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既说是来见见世面,我也就让你们见见世面。”争夺血液无果,城主大人冷哼一声,跷起了二郎腿,血色的红衣滑过她白嫩的小腿,看得人心痒痒。
江雪柔对这个美丽的姐姐很有好感,在知道她全心全意帮助那死去的数万鬼魂之后,更是心生敬意,眼下这漂亮姐姐又开口了,她也十分配合地问道:“那城主大人,您有何指教?”
“我瞧瞧。”城主掐指一算,时机未到,便召来了老仆人,让他准备一些晚饭,道:“现下还没到时间,你们不如在这吃点东西,等太阳落山之后,你们大概就可以看到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景色了。”
江雪柔看着那老仆人提着红色的灯笼走进来,细细聆听城主的吩咐,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
沈曦和摸摸下巴,看着这精巧的活死人,问:“你这身体是如何雕刻的?耐久度如何?可以用上几年?”如若可以,她想给榆木换个结实的身体,如今这个木头还是有烧毁的可能性。
一见有人识货,这位城主可谓满心自豪,道:“哦?阁下竟然对造人之术也有兴趣?可真是不同于以往我见到的那些腐朽之辈。此乃朽木雕刻,我又注入灵魂,附着妖气,百毒不侵,绵延长久,大可活个百八十年。”
想不到也是木头雕刻成的,沈曦和表示自己的赞美,说:“城主大人真是能工巧匠,竟能做出如此完美的形象。”
城主被夸上了天,满心欢喜,与沈曦和一见如故:“不必拘礼。叫我小红就好,我许久未见如你这般有趣的人族了,今日我必定要同你交个朋友。对了,还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在下沈曦和,小红既如此和善,不如也叫我曦和便好。”
“好好好,曦和!听你对此技术十分感兴趣,不知你可否尝试过雕刻木人,予以生机?”
这个江雪柔熟悉,替沈曦和回答了:“有的,我师父曾雕刻过一个木头人,名为榆木,也确实巧夺天工,我第一次见都大为惊叹。”她还蛮喜欢榆木的。
南忧弱侧头看了一眼江雪柔,其眼眸闪烁,笑意温和,满心欢喜地说着那木头人,似乎很是喜欢。原来,那掌柜的,竟然是木头人吗?那师父和那老板,又有什么联系?这沈曦和就如此优秀,老板连她雕刻的木头人都敢用?
“竟如此!真是太棒了!不过,单个木头人可是毫无生机,不知曦和是如何让他动起来的?”小红很喜欢有识之士,而显然,沈曦和就是那深藏不露之人。
沈曦和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在下的木头人里并没有灵魂,只是牵了傀儡丝,让他像一个正常人一般活动,你也知晓,我乃仙门弟子,倘若让其他人知道了我会如此邪术,不得千人唾骂?”这傀儡丝,陆迟归身上好像也有,但是现在没什么用处。
“也是,不过曦和已经很厉害了,我第一次见如你这般的仙人,很是喜欢,以后若无聊,不如到我这里玩玩,欺负一下小鬼,还是蛮有趣的。我与你一见如故,这小鬼,我便送给你了!”
