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温绾没想到的是,温雅看到她并没有躲避甚至一点点心虚,反而远远就冲她招手。
今年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同样的帽子围巾,温绾去年卖的很好,今年她怎么都卖不出去。
不仅卖不出去,镇上卖同款的还越来越多甚至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款式家里那几个农村妇女能搞出来,别人自然也能搞出来,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们居然也能买到棉纱,明明郑达跟她签了独家供应的合约。
温雅气不过去找到郑达几次,前几次他还推脱说卖给他们的都是好的棉纱,价格比给她的要贵很多。
她哪里这么好骗,给她的价格已经超过好棉纱的价格了。
这也不难理解,厂里哪来那么多瑕疵品,要的多自然就会拿好的当瑕疵品卖,反正你爱要不要。
最气人的是,明明签了合约他还卖给别人,起先他还狡辩说签的是瑕疵棉纱的合约,又没签好棉纱的。
再后来他就直接撂下话说,不行你去告我。
年底正是卖货的时候,她哪里能耽误时间去告他,这事只能压后处理。
现在的问题是,卖的多了,客人的选择多了,就会导致大家为了抢客户实行最立竿见影的法子——降价。
客人又不傻,差不多的东西当然是谁家便宜买谁家的。
因为不好卖,温雅的价格已经一降再降了,却没想到其他人比她的还要低很多。
逼的温雅在镇上卖不下去,只能绑架陆一鸣一起去省城卖。
只是没想到她能想到的办法,别人早就想到了,并比她还早的往省城卖。
每天挣的钱只勉强够两人个的花销和来回的车票,偶尔遇到陆一鸣相熟的人还得送出去一两顶。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手上的货还有一大批,卖出去的货,也并没挣到钱。
陆安泰的教训太深刻,温雅实在没办法,又去找陆安泰的旧交借了一笔钱把工人的工钱发了。
既然去城里也是卖不掉的,还不如就在镇上卖,最起码不用路途颠簸,还能省下车票钱。
今天带陆一鸣和纪芸香来,实在是马上就过年了,家里一件年货都没办,看能不能卖些钱出来办些年货带回去。
到了镇上才知道,好消息是这个时候确实没人跟她竞争了,因为其他家的货都卖完了。
坏消息是,镇上来来往往的人该买的都买了,她照样卖不出去。
偶尔有几个过来看的,问完价格就鄙夷的嫌弃她卖的贵。
在冷风里干坐了半天才想明白为什么其他家要拼命的降价。
谁都知道降价没利润不挣钱甚至亏本,谁都知道这是件没有意义的事。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市场上卖的比买的多时,谁先降价卖出去,谁就算是赢家了。
毕竟就算亏钱,也能卖出来一部分钱,不会亏太多,算是壮士断腕、斩尾求生。
而别人都在降价,自己一直守着价格不愿意降的后果就是货全压自己手里了,已经不是涉及亏本或挣钱的问题了,而是全亏的问题。
心情本来挺不好的,看到温绾,就想到张兰回去说温绾现在过的很惨,瞬间觉得可以叫她过来调剂一下心情。
“绾绾,这都过年了,怎么还不回家啊!
听张兰说谢常青跟别的女人跑之前借了一大笔外债,这些债主找不到谢常青,就让你还钱。
这不是把你往死路上坑吗?
唉!你说你这命啊!怎么就这么苦啊!
我本以为谢家能拿一千块钱彩礼娶你,肯定会好好珍惜你,让你过上好日子。
谁能想到谢常青是这样的人。
本来还想着让我婆婆在城里给你留意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谁能想到你现在身上背了这么多债,这也没人敢娶你啊!
你说你一个女人家,下半辈子要怎么过啊!”
