭上了眼睛思索着,而后陡然睁开,它咧开嘴,露出了两排漆黑的牙齿:
“那就去做吧!哪怕最后我们被全灭。反正在百年以后的荒野上放声大笑的又不需要是我,诅咒能像人一样立足于世上足矣!”
真人将衣服随意的裹在身上,他歪着头盯了发出豪言壮语的漏瑚半晌,然后伸手拍了拍漏瑚的肩膀:“不要百年以后,我们大家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我可是很贪心的。”
听到年轻的首领这样说,漏瑚既感动又无奈:“真人你真是......”
“不说啦,找花御它们玩吧~”
真人笑嘻嘻的推着漏瑚向前走去。
在漏瑚的身后,人类的恶意无声的注视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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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先生,那里有个落单的半血特级咒灵哦?”
“夏油先生快醒醒,我一个人是没法控制真人发动术式的!”
“夏油先生?夏油?夏油夏油?”
真是奇怪啊,早上醒来以后夏油杰就陷入了沉睡,难道是灵魂还是太虚弱了吗?
听了一晚上佛经的我神清气爽的站在了巨大的玻璃前,感觉整个人都被洗礼了一遍。
好吧,可能是我太过分啦。
但这也是夏油先生的错误,明明只剩下一些残魂,这些天还一直勉强自己清醒着,这下好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吧?
地下室里,终于只有我一个人了。
玻璃上的倒影里映着的是属于夏油杰颇具东方古典美感的样貌,墨色的头发瀑布般的垂下,掠过细豪勾勒的眉眼,在劲拔的腰肩铺散开来,只有额头上的那一道狰狞的疤痕,突兀的将画面割裂,划分出了生死的界限。
我撩起头发,夏油杰皮囊之下灵魂真正情感显露在玻璃中。
不悲不喜,无恨无情,对其他的一切都淡漠又疏离。
“不可以太轻信他人啊,我从那件事之后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但是......是我想多了吗?夏油杰的态度过于纵容了,像是对自己实力足够的自信,所以可以容忍一些无关痛痒的胡闹。
我脑海中浮现出记忆中夏油杰年轻时的神情。
那是一种自负的温柔。
“真是可悲啊。”
昏暗的灯光下,我伸手抚上了映在玻璃中的夏油杰的影子,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味道。
明明我们都一样......既强大又弱小。
“家人之类的我暂时还做不到,抱歉。作为补偿,我会帮你找回你的家人的。”
“我从未说过谎。”
我将手链从夏油杰的右手上褪去,用它来代替头绳,在脑后不太熟练的扎了一个半丸子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按照夏油杰原本的风格从额前斜挑出了一撮刘海。
“对不起,夏油先生,但接下来要干的事你多半不会同意吧,所以......”
我离开地下室,走上了人来人往的街道,身上穿着最初的僧衣。
“还是要感谢夏油先生昨天的帮助,经过多次的尝试,我大概知道极限在哪儿了。”
我在早高峰的人流中穿梭,三枚咒灵玉在我的手里如同文玩核桃在不停的转动。
“虽然我很讨厌失去自我的感觉,但如果是由我亲手控制的话,那就没问题。”
我来到了记忆中约定的地点。
“没办法,对手是和羂索先生熟识了那么久的人,我对自己的演技没什么自信呢。”
我站在门前,将昨天特意留下的三枚咒灵玉逐一咽下。
......
典雅的茶室中,身着袈裟的少年安静的跪坐在那里,雪白的发间挑染着一抹红色。
听到了玄关处传来的动静,他抬起头,向门口看去。
“什么事?羂索。”
头上印有一道缝合线伤疤的男人施施然走入了室内,坐在了少年的对面。
“是关于接下来的行动安排,里梅。”
同一时刻,蓝发的人形咒灵动了动身子,欢快的向坐在热泉边的火山头咒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