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左右夜色漆黑,墨雎洲又不回头看她,唐潇染已经没了表情管理,每走一步身上的伤都会被牵扯到,浅表的伤倒是可以忍受,有些伤深入血肉,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疼痛还是牵扯着唐潇染的神经。
    走了一阵子,墨雎洲突然停下脚步,唐潇染看不见四周,晃了晃拉着的手,问道:“找到合适的地方了?”
    墨雎洲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然我背你走吧。”
    “突然这么好心做什么?”
    唐潇染狐疑道。
    “你痛得嘶嘶了一路了,我还以为有蛇跟着我们。”
    闻言,唐潇染沉默了。
    “不用,我保证不嘶嘶了。”
    唐潇染拒绝了。
    墨雎洲也没再坚持,拉着唐潇染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我想我们应该点个火把,这样才方便找安身的地方。”
    “你身上有火折子吗?”
    墨雎洲问道。
    唐潇染松开牵着的手,开始在全身上下摸索起来,没能摸到火折子,却在空间里找到了打火机。
    唐潇染握着打火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在墨雎洲面前使用。
    “你要看个戏法吗?”
    唐潇染突然问道。
    墨雎洲一愣:“县主……心情不错,这种情况下都还能变戏法。”
    唐潇染顾不得其他了,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来一根枯树枝,嘴上说着三二一,手上悄悄用打火机点燃树枝。
    随着唐潇染数完数,树枝也成功地燃了起来。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唐潇染脏兮兮的面容,她面上一喜,转过身来举起火把:“当当!看我把火变出来了吧!”
    在火光的照映下,唐潇染清楚地看到了墨雎洲脸上一闪而过的……无语。
    “有火折子怎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墨雎洲接过火把问道。
    唐潇染跟在墨雎洲身后一步一步走着,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嘴上反驳道:“都说了这是戏法,不是火折子可以办到的。”
    墨雎洲无奈地笑笑:“好吧,你说是戏法那便是戏法。”
    有了火把,墨雎洲二人行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唐潇染注意到墨雎洲摸山壁的那只手上布满了伤口,每在山壁上撑一下,便留下一个淡淡的血手印。
    唐潇染看着山壁上尖锐的石子,想必是那时没有火光,墨雎洲摸索石壁被石子划伤了手所导致的,不过他倒是硬气,一声不吭地继续摸索着,倒是不像他平日的行事作风。
    唐潇染狐疑地打量着墨雎洲的背影,一时有些看不懂他展露的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总算在石壁上找到了一处山洞,这个山洞紧邻一条细细的溪流,倒是免去了找水的烦恼。
    唐潇染抱着一路捡来的枯树枝堆成一个小堆,把还没燃尽的火把放进柴堆中,看着火苗渐渐变大,终于燃成了一团篝火,感受到火焰的温暖,唐潇染才惬意地叹了一声,也不顾地上脏不脏,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
    “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注重形象?”
