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那边，罗泽和杰拉修斯带着重伤的苏木杰去了宗教裁判所。
    离开前，晴天好心的喂了苏木杰一把药，说是能让他的伤势恢复得快一些。
    虽然内阁总长班尼很想阻止，奈何晴天动作太快……
    不过还好，吃了她的药苏木杰并没有什么异样，甚至突然苏醒过来……
    他死死地瞪着晴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晴天笑眯眯说不用感谢她，让罗泽和杰拉修斯捆了人尽快将人送走。
    二人在几位神官的护送下带着苏木杰出了教堂。
    后来他们发现苏木杰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
    另外苏木杰的灵力依旧用不出来，所以他即便不满也无立反抗。
    杰拉修斯翘了翘白色的胡子感叹道：【后生可畏，子爵想得还真周到，不然他真的想走，我们很难留住他。】。
    罗泽无奈笑笑，传音道：【她的药挺厉害，看得出来是位厉害的植系修炼者……】
    苏木杰坐在马车另一边，此刻已经平静下来。
    虽然罗伦黛尔仗着公众舆论对他发难，但塔斯利尔不会不保他。他在神殿的势力也没那么容易被削弱。
    去裁判所也就是走个过场……
    他们离开后，晴天想到个不错的主意，召集教堂这边的神官道：
    “今天开始为期一周，帝都所有神官写一封给女神的信。这事我晚些会通知罗泽和杰拉修斯监督完成。”
    神官们一愣。
    信？什么信？
    “表白信。写写你们为什么入教，入教推荐神官是谁，这些年为教廷做过哪些事情，犯过哪些错误。最后将入教誓言抄一遍，用血指印按在其上。”
    “如果你们真诚坦白，重拾初心，我相信神不会计较那些错误的。”
    晴天解释完，神官们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誓言血印，那也是“结誓”的一种啊，若是信里的内容被判虚假……
    过去他们觉得神很抽象，很遥远。所以对誓词并没有那么认真，有的人发誓也就是不走心的一句话。
    但现在有了罗伦子爵这位代言人的存在，这些誓言仿佛就有了实质的效力。
    大家彼此对望，没做多少亏心事的神官脸上坦然微笑，心里藏着巨大秘密的满脸苦涩，内心免不了剧烈挣扎。
    一场大戏结束，晴天转身感谢到现在为止还留在教堂转播画面的影像镜录影师们。
    录影师们客气的摆摆手，带着仪器赶往后殿礼堂。
    罗伦黛尔是兰泽文化领域的领军者，若不是她八年前对影像镜节目的改良和创新，帝国的娱乐文化业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繁荣。
    但凡是娱乐界和新闻界的人，对罗伦黛尔都是发自内心尊敬的。
    礼堂那边，塔斯利尔姿态闲适地坐在一把华丽的单人沙发上。
    沙发深红嵌宝石的软包衬着他湛蓝的礼服很是夺目，再配上他暗红的发色和俊美的脸庞，画面浓烈明艳。
    宫廷画师坐在斜侧用灵能迅速作画。
    他一边画一边赞叹新帝的气度姿容，唯一不好的可能是陛下的眼神。
    过于冷漠犀利，暗藏的冷怒让他整个人都似燃着黑色的火焰。
    常年为宫廷作画的画师将视线移开，不敢多看对方的眼睛。
    虽然三殿下和陛下很像，但终归是不同的……
    “怎么回事？到现在影像镜录影师还没到位？”有礼官压着声音低吼，“难道还要陛下等他们？”
    “马上就到，教堂那边说已经过来了。”下属急忙回复，心想实在是罗伦子爵那边的事情太有看点，那些搞新闻的当然不想放过。
    他刚刚也偷偷摸摸在休息室看了会儿影像镜。
    啧，大戏。
    两人刚说完，十来个录影师抬着仪器迅速冲了进来，快速调整好仪器和取景器。
    塔斯利尔冷冷地瞟了他们一眼。
    “罗伦子爵过来了吗，国教那边的事情结束了？”
    旁边的礼官愣了一下，急忙回道：“应该快了，她给神官布置了写‘表白信’的任务后，大家都散了。”
