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研究所报到的时间还有两三天，这几天清嘉都没有出门。

    利欧路性格开朗活泼，十足的狗狗性格，却又分外粘人，但又不是真的像小狗一样。

    清嘉特地琢磨过，它的热情外向并非是对所有人，只要不是心术不正，它对木头都能笑得很开心，唯独在面对清嘉的时候，连尾巴都在轻轻摇晃，像极了见到家长的小狗。

    作为被偏爱的那个，清嘉觉得很奈斯。

    清卉是从来都闲不住的，之前清嘉抱着蛋，她还安分些，如今蛋孵化了，直接猿形毕露，一个下午都没撑住，就将精灵都放了出来。

    她并不是好为人师的性子，但正如清嘉印象中那样，能让她去做的，都是她最为热爱的。训练精灵显然也在其列。

    后山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还有一条小河流，杰尼龟晃着尾巴趴在河边打瞌睡，半个身子都泡了进去。

    偌大的空地被当成了战斗场地，对峙的就是绿毛虫和比雕。

    清嘉抱着利欧路，忍不住道：“不是我说，这不太合适吧……”

    清卉道：“怎么不合适，只是对战，又不是真的要你死我活——比雕，你过来。”

    比雕温顺地凑过来，俯在她们面前。

    清卉道：“待会你就听我妹妹指挥，你见过她的，你还是波波的时候最喜欢她了。所以听话，好不好？”

    说完，她又问道：“嘉嘉，你要知道，精灵很少会听从外人的指挥。你知道为什么吗？”

    清嘉一个还没来几天的热乎穿越者，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想了想道：“因为……忠诚？”

    清卉摇摇头，道：“并不全是。收服精灵有很多形式，最常见的就是通过战斗折服对方，让他认可你的实力，从而成为它的‘头领’，就像狼群中的狼王一样，收服后精灵就会臣服。当训练家的能力不足以压制精灵时，它们便会反叛。因此我认为，以感情和耐心收服对方，才是最好的方式，说到底，指挥战斗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语毕，她便不再继续说，后退两步道：“绿毛虫，和我来。”

    绿毛虫慢吞吞跟着她爬到另一边，清嘉见对战似乎不可避免，无奈地叹口气，将利欧路放到一边，直起身子道：“比雕，可以吗？”

    比雕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笑，它点点头。

    清嘉扭头看向场中央直起身子的绿毛虫，一时间有些麻爪，不知道该怎么指挥。她沉吟片刻，道：“……飞起来用电光一闪。”

    清卉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她道：“不要避开，吐丝。”

    按理说，虫类对鸟的恐惧是天生的，尤其是比雕可是个光身长就将近两米的大鸟，但绿毛虫却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安定了下来，直直面对着比雕，吐出细密的虫丝。

    清嘉看着，它应该是在听到清卉的声音后冷静下来的。

    她立刻道：“飞上高空。”

    比雕毫不犹豫调转方向，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清嘉道：“用烈暴风。”

    它反应极快，几乎是在听到指挥的瞬间就张开翅膀刮起阵阵大风，但清嘉没注意到后山毕竟是后山，附近还是有树木的。比雕的翅膀撞上一棵老树，身子立刻歪了一下，连那树都猛地弯了一下，折断好几根粗壮的树枝，可见其力度。

    清卉反应最快，或者说她甚至早有预料，拿出精灵球在空中将比雕收了回来。

    她小跑至场中抱起绿毛虫，又跑到清嘉面前，笑着捶了一下妹妹的肩膀：“不错嘛！我第一场对战的时候，连看谁都不知道。要不是对面和我一样也是个新手，比雕能被我坑死。”

    清嘉沉默片刻，道：“我看那树都歪了……比雕会不会很疼？有没有受伤？”

    清卉挥了挥手，道：“别担心，对战哪有不受伤的。我待会放出来看看。”

    清嘉没吭声，只是揉了揉利欧路软绵绵的耳朵。

    清卉没有察觉到异样，正色道：“利欧路是什么精灵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要怎么训练我也不清楚，只能由你和它商量着摸索了。这一场，我希望你能知道，无论何时，精灵和训练家之间信任都是最重要的。在对战的时候，精灵自己的视野会很有限，甚至可能受到有些会幻象的精灵误导，这时候就需要训练家来判断。”

