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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5 章 娘娘殁了

    天幕低沉,沈让尘策马进宫,马匹径直经过下马碑,跨过了金水桥。

    宫门口的侍卫见他未在下马碑前弃马,以为他想要策马闯入宫门,几人对视,也没敢拔刀,好在沈让尘到了宫门口便弃马而行。

    他前脚落地,晋王后脚就到了,扔了马缰上前,“先生。”

    沈让尘拱手,“王爷。”

    雨仍旧在下,两人都是密雨沾睫,抬脚往宫里走。

    来引路的小黄门是明德殿的人,福安身边的亲信。

    晋王立刻上前,“父皇如何了?”

    小黄门边走边回道:“皇上这会儿还没醒,太医正在明德殿会诊。”

    说罢又看向沈让尘,“沈大人,娘娘要见家人,是向皇上求的旨意,国公夫人她……”

    “她在后面,我先过来。”

    小黄门点了点头,“娘娘那边,沈大人还是快些去吧,晋王随奴婢去明德殿。”

    沈让尘心下一沉。

    快些,那便是仪妃情况不好。

    “秦王呢?”

    “秦王尚在禁足。”小黄门说:“事发突然,皇上没下令,福公公便也没敢自作主张往秦王府传信。”

    沈让尘点了点头,抬脚走了。

    重华宫灯火通明。

    踏入重华宫时,沈让尘设想过重华宫的景象,应当是宫女和太医进进出出,来往奔走急救。

    可真正踏入进去,才发觉宫里十分冷寂,宫女跪在门口,个个垂首,不敢抬头,有的人已隐隐冒出抑制不住地哭腔。

    “娘娘在等您。”丹彩抹了把眼泪,引着沈让尘进屋。

    两室纱帘低垂,丹彩掀开纱帘,一股湿热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

    “大人进去吧,娘娘有话要同您说。”

    床帐低垂,帘子角上也沾了血。

    一只苍白的手从帐下伸出来,搭在床沿,听见声响,那只手动了动,是抓握的动作。

    沈让尘急忙上前,一把握住,“沈明仪!”

    他当真怒极气极,所以直呼其名,那还是他幼年时被沈明仪表捉弄时喊过她全名。

    他却也是心痛至极,沈家人不会贪生怕死,但也不该如此作贱自身。

    沈明仪回握住他,“你总算来了,让尘,我将父亲母亲托付给你,有些话,我要和你说。”

    ……

    薄雨初霁,日光照着明德殿的黄琉璃瓦,殿中却依旧阴冷。

    建元帝缓缓睁开眼,一旁太监立刻惊喜出声。

    福安赶忙上前,跪在榻边喊了一声,“皇上。”

    建元帝盯着帐顶,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过了好一会儿,他偏头看向福安。

    “朕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福安抹着眼泪,“皇上醒来便好,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建元帝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扶朕起来,朕梦见明仪跟朕生气了,她跟朕说她要走,朕得去……得去瞧瞧他。”

    殿中阒然无声,殿中太监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

    福安任由建元帝抓着他的手,垂着头没有动。

    “朕说,让你扶朕起来!朕要去重华宫。”

    福安立刻跪地,殿中哗啦啦跪了一地。

    建元帝总算察觉到不对,他撑着榻想要起身,又徒劳地躺了下去。

    “皇上。”福安啜泣道:“娘娘她,娘娘已经殁了!”

    有那么一瞬,建元帝耳边听不到一丝声音。

    “胡说!”建元帝躺在榻上,“她昨日,昨日还和朕说话,她还冲朕笑了。”

    福安泪流满面,抽泣着说:“皇上已昏厥五日,娘娘撑了一夜等着皇上,次日天一亮便去了,娘娘的灵柩还在重华宫停着。”

    建元帝如遭雷掣。

    五日,竟已过去了五日,一睁眼一闭眼,竟成了天人永隔。

    他记得那日他离开重华宫时,她少见地将他送到了门口,驻足在重华宫的宫门前看着他离开。

    肩辇折过宫巷时,他还看见她冲着他挥手,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怎么会?她怎么会说走就走?

    梦里太监告诉他仪妃娘娘用了落胎药下血不止,他赶去见她,终究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梦境如何会变作现实?

    “朕不信。”建元帝用力喘息,“朕不信她就这样走了,你带朕,带朕去见她。”

    妃嫔殁了,非是国丧,只有重华宫一片素缟。

    建元帝下了肩辇,被两名太监搀扶着,缓缓走了进去。

    每踏出一步,重华宫里的哭声便愈发清晰,越发哀恸。

    当他站在停灵的房门外时,甚至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

    她贴身的丫鬟丹彩跪在棺椁一侧,低垂着眉眼烧纸,眼泪滴落在她手中的纸钱上,又被扔入盆中,被火舌舐成灰烬。

    国公夫人跪坐在一旁,瘫软在宫女身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棺椁,眼泪好似早已流干。

    直到这一刻,李见深才相信沈明仪是真的抛下他走了。

    “明仪。”建元帝喃喃出声。

    丹彩和国公夫人没有动,跟随而来的皇后上前。

    “皇上。”皇后说:“仪妃妹妹走了五日,天热了,停灵太久恐怕不妥,丧仪该以什么规制来办,谥号用什么,都等着皇上醒来……”

    话音未落,皇后便被建元帝一把推开,她踉跄一步,一旁宫女赶忙扶住她。

    建元帝一步一步走近。

    棺椁尚未封盖,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被抽干了血液。

    那双明眸紧闭,再也不会睁开看他一眼了。

    建元帝颤抖着手扶住棺椁,伸手去摸她的脸。

    “皇上!”丹彩伏地,“娘娘等了皇上一夜,却没等来皇上,娘娘走时,是带着遗憾的。”

    建元心下大恸,只觉有一双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口。

    建元帝陡然看向丹彩,目光凌厉,“落胎药从何而来?你是她的贴身宫女,不会不清楚。”

    丹彩道:“药的确经奴婢之手,抓药煎药都是奴婢,之后娘娘下葬之时,奴婢自会自行了断,追随娘娘而去。”

    皇后指着丹彩,“来人,这宫女谋害皇嗣,给本宫拿下她!”

    建元帝抬手制止,“她为何要用药?”

    丹彩抬起头,直视建元帝,“为何?难道皇上不清楚吗?还是说皇上懂却装作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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