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姜倪位置距离医院比较近，赶到时宋玲还不在。

    到场的人也不多。

    迅速调整好神情，姜倪示意李秘书敲门。

    她一进来，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看向她，愣了愣，连忙和她打招呼。

    “小姜总您这是才下班？来得这么快。”

    她身上还是那套职业装，看起来就不像是从家里赶过来的。

    姜倪点点头，疾步上前。

    有人让开了位置，让她走到了病床前，方便她和病人交流。

    在她来之前，有人已经和姜松海大致说明了近期公司发生的变故。

    其中，就包括姜倪。

    病床上，姜松海头发花白，费力的掀起眼帘，打量着床边面容稚嫩的女孩儿。

    姜倪之前见他，都是在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远远瞧一眼。还是第一次和他对视。

    她唇瓣动了动，那声爸像根鱼刺一样卡在了喉咙里。

    周遭这么多双眼睛还在，她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可就是开不了口。

    旁边有人介绍：“姜董啊，这就是小姜总，您的女儿，姜倪，您和原配夫人的孩子。前一阵子特地从国外赶回来的，这段时间啊，公司还有姜总那边多亏了她。”

    外人不知内情，姜松海怎么会不知道呢。

    对外，姜松海一直说这个女儿出生时就不幸夭折了。实际上，是被倪家老先生带走了。

    对方介绍姜倪，也是在试探姜倪身份的虚实，想看看姜松海的反应。

    当时他们承认姜倪的身份，是因为她拿着鉴定结果，以及姜承作证，还有后续倪老先生回京撑腰。

    可那也是不得已。姜松海昏迷不醒，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

    现在就不一样了。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呢，只要姜松海不想认姜倪，那她就不是他的女儿。

    “您……”

    姜倪语气晦涩，刚吐出一个字就见姜松海手指微动，用力的眨了下眼睛。

    像是在回应什么。

    “您记得我？”姜倪眸光微闪。

    姜松海缓缓眨了下眼睛。

    见状，围观的几个老油条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里有了数。

    看样子，这个小姜总的身份是彻底坐实了啊。

    紧接着就是一群恭维的声音。

    姜倪站在一旁，配合他们出演。

    姜松海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了良久，艰难发出声音，“和……”

    他声音嘶哑无力，隐藏在其他人的声音下，很难发现。

    但姜倪看到他的唇动了动，俯身。“您说什么？”

    顿时，周遭安静下来，大家都屏息凝神望过去。

    姜松海手指跟着一动，嘴里蹦出几个破碎的字词。

    有人反应快，将这些词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姜董是说小姜总长得很像之前的夫人吧？”

    姜松海眨眼。

    姜倪笑，“是吗？我还以为我哥更像一些。”

    她没见过母亲，但外公那里有一本母亲的相册，她几乎每天都要翻看一遍。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姜承表明身份，她并没有怀疑的主要原因之一。

    实在是太像了。

    外公也说过她像母亲，实际上姜承才是最像的。

    姜松海小幅度摇了摇头。

    并不赞成她的话。

    “感……觉。”

    “姜董是说姜总可能眉眼像，但是小姜总的气质更像。”

    姜倪恍然大悟，不得不多看了这位“翻译”一眼。

    她反正是完全不懂姜松海的意思，但目前看来，对她应该没什么恶意。不过确实没良心，竟然还能和她聊母亲的事。

    再不满，姜倪这会儿也不好表现出来，面上依旧维持着激动的假象，眼眶还红着，更是一剂猛药。

    宋玲赶到的时候，一行人刚从病房里出来。

    “宋总？”有人注意到她。

    她挤出两滴泪，不知是真是假，“老姜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一切正常，刚才都能说话了。”

    见她要推门进去，李秘书赶忙拦下她，“宋总，您明天再过来吧。”

    “什么意思？我不能进去？”宋玲皱眉。

    李秘书微微欠身，解答：“今天太晚了，医生说姜董刚刚醒过来，要好好休息，所以让我们所有人必须在十分钟后离开病房。”

    “十分钟来得及的，我进去看看。”

    看到李秘书在这里的时候，宋玲就猜到了姜倪可能也来了。但环顾四周，她没发现那丫头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路上。

    “抱歉。”李秘书抬手横在门前，“姜董要单独见小姜总，任何人不能打扰。这是姜董的意思。”

    言外之意，今天你没时间进去见姜董，这十分钟都是姜倪的时间。

    “……”宋玲看向其他人，得到眼神肯定后，她攥紧手。

    “也是。他们父女第一次见面，应该的应该的。”她努力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

    ——

    病房内。

    姜倪得到准许，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耳边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声音，安静的诡异。

    姜倪不知道姜松海把她留下来做什么，他现在也不能说话，就算能说，她也很难领会。

    总不能指望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能有什么默契吧。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坐着。

    清了清嗓子，她开始汇报近况：“哥那边您不用担心，他现在很好，应该会提前出来。我有空就会去看他，您可以放心。”

    “公司那边目前是我接替了哥的位置，是有些突然，但当时情况紧急，所以……也没有办法。”

    姜倪把柏朗的事告诉他，顿了顿说：“姜昀已经离职了。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原因，他在职期间多次迟到早退，缺席重要会议，我不好和下面的人交代。我和他谈论过后，他主动离职。”

    “我很抱歉。”

    姜松海轻轻合上眼，随即睁开，反应并不强烈。

    见状，姜倪继续，“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两天发生的，关于宋总。”

    前因后果说清楚，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经过商议，宋总近期会在杭城分部上任，担任总经理一职。”

    “通知已经发下去了，但宋总还没有离开京市。如果您觉得这样不妥当，我待会儿和人事打个招呼。”

    姜倪语气试探。

    听完她的话，姜松海哑着嗓子开口：“不、不……”

    刚刚还只是眨眼，现在都急的说话了，果然不行吗？

    “不妥当？那我现在去……”

    她的声音被打断——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