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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夜会

    楼七先看到沈让尘,两只手赶忙一收,她往后退了一步,既白就抱着她边哭边往前走了一步。

    楼七擦了擦眼泪,在既白腰上捅了一下。

    既白哭得更加厉害,好像刚才捅他的不是手指,而是一把刀。

    “既白。”楼七忍无可忍,“你家公子来了。”

    这话像是什么开关机括之类的东西,既白哭声忽地一收,脑袋还在楼七肩上,脸已经转了过去。

    见自家公子站在院中,手中几页薄薄的纸被夜风哗啦啦吹动着,素来凉薄的目光里带着满满的无语。

    既白一个机灵,赶忙站直,抬手擦了把眼泪,“公子。”

    沈让尘走近,停在门口,扫了眼房中的情景,说道:“把这几页东西做旧。”

    说着递上手里的那几页纸。

    既白伸手要接,才发现手上还是湿的,连忙在身上擦了一把才接过来。

    “这是……”看清既白手里的东西,楼七忽然抬眼,“这是账本?”

    “不是账本,也算是账本。”沈让尘捻了捻指尖的墨,“既白做旧之后,你拿去找郭自贤,换取解药。”

    最上面一张的墨迹还没完全干,看来是他临时伪造出来的。

    “有用吗?”楼七不抱希望。

    沈让尘垂下手,“与真正的账本毫无二致,字迹上有所差异,但只要数目对得上,郭自贤就不会怀疑,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没见过真正的账本。”

    账本是郭自贤的罪证,要是见过,早就销毁了,只要数目对得上,他就会相信这是真正的账本。

    “我家公子过目不忘,不会出错的,可是,”既白随手翻了翻,“为什么只有这么点?”

    “只有一半。”沈让尘说:“给了全部他恐怕会杀人灭口,你告诉他还有另一半你见过却不好偷,他就不会让你死,指望让你办事,即便他给你一半解药,拖延的时间也足够让既白炼制出解药。”

    突如其来的希望打得两人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不敢太过高兴,生怕如之前一样空欢喜一场。

    两人面面相觑,盯着对方哭过的脸,那他们刚才抱头痛哭一场,一个比一个哭得凄惨,岂不是白哭了?

    况且还是被人站在院中看着哭,似乎有点理解方才沈让尘无语的表情了。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同时笑了出来。

    “你的眼睛,哈哈哈哈。”

    “你还笑我,你不也是一样么。”

    “你之前还发脾气砸东西。”

    沈让尘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忽然一停,“还有一事。”

    两个打嘴仗的人同时停下来。

    沈让尘回头,看了眼既白,又扫了眼楼七,说:“既白把鼻涕蹭你肩上了,回去别碰你家小姐。”

    他说完,踩着月色离开,身后爆发出楼七几乎掀翻房顶的声音。

    “既——!白——!”

    ……

    后半夜,月亮缩去了云层后。

    布履在树叶上踩出嘎吱声,沈让尘到的时候,那人已经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夜色本就暗沉,那一身鸦青色的斗篷几乎将他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来了。”那人开口。

    沈让尘“嗯”了一声,开门见山道:“你今夜邀我来此,是要做什么?”

    那人嗓音清润,在夜林中显得微冷,“该动手了,沈大人。”

    “正要动手。”沈让尘说:“难道你来是想要助我一臂之力?”

    “有何不可?”那人摘下兜帽,宋卿时的脸露了出来,“钱章担心夜长梦多,明日就要启程,郭自贤命我派人随行保护,看来他并没有丢弃钱章这个卒子。”

    “恐怕不是不想丢,而是无法丢。”沈让尘踱了几步,“郭自贤如今草木皆兵,谁也信不过,唯独你这个没有参与其中的人才敢用,宋大人以退为进,好算计。”

    宋卿时冷淡地笑了笑,“论谋算我不及大人,大人不是已经有计划了吗?”

    ……

    蔡玄在被贬谪次日便离京远赴岭南,事发突然,来不及收拾行装,家中父母妻孩得过几日在走。

    他在刑部为官多年,结下不少仇怨,一旦失势,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况且看京城这天,怕是要乱了,迟早都是走,不如早些离开,也好远离是非。

    汴京城外四十里处一凉亭,亭中一人端坐,执杯饮茶。

    很快,马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卷起一阵尘烟而来,远远看去尘土在那人身后翻滚。

    还没到近前,马上的人便翻身下马,往前奔了几步,单膝跪下,“公子,蔡玄弄了个障眼法,两队人马,一队走原路,另一队往安泉县去了。”

    沈让尘将茶碗盖合上,“蔡玄没走安泉那条路?”

    “正是。”来人回道。

    澹风立在一旁,“看来公子所料不错。”

    “都以为蔡玄分出一队人马会选择走安泉,因为安泉县令是宋卿时的故交。”沈让尘缓缓道:“但他跟了郭自贤这么多年,亏心事做多了,也担心被人灭口,旁人都以为他会走安泉,他却反其道而行之。”

    澹风点了点头,“那我们要现在把人拿下吗?”

    沈让尘抬目看了一眼天色,不慌不忙道:“不急,有人要先上场,得让他把戏先唱完。”

    乌金西坠,残阳被夜色吞尽。

    距离马道二里远的岔路上有一个小山坳,林子临着溪水边,是个扎营的好地方。

    溪边的空地上燃起了火堆,这时节天热,众人都离火堆远远的,各自啃着干粮。唯有飞虫流萤围着火光转悠,不时听见噼啪声。

    夏季多蛇虫出没,有人在四周洒上了一圈雄黄粉,又将唯一的马车围在正中,安排好值夜后各自睡去。

    守夜人爬上树,靠着树杈坐下来。

    山间有风声,还有溪水淙淙的声音,除此之外,偶有鸮鸣。

    这样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久到树上的守夜人昏昏欲睡之时,林间倏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那声音仿佛是草丛间穿梭的风,又似悄然靠近的脚步。

    守夜人瞬间紧绷,目光如炬地朝着响动的方向望去,还没等他完全看清,周围的黑暗中已陆续浮现出无数身影。

    一声尖锐的鸟叫瞬间响彻山坳。

    树下的歇息的众人几乎是在顷刻间就醒来,拔刀警惕地看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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