    她敲了敲绿毛虫的脑袋，接着说：“就像比雕是绿毛虫的天敌，你身为训练家，一定要注意，尽量避免这样的战斗发生。而信任，则保证了它在什么时候都有战斗下去的勇气，因为每一场对战，精灵的强度都是未知的，如果它对你不够信任，很容易导致怯场和不听指挥的情况。打个比方，我会避免绿毛虫和比雕对战，但如果真的发生，绿毛虫也一定会克服恐惧的本能迎战，因为它信任我和我的指挥。强大的精灵不难追求，但如果能做到让精灵明知对面危险，甚至是天敌的情况下，依旧义无反顾听从你的指挥，这样才是优秀的训练家，明白吗？”

    清嘉懂了。

    就像被训练出来的军犬警犬一样，它们必须克服犬类大多天生恐高、怕火的天性，甚至是生物对死亡的畏惧本能，听从一切命令，高山火海也照闯不误。

    正如……场上伤痕累累的宝可梦，会为了主人的命令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如果宝可梦压根不怎么信任训练家，就很容易造成不听命令甚至干脆摆烂放弃的后果。

    战斗这种事……怎么说呢，清嘉本能有点排斥。于是她避重就轻道：“我知道，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的。”

    利欧路左看看右看看，跃跃欲试，被清嘉一手按了下去。

    刚出生的小孩打什么架！

    清卉每天除了固定时间的训练，还要给精灵按摩保养，在最后的时候，会背一会书后再睡，因此她很快就收回精灵回去了。

    清嘉倒是没那么多事，她并不以强大的训练家为目标，如果非要她说一个特别渴望的东西，那应该是陪伴。

    但现在，她已经拥有了。孵化出来的精灵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是会终身陪在主人身边的。

    最想要的都有了，再贪心就不好了，清嘉对未来规划倒是抱着随缘态度。

    因此直到七天期限满，利欧路还是没能成功使出任何一招。清卉只以为是刚出生的精灵强度不高，还没有学会，就没多问。

    两人这回没有骑车，而是专程搭了公车，清嘉抱着装娃娃的利欧路，让它埋到自己胸前睡觉。为了迷惑别人，清卉自己也抱了一个娃娃，那是真狗娃娃，柯基布偶，虽然清嘉觉得不是很有必要。

    谁还能上来抢不成？

    现代社会，大家都社恐到恨不得真空生活，抱个娃娃不算离奇，又不是裸/奔。

    不过也许是这个世界过于民风淳朴，还真有不少人追着她问利欧路，清嘉统一回复：

    别问，问就是布娃娃。

    到了精灵研究所就不用伪装了，利欧路精力旺盛，一路上给它憋坏了，到处乱窜。

    清嘉也没拦它，和清卉一起在它身后步行上山。

    她们这次来得早，登记精灵又不是什么难事，就没有乘坐通车。显然，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弯弯曲曲的山中小路上，隐约可听到远处传来的人声。

    清卉将精灵都放了出来。

    杰尼龟是个害羞内敛的小姑娘，出来就扒着她们的腿慢吞吞走，绿毛虫跟着利欧路乱跑，短得像绒毛一样的腿挥舞得都能看到残影了，比雕则是直接飞不见了影子。

    姐妹俩正说这话，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也是个约十来岁的小孩，身边跟着一只通体火红色的精灵，清卉一顿：“小火龙？”

    别看初始精灵中是有很多类似于小火龙杰尼龟妙蛙种子这样的稀有精灵，但要真选起来，可没那么容易选到它们。

    那些选育出来的蛋都是快要孵化了的，合适的人会感觉到亲近。这不仅要看缘分，还要看自己对精灵的亲和力，如果强行选了没有感觉的，那也孵化不出来。

    ——宝可梦是可以拒绝孵化的。

    能孵化出小火龙，可见此人亲和力应该不低。

    清卉那一届都是拉达波波这样类型的，最顶尖的也就是一只六尾，她的杰尼龟还是她找了两年才找到的野生宝可梦，地皮都快被她扒开了。

    少年抿了抿唇，高傲地叉腰道：“是我的小火龙！”

    清嘉哦了一声：“好厉害，能麻烦让一让吗？”

    就这一会，利欧路都快跑没影子了。

    少年愣了一下，炸毛：“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清嘉挠了挠头，“你离我这么近，我又没聋，你说嘛，你想干啥？”

    少年趾高气昂道：“我要挑战你！这么多学生里，只有你的宝可梦我没见过，勉强能够做我的对手。”

    清嘉沉思片刻，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来。

    解锁打开，点进照相机，按下录像键——

    少年惊异道：“你干什么？”

    清嘉满脸慈祥地将镜头对准他，还特地给他鼻孔朝天的脸一个特写，道：“录像，等你将来长大了，我要在你面前循环放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