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今天寰宇大厦好几层楼都是灯火通明，透过巨大的玻璃墙面，依稀可以看到员工忙碌的身影，直到后半夜，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洪部长穿行在部门办公桌的行间，一边催促，一边不时低头看手机，生怕漏掉101层的消息。
同样的情景，也在秘书处和法务部上演。
比起公关部门的焦灼，此刻在信息技术部门督办的刘助理就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绝望。
技术人员敲键盘的手都快成了残影，一个个盯着电脑屏幕，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刘助理不敢相信地追问，“什么叫查不到人？怎么会查不到人？”
技术主管从技术员的电脑后抬起头，神色凝重地给出解释，“不是查不到，而是查到的不是人。”
刘助理眉头皱的更紧了，急道：“这是什么话？！”
技术主管给出解释，“毕竟是网络上，可以定位到网名和Ip地址，按道理，只要切入网站后台，可以得到用户的基本信息……”
刘助理迫不及待道：“那就给我信息，剩下的，由法务部门追责。”
技术主管滑动笔记本的触控板，脸上满是奇怪，“可我们追踪到最后，结果是没有。”
“没有什么？”刘助理追问。
“什么都没有。”技术主管叹了口气，“没有个人信息，没有Ip地址，所以上网需要的信息，通通都没有。”
刘助理瞪大眼，也顾不得情面，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对方是黑客？他的技术水平比你们强，所以你们追踪不到？”
“我们考虑过这一点。”技术主管很坚决地摇头，“但再厉害的黑客，也不该了无痕迹，他至少需要接入网络才能进行后续操作。”
“不止是我们技术部，就连这些平台的技术部门也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们自己的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多出这么多没有来路的‘用户’。”
“就好像……”技术主管顿了顿，谨慎地给出猜测，“它就是网络世界本身。”
刘助理被棘手的现状整得头昏脑涨，一摆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网上铺天盖地的负面评论总不会全都不存在吧？还有那些在屠太太画展外捣乱的，总是活生生的人吧？”
“这倒有。”提起这个，技术主管的脸色好看了一点，总算有能力范围内的事了，“根据美术馆的监控，我们将名单和联系方式、住址整理好了，至于哪些行为是越界的，需要法务部门进一步确认。”
刘助理点头，总算有点东西交差了，“给我吧。”
“已经给您发过去了。”技术主管又道：“至于网络上能够查到的网友，大多是跟风的，传播量和影响力都很有限，就算起诉，最多也就到行政处罚标准。”
“而且……”技术主管有些无奈，“对这么多人提起诉讼，可能是下下策，只会让事情传播更广，不仅对总裁夫人的声誉没什么帮助，只怕对公司的声誉……”
他没有说完，刘助理也懂了，他们采取的强硬手段治标不治本，可能还会起反效果，将庄晓推向风口浪尖。
刘助理满面愁容，那能怎么办？
“等我请示了屠总再说吧。”他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又道：“那现在网上这些营销号视频和不实新闻都清理干净了。”
“清理不了。”技术主管直言不讳。
“啊？”刘助理瞪圆了眼。
技术主管知道刘助理要说什么，实事求是道：“控制不了源头，这些消息随时都会重新冒出来，而且……曝光量最大的那些，不止是我们删不了，就连平台方费尽了方法，都删不了。”
就像他说的，这个幕后操纵者就好像是网络世界本身，可以轻易将信息玩弄于股掌之间，似乎跟他们不在一个维度。
刘助理：“……”
除了无能为力，刘助理不知道还能怎么样，只能拿着资料先回去汇报。
穿过气氛凝重的秘书处，在进总裁办公室前，刘助理先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才叩门进入。
总裁办公室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电脑桌旁的落地台灯，在相对狭小的光束下，屠衍的面容显得晦暗莫测。
这还是屠总结婚后第一次加班，员工们都知道，冷冰冰的屠总十分顾家。
“屠总。”刘助理忐忑上前，轻声唤道。
不等刘助理汇报情况，屠衍撑着下巴先开了口，“查不出？”
“您看看吧。”刘助理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将平板递上。
屠衍单手接过，放在桌上，指腹一下一下地划过屏幕，面如寒霜。
刘助理被凝重的气氛压的腰背都感觉到了酸麻，已经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
可屠衍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站起身，走到挂衣架前取下外套。
“屠总？”刘助理一看这架势，屠总这是要走了？
屠衍手脚迅速地穿上外套，一边理袖口一边道：“先追究今天在美术馆搞破坏的那些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至于网络上跟风的人，参照处罚标准，该起诉起诉，该警告警告，首先考虑晓晓，无需考虑公司和我个人。”屠衍一点犹豫都没有。
刘助理连连点头，小鸡似地紧跟在屠衍身后。
屠衍又想起来了什么，脚步一顿，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以后还有的忙，让大家下班吧，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好好好……”刘助理说到一半，脑子反应过来了，“啊？”长期作战？什么意思？
屠衍没有解释的打算，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金属的电梯门后。
随后刘助理传达消息，秘书处传来欢呼声。
屠衍坐上了回家的车，车辆驶入庄园，远远看到正门廊下的一盏暖光灯，屠衍紧绷了一天的心神慢慢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