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令心里难受,但是唇边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激起一股一股的暖流,他脆弱无比的内心正在承受难以忍受的折磨。
艾以的态度和想法都让初令琢磨不透,他被这种等待随时被宣判,被抛弃的感觉逼得神经敏感,即将到达崩溃和疯狂的边缘。
心里莫名其妙觉得不平衡,初令微微偏头,闹着脾气躲开了艾以的吻。
看着初令像小媳妇受气的模样,艾以捧着他的脸,全然不见了刚才愤怒的模样。
他的吻贴上初令红肿的脸颊,笑问道:“不想我亲你?”
闻言,初令顿了顿,面色晕红,心头狂跳,双手局促不安的抓紧手里的布料,脸上和嘴角都是火辣辣的疼,现在艾以安抚了一下,他感觉也没什么。
初令沉默了一会儿,喉咙发紧,干涩难言,他又重新转回脑袋面对艾以,好让艾以可以吻到他,垂眼小声道:“想。”
柔顺的白金发丝因为初令的动作垂了下来,他垂首乖巧的模样就像湖边临水自照的水仙花。
艾以看的心里喜欢,他完全平静下来,把初令的发丝挽到耳后,和他接吻。
他们气氛和刚才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空气里弥漫甜腻暧昧的气息,紧紧包围这情动的二人。
珍贵的氧气重新灌入,他们二人皆是呼吸急促,他们默契的沉默下来,没人说话。
静静平复心里的悸动和燥热,艾以把初令抱在怀里,一遍遍顺抚手下的白金发丝,心里早早有了决定,他认命般的闭上眼睛。
再次推开初令,他已经做不到了,他拒绝的本意是为了初令好,可是事与愿违,因为他的拒绝,初令现在变成这副模样,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和他心里的想法背道而驰。
“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这是初令昏睡之前,耳边听见艾以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冷冷清清,没有了艾以。
再之后的几天里,艾以都没有回家,初令无数次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个梦。
他现在状况有些糟糕,医所是暂时去不成了。
初令这几日都泡在书房里,里面的古书浩如烟海,都是从医所拿回来的。
里面有父亲的,有母亲的,还有初文的,初令想从书里找到有关净化体内药灵的方法。
站在书梯上的佣人们根据初令念得书名,快速找到,然后取下来,高高的摞在初令面前。
由于看不见,秦德恭敬的站在一侧,打开书本,吐字清晰,挑选重点念给初令听,前前后后,大概翻阅了十几本,都没有初令想要的东西。
现在,他的药灵还是和以前一样安分,身体上除了眼睛,没什么异常,灰白瞳仁上封闭视觉的药灵扒的牢牢的,他尝试用药灵分解,没有任何作用。
初令回想之前几位药师的谈话,要在身体里培养出来更加强大的药灵,改朝换代,困难程度不亚于全身换血。
困难是困难,但是初令可以做到,他唯一顾虑的是,因为体内的东西,更加强大的药灵自主意识就越强,到时候,他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控制住它们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昏暗灯光下,只留下了初令和秦德,一点点散发光晕的灯芯印在初令的瞳仁上,柔和他清冷的五官。
他认真聆听秦德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又一本书读完了,一天下来,初令稍微有了点头绪。
“艾以……”初令突然开口,双唇艰难蠕动着,语气里有些犹豫,心里翻腾了无数个念头,他害怕等来的又是同样的答案。
身边的秦德闻声停下来,安静等初令的下文:“他今晚回来吗?”
秦德合上手里的书,动作轻柔的放在一旁,没有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声音,他如实回答初令的问话,道:“艾以大人刚刚派人来交代,今晚不回来了。”
初令淡淡的点头:“知道了。”
一阵敲门声响起,女佣推门而入,对秦德低语了几句。
初令听的不是很清楚,应该是有客人,果然,秦德朝初令低声道:“拜一大人来了,是来看望您的。”
话音刚落,门口就闪现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一阵微小的风吹过脸颊,扬起发丝,扑面上来一股凉意。
初令侧耳仔细的听了听,没有声音,来人没有说话,待拜一靠近的时候,通过熟悉的味道,初令才感知到他的存在。
秦德朝拜一行礼,待女佣给拜一上茶之后,他们就离开了。
拜一二话不说,绕过初令面前翻阅书本的大桌子,如常坐在初令面前的桌面上,他撩起初令稍微遮住眼睛的刘海,垂下视线,近距离的仔细端详初令。
果然和艾以说的一样,空洞无神,不见光泽,但是艾以没有说是为什么会这样,见此。
拜一狭长的狼眼眯起,眉毛拧成了川字,他心里感到一阵惋惜,这么好看的眼睛,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见拜一从进门到现在为止都不出声,初令便先开口询问。
“来看看你。”他刚刚结束完今天的工作,从警堡出来,虽然很晚了,他依然想来看看初令,谁知道,才几天不见,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眼睛,还好吗?”
“还好,没事。”初令的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感,白里透红。
如果不是他瞳仁里的颜色不正常,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似乎失明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因此他毫不在乎。
拜一刚想追问下去到底怎么回事,就被不想谈及这事的初令扯开了话题。
初令想起来前段时间拜一找到了有关狼阳的线索,问道:“灯温那个案子怎么样了?之前不是说狼阳那里有新线索吗?”
察觉初令的回避,拜一也尊重他,顺下话题去说,自觉不提。
说起狼阳,拜一就开始脑仁发疼,这几天他在全城抓捕狼阳,通缉令下去了,各地警猎增加了人员出动,关卡也加强了检查,她躲的很是隐秘,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狼阳一直抓不到,这不是个办法。”拜一揉了揉发酸发胀的太阳穴,轻叹口气,“前段时间,查理逸在狼阳的私人物品中,发现了一个礼盒,盒子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用两种字体写了两句话,是两个人写的,一句是‘祝你生日快乐!’,一句是‘开开心心,快乐成长’。”
初令疑心道:“狼阳收到的生日礼物?”
