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的春，华光第一次和母后一起出宫，驱车两个时辰，母后喜欢去河岸边观望。
    华光不明白母后为什么不在宫里的池塘边观望，母后说：“不能是宫里那浇出来的水池，因为不像，光儿，你看那里。”
    华光被母后抱在怀里，顺着母后指向远方的指尖看去，那是河岸对面，岸边有一个村子。
    “那里是母后的故乡——‘相’国的领土，光儿只要知道，如果在瑞国出了事，光儿就去相国，那里的王族会帮光儿的。”
    华光听到母后的话后忽然敬畏：母后来自相国王族，难道是和亲来的？那相国岂不是比瑞国要强，但是还不知道瑞国有多强，更不知道相国的实力。
    华光喜欢在宫里跑来跑去，后头总是跟着母后的宫女，她的脚步倒腾倒腾，宫女们踩着步子跟着。
    仲夏某夜，华光在母后寝宫外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她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趁着宫女们换班跑了出去。
    母后寝宫外大约十米左右是贵妃乔怜的寝宫，脚步声进了那里，华光鬼鬼祟祟地跑了进去。
    华光不知道乔怜怎么看母后，但乔怜好像挺喜欢华光的。
    华光从花丛中探出头时看到宫女在寝宫走进走出，手端着几盆水，从寝宫里不时传出“……深呼吸！……快了快了！……使劲！……”的声音。
    华光抬头看着屋外点的油灯，油灯边上飞着几只飞虫，她发了会呆，想着：啊……是乔贵妃要生了，我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忽然华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呼吸都停顿了。
    华玉急急忙忙来到乔怜的寝宫，来到门前时很紧张，身上还披着素色睡袍。
    华光把身子往后缩缩：遭了，父王来了。我这大半夜不待在母后身边过来这里，他会怪宫女没看好我的吧？这会儿也不好回去……
    没过多久，产婆打开寝宫的门，怀里抱着一个襁褓，笑嘻嘻地告诉华玉：“王上，是个王子。”
    花丛中的华光一愣：弟弟？那不就是父王的第一个男孩了，会和我抢太子吗？父王会……好想问，好想知道。
    【咔嚓——】
    华玉上前查看襁褓中的婴孩，忽然听到声音，脚边有什么东西滚过来，华玉和产婆一起低头，身旁的宫女也都看到——华光从寝宫边的花丛里一路滚到了王上脚边。
    华光惊恐地看着低头看自己的人，她原本是想起身离开，结果踩到石块被绊倒，花丛边上有块斜坡，直接导致她滚到华玉身边，丢死人了。
    华光捂着自己的脸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嘴里嘟囔：“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光儿。”华玉蹲下身，伸手捏住华光的手腕让她看向自己，浅浅微笑：“光儿是来看弟弟的？”
    华光睁着大眼睛和华玉对视，愣愣点头：“……嗯。”
    华玉将手掌放在华光身下，一把将孩童抱起，华光被华玉抱进怀中，用惊讶的表情仰头看他，印象中这还是父王第一次抱自己。
    华玉单手托着华光臀部将她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放在产婆怀里的襁褓上，华光看到了自己的弟弟，脸红红的，眼睛眯着像睁不开。
    “这是……弟弟？”
    华光看向产婆，产婆笑着应答：“是的是的。”
    那天晚上华光被华玉带进他的寝宫睡下，和她同一张床的是早已经睡熟的华烁。
    宫女刚听从华玉的话把华光安置在华烁的床上，两人明明看到华光安静躺下闭上眼睛，走出并关上门后没多久，就听见华烁被吵醒的哭声。
    打开门后发现是华光在捏华烁的鼻子，这是哥哥被弟弟（妹妹）欺负了啊。
    华烁醒来发现是华光，抹去盈出的泪水双手捧上她的脸颊，笑着说：“弟弟！”
    华光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又用手拍打华烁额头：“兄长！”
    那晚之后，华光被送回母后身边，华玉并没有责备宫女照顾不周，而是在早朝时对着众位大臣满面春风地分享：“小小年纪就能逃过这么多宫人的眼睛来到另一处寝宫，不愧为寡人的孩子，真是伶俐。”
    乔怜的孩子被赐名华明，她在知道那晚华光也在后惊讶：“你们怎么这时候才和我讲？殿下看到弟弟了吗？……看到了啊，觉得可爱？……我怎么没看到啊，那种画面应该很漂亮……太可惜了……”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兴许是产后恢复吧，很久没有见到乔怜在花园里玩了。
    乔怜寝宫边种着一株枇杷树，宫女们会在枇杷成熟时摘下送到御膳房打理，而后送往宫内各处的人手中。
    华光从前世褚子异那时就不爱吃水果，偶尔肚子饿不想做饭只是拿苹果垫垫肚子。不知怎么，自从那日溜进乔怜寝宫后，这隔着一堵墙的地方总是在吸引着她。
    可是华玉说了，乔妃生产完需要静养，待一月过后方可出门走动。
    没有特别的理由，华光怎么才能看望里面的人？
    华光在围墙外走，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般大，是华烁。
    “兄长？”华光走过去，疑惑地打量。
    华烁抬头看着什么，华光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是那株枝丫已经探出墙头的枇杷树，在探出的枝丫上挂着四颗成熟的枇杷。
    华烁眼巴巴地望着那几颗枇杷，听到声音时转头，看到华光的瞬间眼睛亮起，拉着她过来：“小光，你站在我肩上去摘枇杷吧，摘下来我们分着吃！”
    华光不解：“可是，宫女会来摘的，而且感觉好危险。”
    华烁近乎乞求地拉着华光的手：“求求你了，我会保护你不受伤的，拜托。”
    “好吧……”
    华烁扶在墙边，华光踩着他的后背来到肩膀上，伸手时离枇杷串还差一点，但是面前就是墙头，可以直接撑着攀上去，说不定就能够到枇杷了。
    华光扒上墙头，一个翻身坐到墙上，一抬手就碰到了枇杷，华烁看到她成功，高兴地拍手。
    华光双手扒着枝丫，将枇杷串扯了下来，往后倒的瞬间回头往下看，这一看，把她吓得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