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平身。”帝子微微抬手，而后拔出轩辕剑，遥指凌霄殿，“率先冲至凌霄殿外者，官升十级，世袭罔替！”
    所有天军怔在原地，心中再次泛起恐惧，纵然帝子已经即位，凌霄殿对他们来说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很难去冒犯这股威严。
    易云不着痕迹递了个眼神，副将立刻上前一步，高高举起手中长戟。
    “兄弟们，难道你们想一辈子当个无名小卒，功名富贵就在眼前，跟我冲！”
    有人带头，便有人跟随，终究是利益战胜了理智，所有天军争先恐后冲进紫薇帝垣。
    易云没有去抢那功劳，而是融入天军洪流中，一起冲向凌霄殿。
    驻守凌霄殿的金甲将军见状，立刻散出天道境的修为。
    “止步！”
    无人放缓速度，也无法理会，在利益的驱使下，所有天军此刻已经双眼猩红，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人都会被撕碎。
    那金甲将军站在殿外，用力伸开双手，同样是一步不退。
    好在帝子下的命令只是冲到殿外，最先到达的天军并未进殿，而是与那金甲将军碰撞在一起。
    后面的天军立刻停下脚步，饶是如此，也将凌霄殿外的空地挤满。
    一边是不计其数的天军，一边则只有一位金甲将军，如此对峙场面，多少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易云挤开人群，走到凌霄殿外，拉起那名最先到达的天军的手，率领众人高呼起来。
    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响彻整个紫薇帝垣，就连在紫薇帝垣外的帝子都听到了。
    他脸上露出满意笑容，这次不是起兵，只是练兵。
    他就是要通过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练兵，让天军们克服对天帝的恐惧，同时也是让天军们不知道哪一次起兵才是真实的。
    唯有如此，当他真正想起兵时，天军们才能随他杀到凌霄殿外。
    易云很快便集结队伍撤出紫薇帝垣，所有天军在离开时，都回头望了一眼，虽说还是无法完全摆脱对天帝的敬畏，但已不像之前那样恐惧。
    神之所以高高在上，是因为其与凡人之间有着天地之隔，因为神秘，所以恐惧。
    一旦神清晰地出现在世人眼前，神秘的面纱被揭开，那他将不会得到凡人的敬畏。
    对于这些天军来说，天帝便是那至高无上的神，可就在不久前，他们冲到凌霄殿下，更是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凌霄殿。
    天帝和他们的距离被拉近了，也就不再像之前那般高不可攀，甚至是能将其拉下神坛。
    帝子正要率天军离开时，一名仙子忽然飞到龙辇前，欠身行礼。
    “帝子，帝后邀您前去见一面。”
    “还是不见了。”帝子命人放下帘帐，强忍心中思念，尽可能让自己声音变得平静，“告诉母后，待我功成再来见她。”
    天府宫前，帝后仰头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星空中，泪流满面。
    “泽儿……”
    轮回世界中，少年鬼卿仰头看着这一幕，看起来有些哀伤。
    “你说他要是知道这是他见娘的最后一面，他会后悔吗？”
    “会。”鬼卿重重叹了一声，“他会用余生去后悔，就像我一样。我们总是想准备好再与亲人团聚，可是时间却不会等我们准备好。”
    “若你当初知道那是见娘的最后一面，你会做些什么？”少年鬼卿问道。
    鬼卿沉默，他也只能沉默。
    他忽然心生感应，抬手摸了摸少年鬼卿的头。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来。”
    “要开始行动了吗？”少年鬼卿问道。
    鬼卿笑着点头，瞬间消失在原地，他独自来到魔极宗的那座桃花小岛上，那是他第一次和安忍见面的地方。
    不久后，安忍的身影凝聚，模样也从原本的光头僧侣变得皓首苍髯。
    他扫视四周一圈，大笑起来。
    “好久没有回来了，四百年，还真是长啊。”
    鬼卿抱拳行礼，“见过宗主。”
    安忍调侃道：“你倒是入乡随俗。”
    鬼卿微微一笑，“世界在变，称呼也要变，只有在这个轮回世界，您才是那个无私提携后辈的老宗主。”
    “倒也不老，还硬朗着呐。”安忍在水潭边坐下，面前立刻出现两根鱼竿，“钓会儿鱼？”
    鬼卿微微颔首，拿起一根鱼竿在安忍旁边坐下。
    “你坐这里干啥，惊着我鱼了。”安忍像个老顽童一般，指了指远处，“坐过去点。”
    鬼卿莞尔，拿着钓竿挪到远处，静心垂钓也不多言。
    安忍也只是静静盯着水面，见鱼线下沉立刻抬起鱼竿，将钓上的鱼丢到水面中，这才转头看着鬼卿。
    “天庭因为永生失去了对死亡的畏惧，我们呢？”
    “同样如此。”鬼卿平静答道，而后话锋一转，“但心却不一样。”
    “哦？”安忍露出饶有兴致目光，“哪里不一样？说来听听。”
    鬼卿淡淡道：“我们不是失去对死亡的畏惧，而是明知死亡注定到来，所以已经做好坦然接受的准备。对于信奉永生的人来说，永生是美好的。而对于我们来说，永生是痛苦的。承载着记忆熬到最后，送所有人进入轮回世界，不知又是什么滋味儿。”
    “抱歉。”安忍重重叹了一声，“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别人替不了。”
    鬼卿平静点头，“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有走到最后，我才能打破命运的枷锁。”
    “祝你成功。”安忍微微抬手，手中出现张道陵给的画轴，画轴自行飞到鬼卿面前，“墨迹越来越淡了，也不知还能凝固多久。”
    鬼卿微微抬眸，画轴自行摊开，看了一眼后，画轴立刻融入体内。
    “只有画不够，还差一支笔。”
    “已经尽力在找了，但是目前还没找到。”
    “无妨，目前有这幅画够了。”
    “那就好。”安忍缓缓起身，“那就在天庭见面吧。”
    安忍正要离开，见鱼线再次下沉，立刻将第二条鱼钓上来，丢到鬼卿面前的鱼篓中。
    “论轮回道我也许不如你小子，但论钓鱼，你小子还差得远呢。”
    鬼卿莞尔，待安忍消散后，收回目光继续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