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砚淮不知道为何二爹会如此生气,但是还是小声道歉:
“二爹,您别气,都是我的不是。”
凤鸣渊见章砚淮面上带着歉意,突然觉得一阵挫败。
“不是你的错,是二爹错了……”
当初就不该放任他大哥那愣货管孩子的。
他们家的情况有些有趣,大哥虽然是最先进门的,但是却不是最先有自己血缘的孩子的。
最先有自己血缘孩子的是三弟,那个尤其不要脸,总是耍小聪明,但是又装得比谁都安静的臭小子。
当时妻主怀上孩子的时候三弟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
后来就轮到他,他家妻主为他生了个女儿,也就是他们家那个总是不着家的二女儿。
最后才是他大哥,妻主给他生下了章砚淮。
至于那小儿子,是四弟的,现在还小,不提也罢。
章太傅有了儿子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三十岁了,可能是因为过于喜欢,他对儿子寄以重望,在老大老二还在调皮捣蛋的时候,章砚淮就已经只能待在屋子里面学习了。
也正是如此,章砚淮才小小年纪的小孩就养成一副虽然老成,但是又不谙世事的模样。
关于课业上的,甚至很多时候老大老二不知道的事情都能过来问他。
但是人际交往方面,章砚淮比不上老大老二。
章家的大儿子章砚书继承了他爹那鸡贼的性子,比章砚淮大了四岁,十七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位家里不在京城的平民女子。
当时家中不愿意,但是他折腾一番,最终还是嫁了过去,如今过得还挺好的。
章家二女儿,也就是他的女儿,章砚纯,比章砚淮大三岁,最是调皮捣蛋。
结果十五岁就被那几个臭小子盯上了,如今成婚有几年了,过得格外舒坦,性子被养得越发骄纵了。
至于小儿子章砚程,如今还是臭小子一个,经常闷不吭声的但是犟得很,尽折腾人,不提也罢。
不对比还好,一对比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他家孩子开窍都这么早,怎么章砚淮他就开窍这么晚!
到了十九岁快要二十岁的年纪才开窍!
你说这开窍了是好事,但是这一段时间折腾下来,搞得自己惨兮兮的,结果还是没有将喜欢的娘子弄到手。
他这个做二爹的都于心不忍了。
本来他对元凝还有些不满意。
后来他自我安慰,觉得已经娶了夫郎就娶了夫郎的,谁叫这小子喜欢,当二夫郎也不错,只要妻主好,就像他一样,不是照样过得很好吗?
凤鸣渊是说服自己了,奈何章砚淮不争气啊!
人家都已经定好二夫郎了,这小子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甚至都将人送到他跟前了,他还只是傻呵呵地陪着人家干坐着啥也不做。
凤鸣渊觉得不能忍。
他暗暗咬牙,有些后悔。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将自己的一门子心思全花在争宠和御史台那忙碌去的,也不该如此相信大哥能将孩子教好。
最起码,让他们家老大老二带着这小子到处走走,他可能也不会这么呆不是?
凤鸣渊见章砚淮还在恭敬地看着自己,知道他孝顺,不免有些唏嘘。
他家砚纯都没有如此尊重他……
是个好的,但是还是不争气。
若不是因为这小子一直不开窍,他当初也不会在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的时候想岔了,真的认为三小子常年对其他娘子不苟言笑,但是与三公主一直相处得挺好,是喜欢她……
“你如今是不喜欢那元娘子了吗?”
凤鸣渊觉得他的心思难猜,突然想到这点,于是就问了。
“喜欢。”
章砚淮回答得毫不犹豫,神情坦然,仿佛喜欢她这件事情本该如此。
“那为何你不与她表明心意?
咱们家虽然算不上京城第一大家族,但是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家,但凡他们知道你的心意,恐怕也不会拒绝……”
“她拒绝了。”
这回,章砚淮很干脆地说,将凤鸣渊惊到了。
“什么?她居然拒绝你?
不对,你不是说你今日什么都没有说吗,哪来的她拒绝,你不会是糊弄你二爹吧?”
章砚淮点头:“不是今日,是……
她拒绝了,觉得我们不合适。”
章砚淮将那一日的事情与凤鸣渊说了,眼中含着失落,但是话却没有带上情绪,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似的。
凤鸣渊闻言恍然大悟:
“怨不得你那时候整日在院子里不愿意出来,甚至还喝上了酒……
我还当是你……”
他当时以为章砚淮是因为三公主突然答应要娶那楚家的狗东西楚云枫的事情而失落,所以在那楚云枫过来说想要请章砚淮出去走走,与他解释清楚事情的时候,过来帮着楚云枫劝了章砚淮。
也正是因为那次出去,让自己这个三儿子遭受了那样的事情……
那件事情后,章砚淮仿佛身上所有的傲骨都被逐一敲碎,似乎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了,虽然还是笑着的,但凤鸣渊总觉得他眼中空洞得很。
凤鸣渊觉得很自责,为他当初不明真相的撮合,也为他那时候帮着楚云枫那小畜生劝章砚淮出去。
他故作轻松道:“我还当是为什么呢?
被喜欢的小娘子拒绝算什么事情!
二爹从前被你娘拒绝过不知道多少回,她也是说觉得我身份贵重,与她家不符合……
但是爹知道,自己虽然与陛下她沾上了那么一点关系,其实与陛下是不熟悉的,除了姓氏,爹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你娘当时是多虑了。
所以二爹一直都坚持着,才终于打动了你娘。
倒是你爹那时候精明得很,并没有向她坦白身份,直到婚后她才知道……”
“爹的意思是告诉你,被喜欢的小娘子拒绝并不奇怪,咱们应当再去了解小娘子的顾虑,然后消除那些顾虑,让小娘子没有后顾之忧。
到那时候,你再询问她是否喜欢你,若是她真的不喜欢,再放弃也不迟。”
凤鸣渊是真的想要教会章砚淮如何争取自己的幸福,奈何章砚淮眼神却越来越黯淡。
“不会的,我只会给她带来灾难。”
他苍白着唇喃喃。
“怎么就只会带来灾难!
你是因为上次闯进咱们家那个小兔崽子的话才这样想吗?
那小崽子一看就是对小娘子居心不良的,他自然是觉得没有你更好,说话难听得要命!”
“不,是真的,这是事实,因为我,元娘子才会被她们盯上,还想要害她……”
章砚淮摇头,固执己见,不愿意再听凤鸣渊说话。
他神情有些恍惚,心中的话就脱口而出:
“而且我那样脏,我不敢靠近她,只要远远看到她就……”
“章砚淮!”
凤鸣渊原本还有心劝他,然而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暴脾气,开口制止他这样自轻自贱:
“以后别让我在你嘴巴中再次听到这样自轻自贱的话!
大家都知道,那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你不能一直将别人的罪恶放在心上,折磨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