    表白信？
    她这又在玩什么……
    塔斯利尔想到这八年自己给她写了不少信，她可是一封都没回过……
    拒绝做笔友的某人，走到后殿趁人不注意，瞬移进了一个休息间，顺手封闭了空间。
    正在等她的玫丽吓了一跳。
    “你……过来了。”
    时间不多，晴天直接问道：“玫丽，现在的陛下到底是谁？兰泽彤，还是塔斯利尔？”
    闻言，玫丽微微一颤，整个人瞬间紧绷。
    她转开头回避晴天的目光：“晴天，你在说什么，我以为你联系我是想问依娜的情况。”
    玫丽的反应让晴天的心猛地一抽，整个人像是罩了一层寒冰，从头冷到脚。
    如果现在的陛下是塔斯利尔，那就意味着八年后她遇到的“兰泽彤”都是“塔斯利尔”……
    一时间晴天觉得浑身血液上涌，脑袋都有些懵。
    她不清楚为什么塔斯利尔会替换兰泽彤，而且依照塔斯利尔的性情，兰泽彤多半凶多吉少……
    沉默了一阵后，晴天声音微哑道：“我确实想了解依娜的情况。但没想到你会帮那个混蛋隐瞒……”
    “他是谁重要吗！”
    玫丽的情绪激动起来，“知道答案你能改变过去发生的一切吗？”
    “兰泽彤死了，我被当做玩偶，而他是真正的皇子，是不择手段上位的神将，拥有众多的追随者。”
    “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
    “也许你想复仇，但哪怕你做到了，你有没有想过兰泽会内乱，千年帝国可能会土崩瓦解。”
    “我无法想象那样的未来。更何况你可能无法杀他……”
    “现在父亲和母亲在休养地被监视，依娜中了他的偶化灵能只有一个月的挽救时间。”
    “你真的忍心不顾他们的安危继续和他对抗吗？”
    “你如果真是爱与和平的女神，你愿意兰泽陷入战乱吗？他把所有皇子都杀了，一旦他死了，实权领主都会想坐上这个位置，战争难以避免。”
    “这些事，我也是才想明白。”
    “……”
    晴天怔怔地望着玫丽，忽然觉得空气变得十分稀薄。
    她能听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能感觉到嘴唇在发麻，整个人都开始颤抖，无力感让她摇摇欲坠。
    玫丽知道这一刻晴天一定很难受。
    真相的残酷和冲击力，会如利剑穿心，让人在午夜梦回时痛得想一了百了。
    她也曾走过这个过程，甚至走得更加屈辱痛苦。
    只是当她想通后，很多看法都会改变。
    个人的底线比不上群体的底线。
    她胆小懦弱虚荣，她爱自己也爱家人，所以她选择接受，选择不断靠近更有利的那一边。
    她经常骂自己背叛了爱情放弃了底线。
    但她只想好好活着，只想家人们好好活着。
    所以，她又有何错？
    现在，轮到晴天选了，轮到神选了……
    玫丽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模糊双眼。
    “晴天，救救依娜吧，你不要再为罗伦索复仇了，你让陛下结誓为善，不就是保留了最后一丝希望吗？”
    “无论他是谁，忘掉仇恨吧，如果你真的是女神就不要把兰泽拖入战争的泥沼。”
    “但我不止是为了罗伦索……还有许多人……”晴天哽咽答道。
    她可以从玫丽的言语中听出痛，听出无奈和挣扎。
    但无论私心还是公义，确实如她所说，你死我亡的争斗最终的结果是战争，让更多的人卷入到仇恨里来。
    也正是为此，她之前也在杀与不杀间徘徊。
    这一刻她真的无法做出选择，她需要时间，想一想。
    咚咚咚！
    “玫丽郡主在吗？莫顿道格尔先生在找您。”
    门外有侍从询问。
    门内两人擦掉眼泪，晴天取消空间封闭，玫丽整理好仪容，红着眼睛轻声道：
    “我得过去了，再联系吧，依娜那边拖得越久会越糟。”
    门关上后，晴天静静地站在屋子里，垂着头轻声呢喃：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