    墨雎洲说着在篝火的另一旁坐下。
    唐潇染上下打量着墨雎洲,只见对方身上的衣服被沿路的树枝划烂了不少地方,连白日梳得整齐的发髻此刻也散乱不堪,脸上沾了好几处尘土。
    “殿下倒是很注重形象嘛。”
    唐潇染话里带着嘲讽。
    墨雎洲闻言,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下的局面,不必纠结这个。”
    “殿下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
    唐潇染直接用他的话回复。
    “咕噜”一声,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
    唐潇染面露尴尬,捂着肚子站起身来:“我饿了,先去找点吃的。”
    “等等。”
    墨雎洲叫住她,从火堆里挑出一根比较长的火把,走到唐潇染身边:“走吧,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去找吃的。”
    两人走到溪流旁,唐潇染飞身上树,摘了几片大叶子下来,在水中洗净后递给墨雎洲两片:“用这个凑合着喝点水吧。”
    “你先喝,我举着火把不方便。”
    闻言,唐潇染也不再客气,将两片树叶包拢在一起,蹲下身子喝起水来。
    等喝够了水,唐潇染与墨雎洲交替位置,等墨雎洲喝完水。
    “不如今晚还是先不要找东西吃了,更深露重,晚上食物难找,再着凉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见墨雎洲喝完水后,唐潇染提议道。
    现在喝饱了水,倒是缓解了一大半饥饿感,寻找食物的渴望变得没那么热切了。
    墨雎洲点点头,同意了唐潇染的说法,两人又回到山洞中。
    墨雎洲看着那一小堆柴火,举着火把又要出去。
    唐潇染叫住他:“怎么又出去?这里丛林密布,晚上可不安全。”
    墨雎洲指指火堆:“这点柴火不够燃一晚上的,我出去再捡一些,以免半夜燃尽了被冻醒,还要劳累你再变一次戏法。”
    听出墨雎洲话里的打趣,唐潇染也不作声了,点头让他快去。
    趁着墨雎洲外出的时间,唐潇染用手头简陋的工具勉强将山洞打扫干净,在外头找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勉强算做是两张简陋的床了。
    看着实在是寒酸的床,唐潇染长叹一声,感叹自己的倒霉。
    自己的命运总是如此多舛,好好的县主生活不过,让她过成了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的生活。
    感叹完自己人生的不易,唐潇染用意念在空间里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上的东西,最后找到了一根很直很长的木棍,还有几件乔装打扮后被唐潇染随意扔在空间里的衣服。
    拿出这两样东西后,唐潇染又去找了几根有分叉的,结实的树枝,将木棒放在两根分叉的树枝上,再将几件衣服挂在木棒上,一张简陋的屏风就算完成了。
    唐潇染还留了几件衣服,用作晚上睡觉盖被子用。
    做完这一些,墨雎洲还没回来。
    唐潇染往洞口张望了一番,外头一片漆黑,看不到有火光的踪迹。
    “该不会出事了吧?”
    唐潇染有些坐立不安。
    “要是他真死了,那我拼命救他岂不是就等于白救了?回京了没准我还要挨罚,我的老天,我怎么净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虽然不指望他能在陛下面前说我什么好话,可他要是真出事了头一个遭罪的还是我。”
    正思索着要不要出去寻找墨雎洲时,一条鱼滴着血水出现在唐潇染面前。
    “刚才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墨雎洲提着鱼走到柴堆旁将怀中的枯树枝放下。
    唐潇染走到他身边:“在想你要是出事了我要不要跑路。”
    墨雎洲看她一眼:“你还真是狠心绝情啊。”
    “自保当先,你要是死了那是你运气不好,我要是死了就太憋屈了。”
    墨雎洲轻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鱼:“我一路沿着溪流往上走,上头的溪流倒是比我们这的溪流要大一些,我看到有几条鱼在水里,想着还是捕条鱼吃最好,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唐潇染接过他手中的鱼,看墨雎洲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指指原本留给他盖被子的衣服:“换个衣服将就着穿穿,这套衣服换下来放火堆旁烘干吧。”
    墨雎洲没有拒绝,走到用衣服做成的屏风后开始换衣服。
    唐潇染也没有闲着,搬了块表面还算平整的石头洗干净,掏出匕首便开始处理鱼。
    好在唐潇染的空间里有些调味料,虽然不能去除鱼腥气,但遮盖一些还是能做到的。
    等墨雎洲换了衣服出来,唐潇染已经将鱼一分为二,用细树枝穿好在火堆上慢慢烤着。
    火光映着唐潇染认真的眉眼,给她添上了几分温柔,看着唐潇染乖乖蹲在火堆前转烤鱼的样子,墨雎洲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引起了唐潇染的注意,她抬头看向墨雎洲:“笑什么?”
    墨雎洲摆手,走过来坐在火堆前也一起看着烤鱼。
    闻到空中有些许的咸味,墨雎洲看向唐潇染:“你撒盐了?”
    唐潇染诧异地看了墨雎洲一眼:“你鼻子倒是灵得很。”
    “哪来的盐?”
    “地上捡的。”
    “捡的?”
    “捡的,还被我踩了一脚呢。”
    墨雎洲嘴角微微抽动:“你没开玩笑吧?”