正在奋力给沈曦和捶背的小鬼顿了顿,眼泪汪汪,想要飘到母亲身边哇哇大哭,但是被沈曦和的召唤术禁锢住了,没有沈曦和的命令,它是不能离开沈羲和周围的。
“哭什么哭,以后我和曦和便是好友,你要是想见我,自然也是可以来的。”小红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喜欢小鬼这拿不出手的样子。
沈曦和笑眯眯地摸了摸小鬼的脑袋,软乎乎的,好像白云,一碰就散开了,收了手,小鬼又凝聚起来,手感不错,带着丝丝凉意,但是有点可惜,没有狐狸毛好摸,她想着,转头盯着陆迟归,眼神火热。
陆迟归:……现在大可不必想到我。
“如此,便多谢小红的割爱了。”
“割什么爱,这样的小鬼还有数万个,你想要多少,拿了去便是,就是要保持和它们的联系,符咒不能毁了,否则会魂飞魄散的。”小红大手一挥,想要送给心爱的沈曦和更多的小鬼,被沈曦和制止了。
“多谢小红!一个足矣。”多了养不起,沈曦和讲究一个礼尚往来,在手袖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金钗,递给小鬼,让它拿给小红,道:“这表面上是饰品,实则有武器之效,我见其与你般配,此物,便赠于你了。”
小红对金子很是喜欢,这金钗,就更喜欢了,配得上她一袭红衣。
两人聊着如何完善雕刻之术,江雪柔听得津津有味,她可想要一个了,听得入迷,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学了此技艺,好好雕刻一个。
南忧弱和陆迟归显得格外沉默。
老仆人又提着灯笼进来了,朝着小红鞠了一躬,道:“城主,晚饭已经备好了。”
小红招呼着众人往外走:“走走走,吃饭吃饭,今日给你们吃点好吃的。”
今日过得很开心,沈曦和竟然忘了推演时间,出门一看,已然夕阳西下。
“师父,那老婆婆说……我们还是要住在客栈为好。”江雪柔想起了那守门人老婆婆的话。
小红笑了笑,道:“哎呀,无需害怕,只要在我府中,是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沈曦和狐疑地看向她,她和陆迟归是不会有事情,但是江雪柔和南忧弱乃肉体凡胎,算了,也罢,她还在呢,两个人终归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对了,小红大人,这老仆人为何要一直提着红灯笼?城主府外,似乎也有很多红灯笼。”江雪柔没有忘记,那老仆人手里始终都提着灯笼,就算上菜,也是如此。
小红看了一眼好奇宝宝江雪柔,回答:“这灯笼,是他的眼睛,不打灯笼,他是看不见的。”
包括这城主府,倘若不挂红灯笼,鬼魂是不会找到这里的,等入夜,这里的灯笼会渗出血色,是最能吸引灵魂的。
晚饭过后,天已然全黑,小红更是兴致勃勃地带着众人上了城主府最高的眺望楼,让老仆人端来一些茶点,放在檀木圆桌上,又安排几人坐下,道:“很快就可以见到了。”
等天空彻底变得黝黑,不见星月,阴风阵阵,一道光点划破虚空,在黑暗之中画了半个圆弧,那弧线逐渐发亮,像是极光,不断发出绿色夹杂着白色的光屑。
这半圆弧像是道门,位于这鬼城大街的主干道上,那里没有任何人,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刘老二,刘老二,赶紧走了!”似乎有人在呼唤。
“你是刘老二吗?哦,不是。”
“你是刘老二吗??”
黑夜之中,灵魂之姿若隐若现,逝去的人再次回到这个世界,这鬼城,除了那条主干道,其他地方塞满了“人。”
这些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白气,却又把人勾勒得清清楚楚,是死前的样貌。
这里有各种年龄段的魂魄。
“我我我!我在这里!”真正的刘老二发出声音,举起手来。
其余的灵魂想要混淆视听,也举起手来,大喊:“我才是刘老二!我!!”
一片嘈杂。
江雪柔趴在阁楼的窗户上看,问:“他们为何要如此?”
“因为名额只有三十个。”小红面无表情,看着下方的哄乱。
“那……会不会有人擅自冲过去?”
小红又笑了笑,道:“你大可看看。”
哄乱的街道人声嘈杂,但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走上主干道。
似乎有一个新来的人,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踏上了那条主干道,各条街道瞬间安静了下来,又冲上前去,把那个人拉回来,大喊:“还没轮到你!你没听见啊,守门人要的是刘老二!”
