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新正后,南宫焱与安平的婚事便提上日程。虽说二人由帝君赐婚,但涉及婚事礼仪仍需依规矩习俗办事。

    这事南宫家可不敢怠慢,普通百姓婚嫁皆依礼行事,更何况她身为勇武将军,娶的还是当朝帝君之子安平郡王。

    遂元宵节刚结束,南宫家请老道卜了个纳彩吉日,定于二月初。南宫焱办事谨慎,多方请教,备足纳彩所需的绫罗绸缎、四季衣裳等礼品。这时节雁已南飞越冬,寻不着姑且用白鹅替代。那日南宫焱骑着匹枣红骏马领头,丰神潇洒,带着装满纳彩所需之物的马车前去皇宫,行事张扬,一路上又惹得三两行人驻足观望。

    南宫焱事事亲临,纳彩之事办得妥帖,连着后续的问名与纳吉也相当顺利,前后仅花费半月时日。而后续事宜由南宫家老家主至姚都再进行操办,这是南宫焱提出的请求。她言婚姻大事仍需长辈参与,不然有失孝义,此话得到帝君的首肯。

    帝君答应她源于南宫家请卜的卦象显示两人八字相合为上吉,其实她下旨赐婚前已差人卜过一卦,亦是吉。

    前后卜卦皆为吉兆,帝君为这双吉的结果倍感称心,随即又多赐了一套上好的私宅,其址与将军府相离不远。帝君考虑周全,实则掺杂着私念,将军府是公宅,虽说府内一应俱全可供平时生活,但此府仅为南宫焱暂时的落脚地。况且郡王出嫁还随妻居于公宅,显得她面上无光。

    新居收拾妥当后,帝君还准许安平出宫,让他依宅内情形添置些自己喜欢的家具物什。安平听此消息甚是喜悦,他理解为帝君的言外之意为默许他去找南宫焱,约着一同相看。

    隔日,安平便带着阿福及四位侍从光明正大的出了宫门,径直往将军府的方向赶。

    前段时日,安平不仅要学习为人夫、为人婿、为人父的德行和规训,还得筹备婚礼所需物品,日子算是过得欣喜而又枯燥,他靠着掰指头来计算大婚的日期。

    虽吉日未到,但他盼来了难得的出宫良机。安平满面春风,暗自盘算着如何邀约南宫焱的话语。怎料他亲自登门,却扑了个空。

    暂且不提他没见着南宫焱,还与许岚卿撞了个正着。

    “殿下,家主并不在府内,今晨她与红昭姑娘一同去演武场练兵。”

    许岚卿接到小厮通传,立刻赶至府门外。他见等候的男子身着水绿衣裳,搭配牙白轻薄外衫。衣着虽素雅,但与他风度相称。并且男子举手投足间透露着金贵之气,一时半刻亦装不出这等气质涵养,绝非普通百姓出身。

    在这个节骨眼来拜访南宫焱的年轻公子,除却安平郡王,还能有其他旁人?

    安平眼底闪过些许惊讶之色,通传时特意嘱咐阿福无需表明身份,可他依然被此人当场识破。

    将军府的人当真不简单。

    安平瞬时勾起了兴致:“你倒是好眼力,叫什么名字?”

    “在下许岚卿。”岚卿面带微笑,即使面对郡王、未来的当家主夫,他回答地不卑不亢。

    许岚卿!安平知晓此名,南宫焱身边唯一的通房。他双瞳忽地放大,脸上尽是难掩的诧异神情。

    他无数次设想和许岚卿初见会是怎样的画面,可真正相见却发生在意料之外。

    惜时帝君与他谈及有关南宫焱的身家情况,亦提起过她的这位通房。安平私以为许岚卿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人物。而今得见,他只觉眼前人与他遐想的模糊人影大相径庭,此人聪慧了得,行事有礼有节,虽说不上貌比潘安,但也是生得五官端正、面相和善。

    “殿下。”许岚卿打断安平的思绪,“外头风大,请殿下进府稍作歇息,喝口粗茶。”

    安平回过神,自觉方才有些失礼:“今日休沐怎得还出工,她可曾说何时归家?”

    “家主近来要事缠身,归家时辰亦没个定数,大体需等晚膳后才回。”

    “既然她不在,本宫便自行去办事。劳烦许公子告诉她,街角的宅子已收拾妥当,若是她得空可去瞧瞧有无想要添置的物品。本宫先行告辞。”

    经与许岚卿的几番对话,安平得出“只知其表,未知其里,需得保持合适距离”的结论。

    岚卿并未强行挽留,向他拱手作别:“待家主回府,我会将今日殿下来府一事转告与她。”

    安平向其微微颔首:“有劳。”

    等主仆一行人走远后,阿福忍不住开了口:“这许公子面对您,神情表现丝毫不畏惧,对事拿捏得也颇有分寸。”

    “看来阿福很是欣赏许岚卿。”安平语气冷淡,心底却赞同阿福所言。

    “那他也及不上殿下。”阿福嘴上抹了蜜,哄起郡王的法子是一套接一套,“不过,阿福深知您不是那般小心眼之人,即使心里拧巴,但万不会做出格事。况且许公子人再好,可身份地位与将军不般配呐。”