这一通说的温绾直想笑,想来张兰一回去温雅就上赶着打听有什么收获了。
张兰的脸面也是脸面,当然不会说被人撵走了,而且再不敢来找她麻烦的事。
于是张兰就删删减减只说了部分事实。
想来会说她在城里过的挺惨的,房子不仅不是谢常青买的,还欠了房东不少租金。
不仅欠房租,谢常青临走前还跟人借了一大笔钱,全都算在了温绾头上。
说她到的时候,债主正堵着温绾的门要钱,她怕这些债主知道她是谢常青的大嫂,顺藤摸瓜找到家里给二老惹麻烦,没露面就回来了。
温绾没有自证她的话,而是目光含笑的扫了眼纪芸香和她怀里的孩子,意有所指的道:
“陆伯母真是有心胸开阔啊!”
这话一出,不仅纪芸香,连温雅和陆一鸣都是一头雾水。
成功吸引了所有注意力,温绾扯唇接着道:“温雅坐实陆伯父收买谢家亲戚陷害谢常青的罪名,让他能多坐两年牢。
这陆伯父进去的第一个年还没过,陆伯母就能跟温雅冰释前嫌了。
不仅冰释前嫌,还抱着孙子来陪温绾做生意,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一家人的感情能这么好。
让我这个孤家寡人好生羡慕啊!”
这话一出,纪芸香和陆一鸣反应了许久,才眼神犀利的看向温雅。
纪芸香质问道:“你妹妹说的是真的?”
“我……”温雅支吾着没想好要怎么回。
“到底怎么回事?”纪芸香提高声量道。
体贴温雅短时间内编不出像样的理由,温绾替她回道:“派出所本来没往这方面查。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您这个儿媳妇跟您一样,也是个心胸开阔、心怀大义的人。
温雅推己及人,觉得谢常青被陷害肯定不好受,不然也不会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跑掉了,觉得应该还他一个公道,就抱着孩子到派出所说明了情况。
派出所这才往这方面调查的,找了实证又有温雅这个人供,谢常青的罪名就算是洗清了。
虽然现在不知道谢常青是死是活,虽然我已经是谢常青的前妻了,但这件事,还是要感谢温雅。”
纪芸香抱着孩子不方便,空着手的陆一鸣直接给了温雅一巴掌。
“到底怎么回事,给老子解释清楚”陆一鸣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不是的……”温雅捂着脸解释,“我没有,我本来是想……”
目的达到了,温绾也懒得听她编瞎话,转身就走了,深藏功与名。
不用听也能猜到温雅会把全部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例如她跟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勾结、她收买民警同志让民警同志用技术引导她说出有歧义的话,然后再往他们想要的方向定义……
总之有的是理由。
这些温绾并不关心,反正在他们心里,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她也不在乎,毕竟这辈子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但她知道,她已经在他们中间埋了一颗巨大的钉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完全拔出来。
以她对陆一鸣和纪芸香的了解,只要温雅还跟他们一起过,往后一遇到不如意的事。
纪芸香和陆一鸣都会责怪温雅,具体话术温绾都能猜得到。
当初要不是你,你公公也不会坐牢,他不坐牢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都是你的责任,你必须负责到底。
陆一鸣则更有借口摆烂加花天酒地,有人愿意参加他的酒局,他就会说,当初要不是你把我爸送进去了,我现在用得着这么努力结交人脉吗?
没人愿意理他,他就会说,当初要不是你把我爸送进去,我现在会是受人拥护的首长大公子,哪用像现在似的,混的连搭理我的人都没有。
摆烂的借口也会是,这个社会没人脉连扫大街的工作都捞不上,要不是你把我爸送进去,我现在肯定是坐办公室的人。
就算我爸现在进去了,我也是他的儿子,他的战友部下那么多,还都认识我,让我跟你似的做小商小贩,我的脸我爸妈的脸往哪放?
……
就算没这件事他俩也会像个蚂蟥一样吸在温雅身上,可有了这件事,他俩会吸的更加理直气壮。
温雅不是觉得她前世的命好非要抢吗?
现在让她抢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