“我不管!我待不下去了!我今天一定要走!”几个人率先挣脱束缚,冲向主干道上的转生门。
“你走一个试试。”
一把剑破空而出,插到主干道上最空旷的地方,散发出阵阵杀意,硬是没有人敢再往前一步。
一个人影缓缓落到剑柄之上,轻点剑柄。
他戴着草帽,看不清楚样貌,只是一袭黑衣,脖子上的黑色围巾随着风而飘动。
“刘老二,自己出来。”
这时候却没人再敢冒认,刘老二挤过众多灵魂,到了那人面前,微微举了个躬,道:“大人,那我去了。”
那神秘人点了点头。
刘老二穿过转生门,门内发出阵阵白光,他彻底,消失了。
“哟,师兄,还是你有办法。”黑暗中又跳出一位黑衣人,俨然就是白天见到的那位。
“是你太软弱。”那师兄冷哼一声,继续点名。
只有三十个名额,可是每天可能不止死那么多人,这鬼城,只会越来越拥挤,直到根本挤不下人,其他的人,只能烟消云散。
超过三十个,转生门可能就崩溃了。
沈曦和看着这个世界低配版的转生门,陷入沉思,原本管理这一块的神,是哪一个呢?
“母亲!我为何还不能离开?”突然有只小鬼爬了上来,吓得窗边的江雪柔往后一跳,没有站稳,差点倒了,还好南忧弱在背后扶了一把,不然很难说不会摔倒。
小红微微皱了皱眉,道:“回你该回的地方。”
这只小鬼不是沈曦和的那只,小红似乎不爽,让这只小鬼回去。
“母亲!!!为何还不轮到我!!!”小鬼突然生气,亮出了自己的利爪,朝着小红扑去。
此外,恐怖之处还不在这里,而是不止一只小鬼自己出来了,还有其他的小鬼,一时间密密麻麻,围住了高楼。
变故来得太突然,沈曦和勾了勾唇,笑道:“小红,你不是说在你这城主府,是不会有意外的吗?”
小红一个符咒打出,那小鬼暂时消失了,但是估计很快还会回来,她也不走心,似乎觉得无所谓,道:“开个玩笑,这个地方还是很危险的,确实比不上那个客栈。”只要客栈装作没人,完全可以幸免,但是这城主府,可是这些鬼魂的眼中钉。
毕竟城主就等于是资本家,天天剥削他们,还不允许他们离开,在他们眼里,说限额,估计也是资本家剥削的手段。
“师父,好多小鬼。”江雪柔往地下看去,背后发凉,这些小鬼和沈曦和身后的不同,沈曦和身后那只干干净净通体透明像云朵一般,眼下这些小鬼身上都散发着红色的血气,都是黑化的婴魂。
感受到城主府的变动,那位师兄身形一闪,跳入了城主府,开始维持秩序,道:“回到你们该回的地方。”语气冰冷,手上不停打出符咒。
“我不!!!!”
“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太久了!!”
“我要找母亲!!!”
“我真正的母亲!!”
这些小鬼嘴里碎碎念着“母亲”一词,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恐怖。
密密麻麻的小鬼,密密麻麻的“母亲。”
看到小鬼的动乱,其余魂魄也逐渐染上了血色,群体感染的力量十分强大,他们都冲向转生门。
“糟了,红姐,你好自为之。”那人说罢,再次回到转生门前,两个守门人一前一后站立,不断击退扑过来的鬼魂。
沈曦和挠了挠头,问:“小红,你该不会是故意让这里引起骚乱的吧?”
小红不解,道:“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崩溃了……”
等等!
两个人十分默契地看了一眼江雪柔,小红直接翻了个白眼,好好好,百年前被天道坑了一把来这里守门,现在又被坑了一把,这天道到底要送给江雪柔什么东西?
小红抓破脑袋,实在没想起来自己这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最好的玉佩已经送给沈曦和了,沈曦和应该会转给江雪柔的,那,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抓破脑袋也没想出来。
沈曦和无语凝噎。
只见那两个人抵御不住,这边的小鬼也缠住了几人无法脱身,几个人穿过了转生门,逐渐超出了定的数目。
下一刻,转生门竟然像一面破碎的镜子一般,直接碎裂了,在空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