    唐潇染笑着看向墨雎洲:“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要是介意就别吃,我一个人全吃完。”
    “我可没说介意,你都敢吃我有什么不敢吃的。”
    看到唐潇染的笑容,墨雎洲便明白过来她这是又在耍自己玩。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烤鱼的香味愈发明显,充斥着整个山洞。唐潇染闻着烤鱼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了出来,她悄悄地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盯着烤鱼,希望快点烤熟。
    看着唐潇染一副被馋坏了的模样,墨雎洲笑着将自己这边的烤鱼递给她:“吃吧,我这条好了。”
    唐潇染没接:“你先吃吧,我再等等。”
    墨雎洲塞进她手中:“快吃吧,口水都要把火浇灭了还在装矜持,不想继续被我看笑话就吃吧。”
    唐潇染闻言,有些尴尬地笑笑,却也不再推拒,慢慢吃起了烤鱼。
    也许是饿狠了,唐潇染只觉得这条烤鱼十分美味,虽然处理简单,可比起她以前吃过的烤鱼,味道简直不相上下。
    吃得高兴了,唐潇染嘴里不住地哼起歌来,脸上带着笑容。
    墨雎洲看着唐潇染这副模样,眼前的身影仿佛与记忆中的人重叠,令他有一瞬间感到恍惚。
    直到闻到空气中的一丝焦味,唐潇染才回过头来,看到墨雎洲盯着自己发愣,眉头微皱:“你看我做什么?”
    墨雎洲立马回过神来,发现烤鱼的边缘已经有些烤焦了,他急忙拿起烤鱼,笑道:“我爱吃点焦的。”
    唐潇染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纠结方才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事,伸了个懒腰便走向自己的床。
    听到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消失后,墨雎洲才慢条斯理地吃起鱼来。
    今夜不知为何,他总是想起当年那个女人,她也是这样的活泼好动,还会偷御花园里的鱼烤了给自己吃,上树摘果子这些操作都是基本的。
    她说皇宫这座牢笼困住了她,若是墨雎洲有机会,请他一定要多出去看看。
    她像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鸟儿,明明向往着外面广阔的天空,却被人硬生生折断翅膀供人观赏。
    墨雎洲摇了摇头,试图不再想起那个人。
    童年的记忆太过深刻,他总是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忆以前的生活。
    可当他见到唐潇染的第一面,他以为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他想要那个女人是一只欢快的雀,永远都陪伴在自己身边。
    可是这个愿望是相悖的,若是陪伴在自己身边,她就不会是欢快的雀,若是想要她快乐,就不会陪在自己身边。
    当察觉到墨雎洲对自己不一样的情感,女人悲痛万分,内心深受折磨,最后在一个凄凉的夜里用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
    墨雎洲于是学会了伪装,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这些年他做得都很好,却总是在唐潇染面前露出马脚。
    吃完了烤鱼,墨雎洲往火堆里添了几条树枝,然后走到另一旁的草席上躺下。
    屏风的另一边已经没了动静,想必唐潇染是睡熟了。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墨雎洲也累着了,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京城里已经乱成一团,墨瑾尘听闻唐潇染坠下山崖的消息,不顾宵禁连夜带兵出城寻找唐潇染的踪迹。
    双盼那边也急得不行,顾不得墨观棋还在休息,乞求他帮忙算出唐潇染现在的方位。
    皇帝那边也被惊动了,派出了一队人马随墨瑾尘一道出城寻找。
    寻人的同时,槿淮也在查找着暗害他们的凶手,只可惜迟迟没有蛛丝马迹。
    对方做得滴水不漏,槿淮带人在遇袭的地方来回查了好几趟,除了一些脚印以外什么都没有,就连脚印也被破坏,没有一个完整的脚印。
    温婉怜听着打探来的消息,好奇道:“所以目前,还没能找到唐潇染的踪迹?”
    暗卫毕恭毕敬的单膝跪地回答道:“是,三方人马都在查找,现在已经开始搜山了。”
    温婉怜轻轻敲着杯壁,若有所思。
    寒香对暗卫挥手示意他退下,随后重新给温婉怜倒了一杯茶递到温婉怜手边:“小姐想如何做?”
    “去把姐姐叫来,她一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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