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醒了？方便现在做个笔录么？”
    宋玉抬眸虚弱地回了句：“可、可以。”
    两位警察相互对视一眼，便把屋子里的其他三人都请了出去，警方允许家属在她昏迷的时候进来探望，已经算讲情面了。
    做笔录的时候不行，家属在场可不符合办案的规矩。
    宋玉的演技和心理素质都强得可怕，所以笔录做得很顺利。
    七分真里头掺着三分假，让人挑不出任何逻辑漏洞。
    人贩子拐卖人口，本就是个十足十的突发性事件，从理论上讲，她不可能提前得知自己会被拐卖，更不会以身犯险故意去杀人，这根本就说不通的。
    是以，警方从心理层面上就没把她当成杀人犯看待。
    而是当成了受害者。
    之所以现在寸步不离地派人在医院守着，也只是因为局里正在紧锣密鼓的查案，四名死者的验尸报告也还没出来。
    病房内的气氛还算和谐。
    病房外的走廊里。
    三位家属之间的气氛却很是微妙。
    杜老冷冷地瞥了女婿和旁边的田甜一眼，哼了一声。
    老头儿一点儿都没给渣爹留面子，张口就训：“云歌今天回国，你这个当爹的在哪呢？她出事的时候，你这个当爹的又在哪呢？”
    “我当年把女儿交给你，结果现在薇薇成了植物人；我把外孙女交给你，云歌又差点儿被人贩子拐走，沈仲言，你真是好样儿的！”
    当丈夫失败，当爹也失职！
    杜老的眼神如刀，看向女婿的目光中带着难以压抑的怒火。
    沈仲言低着头连个屁都不敢放，唯唯诺诺地杵在原地，脸色涨得微微发红。
    他自知理亏，根本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来。
    亲女儿回国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不去接，名义上的养女旅游归来，他倒是提前两个小时开车去车站等着……若是不出事儿还好，一出事儿就容易会被人戳脊梁骨。
    说的好听他是更关心养女，说的难听点儿，不就是偏心眼儿么？
    按照网友现在讨论的热情来看，沈仲言甚至有些担心，他自己早晚也会被骂。
    被骂事小，沈仲言更怕被网友扒出来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到时候名声和前途可就全完了！
    杜老不知道女婿和田甜之间的龌龊事。
    更不知道沈仲言这个渣爹，现在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他自己，半点儿没分心给病房内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的亲生女儿。
    幸亏不知道，老头儿要是知道，容易被气死过去。
    沈仲言不敢反驳，田甜倒是敢。
    她可不想自己的心上人被指着鼻子骂。
    “杜爷爷，这事儿不能怪沈叔叔，都是我……是我不好，是我胆小怕生才让他来接我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沈叔叔也很难过的。”
    杜老的火气本来都要降下去了。
    田甜这话一出，老头儿心里的火“噌”地一声就重新冒出来了。
    甚至有点儿越烧越旺的架势。
    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你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薇薇母女俩对你还不够好么？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想着跟云歌争宠？”
    “我就不信了，你个当妹妹的，不知道云歌今天回国？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眼见着田甜面露不服气，想要反驳，杜老大怒：“劳资叫你闭嘴！”
    “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日子出去旅游，玩儿的挺开心？嗯？？我闺女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你个养女还有心情出去旅游？”
    “呵，还胆小怕生？你一个人出去逍遥的时候怎么不怕？？？”
    “回家知道怕了？”
    说到这里，杜老也许是气得狠了，口不择言地骂了句：“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扫把星！自从你来了，家里没一件好事儿！”
    田甜自九岁后，过得都是蜜罐里的好日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
    当下就委屈哭了，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叫一个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哟。
    杜老看得心烦，沈仲言这个男主角见到后却心疼坏了。
    连忙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护着，腆着脸开始对着老岳父说软话儿：“爸，田甜年纪还小，不懂事儿，您多担待，是我的错，今天都是我糊涂。”
    “我寻思着，云歌一个人在国外都能生活得好好的，自己回家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我想岔了，您别生气。”
    杜老怎么会不生气？
    他都快气炸了！
    正准备再骂女婿两句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其中一个警察大步走过来，面露同情地对三人点点头：“你们进去看看吧，记得声音小些，不要吵。”
    “沈云歌受了极大的刺激和惊吓，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对。”
    精神状态不太对？
    脑子出问题了？
    杜老一慌，二话不说就快步走了进去，等进门见到外孙女那惶恐不安的瑟缩神态，老头儿心态差点儿就崩了，眼眶控制不住的开始发红。
    “云歌啊，好……好些了么？别怕……别怕啊，外公在呢。”
    说着，杜老小心翼翼走到床头，轻轻握住了外孙女的手。
    还安抚性地拍了拍。
    宋玉似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开始无声流泪。
    “姥爷，我杀人了……都是血，我好害怕怎么办？闭上眼睛就全……全是血。”
    杜老闻言彻底绷不住了，眼泪糊了满脸。
    他用颤抖的手给宋玉擦眼泪：“云歌，别怕啊，咱不怕，都过去了，过去了，姥爷已经给你请了最好的律师。”
    “你是在自保，是正当防卫，警察不会抓你的，听到了么？”
    宋玉哭得停不下来。
    良久之后她声音忽然一顿，扫视病房一圈后哽咽着发问：“我妈呢？妈妈怎么没来？我妈妈呢？”
    杜老闻言，心中猛地就是一个咯噔。
    脸色不受控制地变得难看起来，怕被外孙女看出什么端倪，又忙挤出来了一个笑脸，柔声道：“你妈妈她……她去外地还没回来。”
    “别担心，等你好了，你妈妈也就回家了。”
    瞎话说完，老头儿觉得心头有点儿发苦，他也不想瞒着外孙女儿，但她现在这个脆弱的精神状态，真的不能再遭受一丁点儿刺激了。
    还是……等等吧。
    能拖一天算一天。
    老人一心为孩子自家孩子的心理健康担忧。
    宋玉却在心里嘿嘿一笑。
    暗暗嘀咕道：别担心啊外公，怕什么？越刺激越好呀！！！我现在就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然怎么借机发疯？
    不然怎么折腾那对狗男女呢？
    现在连警察都替我背书，说我精神状态不对，此时不发作更待何时？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
    宋玉先是一怔，随后眼中疑惑渐生：“真的么？外公，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妈妈到底去哪儿了？去外地……难道电话也接不了么？”
    “您不要……不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