    关于许岚卿,帝君给予安平两个选择,一是由她出面找个由头处理掉;二是维持现状,留他一条命。当时,安平的回复与阿福此时的话语大致相同。

    姚之百姓各分三教九流,自古以来大体遵循门当户对的原则。尽管有破例,但属实稀少。再者南宫焱的母亲所娶正夫为正五品官员之子,往上追溯南宫老家主的正夫亦是有身份之人。而许岚卿无权无势,纵使二人感情处得再好,他也当不成南宫焱的正夫。

    况且,若是因他结束一条人命,安平于心不忍。或许南宫焱还会为此记恨他,得不偿失。

    遂,安平毅然选择其二,留他在南宫焱身旁。

    帝君为此还夸赞安平识大体、有主见,她便可放心将他托付给南宫焱。

    安平缓和神色,叹息道:“人之命自出身起由天而定,难违难解。”

    “殿下,您再多生出些哀愁情绪,便要错过今日难得的出宫机会哩。”阿福轻轻拉着安平的袖角,手指前方,“您快瞅瞅,集市上皆是些新奇物件,趁机多买些回去。”

    阿福一语惊醒梦中人。

    安平深吸一口气,快速转换情绪,他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怨夫,何况身边还有个善于解忧的阿福。

    街道两边小到地摊,大到店铺,他二人都没放过。

    市集才逛过半,安平已是收获满满,那雕刻精致的置物木匣、画工细腻的童男童女挂画、形状各异的松柏盆景等各类有趣玩意,通通入手,占据了马车大半空间。

    安平感慨着今日万幸多带些侍从跟随,不然还得雇人帮忙。

    转个街角的功夫,他又向木匠定了套上好的黄花梨书架,想着南宫焱行军打仗,兵书甚多,书架必然重要。安平心满意足地踏出店门,才想起他那些多年收藏的话本,再返回多要了一套,并且叮嘱师傅得加暗格,好藏一些仅供自己翻阅的书籍。

    阿福不得不感叹郡王好计谋。

    当马车内已被物品装满,随行侍从手中亦是大包小包,安平方才心满意足地赶往新宅布置。

    要说帝君赏赐的宅子的确上佳,位置离将军府相隔一条街,临近街市,却又闹中取静。宅内布局巧妙,花草树木错落有致,甚至还有观赏所用的假山和水池。廊道悠长,屋子大小皆有且宽敞舒适。

    安平带着阿福,花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详尽地逛完整个宅院,而后两人又立于新宅门前。安平立马安排侍从搬运那些买来的物件,仔细吩咐他们按要求摆放。

    此刻已过晌午,安平背对着日光仰头打量起门头,陷入沉思。

    “缺个门匾,缺个好名字。”

    阿福随着主子,也看向门头:“殿下,您说这宅子届时如何安排,让许公子来住吗?若是成婚后,将军执意住将军府又该如何?”

    阿福的话完全挤占了安平想牌匾的思绪。

    “阿福。”安平冷脸盯着他,“知晓‘哪壶不开提哪壶’此话何意?”

    “殿下,小的以为您讲了通道理,那心里定是做好了打算。”阿福耸肩,露出一脸惨兮兮的神情。

    说和做岂能混为一谈?他能说留许岚卿在南宫焱身边,可谈其命不由己。而到做这一步,他真要把许岚卿一同请进家门?

    请与不请,如何请,又如何不请?

    安平紧了紧眉头,脑内一片混乱。

    然而,他还未来及想出个万全之策,倒是被旁人给盯上了。

    “安平郡王金安。”来人恭敬地向他行礼,“我等何其有幸,能在此遇到殿下。”

    来人正是杨琦与严景元。

    安平认得严景元,他二人年岁差不多,在诗茶会时常见面。而他对同行的杨琦仅是有些印象,依稀记得在韩君后殿内见过一两回。

    严景元还未成婚,与杨琦差了将近十个春秋,二者关系全然不相及,何以厮混在一起?

    杨琦环视一圈宅子,眼中闪着精光:“这府宅很是气派,殿下好生幸运。”

    “帝君待殿下是用了心。”严景元在一旁附和着。

    “严杨两家公子莫非是专程前来看本宫的新宅?”安平狐疑地看着两人,私觉他俩有猫腻。

    “我等恰巧路过,见殿下于此,岂能不来沾沾光。”杨琦拢起宽袖,收敛笑容,“又恰巧听到殿下在谈论许公子的话语……”

    杨琦顿了顿,抬眼观察安平此刻的表情仍无变化,再接着道:“这邻里乡亲谁人不知南宫将军金屋藏着个许岚卿,将军明明是帝君钦定的驸马,她却在这事上委屈殿下。”

    “殿下的家事岂是你们遂意置喙!”

    阿福心直口快,此人分明不怀好意。

    杨琦睨了阿福一眼:“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份,殿下未教过你规矩吗。”

    安平扬手示意阿福莫要冲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杨琦;“杨公子似有妙计?”

    “算不得什么妙计,杨某倒是有些法子让殿下摆脱那位许公子。”

    安平心生好奇,笑脸相迎:“本宫可得见识下你口中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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