“不,不是。”拜一摇摇头,“看那包装的礼盒,应该刚好能放下一个相机,为了确定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相机,根据礼盒和卡片下面的店名,找到了那家礼品店,店家说,这是两个女孩在他这里购买的一款二手相机,相机的包装是老板亲自包的,所以他有印象。”
“这么说,这是狼阳和灯温一起挑选送给别人的。”
一件给别人的礼物,礼盒和卡片却没有送出去,收礼物的人只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没错,老板和狼阳的谈话口中得知,主要是狼阳送给朋友的生日礼物。”
“确定是那台相机吗?”
拜一从桌子上跳下来,抱胸站在一侧,脑海回想查理逸前几日汇报的情况,继续道:“确定,让老板核对了一下相机编号,是拍摄灯温照片的那一台。”
初令沉思,之前被狼阳杀死的三个男孩不知道灯温的死因,还有一个男生一直没有线索。
“如果可以找到狼阳,就可以知道,最后一个拿相机的霸凌者是谁,说不定,他知道灯温怎么死的。”
“现在无法得知狼阳是否还有其他行动目标,皇城这么大,抓一个人,大海捞针,需要很长时间。”
拜一叹口气,灯尼斯虽然现在安分的关在戒备森严的警堡,但是再拖下去,当灯尼斯没有耐心等下去的时候,他一定会有逃跑的想法。
有了想法就会有成功的概率,如今还没有从他嘴里套出来任何有用的东西,不能白白的让他跑了。
既然不能从狼阳下手,就换个方向,初令想到一个细节,他朝拜一道:“你刚才说,这个相机,是狼阳送给朋友的礼物。”
拜一把初令摊开在面前的一本古书拿过来,随手翻了翻,全是各种草药的图片和介绍。
听见初令的提议,他放下手里的书,回答道:“从人际关系下手,我查过了,狼阳身边,除了灯温,没有其他朋友,卡片上的两行字,有一行是灯温的笔迹,说明不是送给灯温的,如果是普通朋友之间,范围太大,凡是认识的,谁都有可能……”
“不会是普通朋友。”初令笃定道,“换位思考,送普通朋友一件生日礼物,倘若关系并不亲密,仅仅只是认识,那正常的礼节是要有的,那位朋友应该不会失礼的只拿走生日礼物,而对祝福的卡片视而不见。”
“除了灯温以外,狼阳最亲近的人就是她的家人,从家族里赶出来之后,她没和……”拜一翻书的动作一顿,一说到狼阳的家人,他就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狼阳的弟弟狼浩,几句话在脑海里响起,疑点重重,又豁然开朗,拜一陷入沉思。
“大人,我一个学生,根本就不会用相机这种奢侈品,怎么能冤枉我……”
“……对对对,我也不会用……。”
“相机是私人的,照相馆不会外借……”
“我知道这张照片,这是我姐姐和她好朋友在大桥上拍的……”
拍照的人是谁?拜一脑海里闪过那张灯温和狼阳的合照,那个角度,只有两个主角和一点点的阳光,狼浩是怎么看出来在哪里拍的?
“亲密之人……”
“……他是狼人第二家族的小儿子,他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不好交代……”
这会是他们三个男孩一直不愿交代最后一个男孩是谁的原因吗?狼阳和灯温的合照,迷晕灯温拍摄的照片,都是同一个相机拍的,也会是同一个人吗?
过一会儿 医所
“拜一。”
没有反应。
“拜一。”
还是一动不动。
“拜一。”
“嗯?怎么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终于被初令唤醒了。
拜一听见初令叫他,意识到他在初令面前已经分心了很长时间,他觉得歉意,立刻从沉思中出来。
“如果我没记错,前面就是药圃旁边的药湖,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方向吗?”
初令知道拜一在很认真的思考案子,他虽然看不见,可是由于他们越靠越近,风把湖面的潮湿气和凉意不断吹到脸上,伴随越来越浓的荷花香,再不出声打断拜一的思考,提醒他,拜一就扶着他一起掉湖里了。
拜一定睛一看,果然是这样。
他立刻拉住定在原地的初令退后一步,他们面前就是药湖,只差几步距离。
拜一转眼看了看旁边,药圃在他们右手边,他歉意的笑道:“抱歉,我在想事情。”
初令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深夜的医所有种诡异的气氛,尤其是各种草药长势茂盛的药圃里,黑漆漆的一片,就像陷入沉睡的原始森林一样,让人不禁幻想,会不会突然窜出来一个东西。
全部的灯打开之后,光亮之下,那股子可怕未知的威胁感才慢慢散去。
初令经常待在药圃里,很熟悉药圃的布局,他不用拜一的搀扶就可以一人毫无压力的逛完整个地方。
拜一跟在初令身边,看他一遍遍闻摸过不同种类的草药,不解道:“为什么这么晚还要来药圃,怪渗人的。”
“找草药。”初令的手停顿在一棵植株高达一米,呈披针形,根状茎粗大的植物,他摘下来闻了闻,然后连根拔起。
药师补充药灵的时候,需要新鲜的草药,最好是从泥土里刚拿出来的。
顾及眼睛看不见会摔倒,初令行动比以往慢了些。
拜一看初令有些不方便的来回穿梭在药田里,想他需要找的东西应该很多,于是上前想要帮忙,道:“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