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一瞬间，她一下子摔在他面前。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忽然就躺在那一动不动了。

    地上一摊血迹，沾染上他的白衣。

    很快，有老师、警察和救护车过来，将他和她之间隔开。

    “何苗！”

    他冲着她几近绝望地喊着。

    然而，他的声音再也没能让她睁开眼睛。

    花一样年纪的人就这么没了。

    有学生坠落，这在学校里都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一连一个星期，学校里都还在讨论这个事情。

    徐墨白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去过学校。

    徐湛城尝试过找人把他带走，一一被他赶了回去。

    徐墨白过去找张美丽和何大海时，他们正在何记豆腐店收拾东西。

    几天没见，他们两人都老了一圈，头发也白了很多。

    听说他们打算把何记豆腐店也关了，准备带着何苗的骨灰回淮城。

    “你来做什么？”

    张美丽率先发现他。

    “别跟我说你是心里不安打算过来道歉。”

    在他们看来，何苗就是因为沾上他才变得不幸。

    “你把我的苗儿还给我。”

    张美丽忽然失控扑上来，抓着他使劲晃动。

    他没有反抗，也不想反抗，就任凭她抓他、打他、撕扯他........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好受点。

    似乎也只有这样，他才会稍稍把心里的痛转移一下。

    “美丽你冷静点！”

    何大海跑过来拦着她，语气似有万般无奈，“警察也说了，和他没关系。”

    “不！我不信！”

    “监控你也看了，是咱苗苗自己......自己不小心........”

    说着说着，何大海的仅存的理智也没了。

    一个大男人就坐在门口哭。

    徐墨白见过张美丽和何大海几次。

    他们一个刀子嘴，豆腐心，一个老是笑眯眯但是有些古板爱唠叨。

    两人在附近的风评都还好，豆腐店的口碑也一直广受好评。

    何苗也多次和他提到过，“我爸妈啊，喜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是他们都离不开我。”

    说这些时她脸上带着幸福和自豪的笑，“这个家没我得散。”

    在与何苗交往之前，他以何苗同学的身份，跟刘菲菲杜宇泽他们一起去过店里。

    张美丽和何大海就和普通长辈一样照顾他们。

    那时，他也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的家庭可以这么幸福........

    “我早就觉得你不怀好心，听说私下里烟酒都沾，要不是遇到你.......我家苗苗只是学习差点........要不是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别说了，咱苗苗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听到提起何苗，张美丽冷静了许多。

    “对，咱苗苗说给我要改改脾气，我不能生气。”

    张美丽开始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她刚镇定几秒，眼泪便不受控制地留下来，开始自言自语道：“可是我的苗苗没有了。”

    “都怪我，老是骂她，我那么好的苗苗啊，骂了也回来，挨打也回来........”

    平时那么冷硬的张美丽，那个说话刻薄直白的张美丽，此时哭得那么无助。

    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普通妈妈。

    没有何苗的日子要怎么继续下去。

    她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他的生活里，现在跟他说要回到黑暗？

    此前，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觉得他就应该和何苗在一起。

    回到他的住的地方，里面到处都有何苗存在过的痕迹。

    她的试卷、作业、笔、衣服、零食.......

    他们在这里写作业、弹钢琴、吃午饭、接吻、拥抱........里面充满了他和何苗的回忆。

    何苗送他的红绳还在，但是此刻像褪了色似的。

    她还没有等到他解释、没有等到他过去、没有等到他变好.......

    没有何苗活得下去吗？

    如果是在以前，在再次遇见她之前，那么或许可能，毕竟这么多年他也过来了。

    但是现在，活不下去！

    他的所有改变、所有坚持、所有轨迹里，都有她的痕迹。

    如果何苗不在了，那他做这些的意义在哪？

    他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人。

    然而，在有了光，有了爱，有了越来越多在乎的事后，现在又要一点点失去........

    凌晨五点，天还是微微凉。

    他看了眼楼下的花坛，在确认底下没有人后，站上了天台的栏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