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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荞越是拒绝，越游就越是坚持，非要她挑选首饰，美其名曰：为婚礼做准备。

    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心里都知道这婚礼大概率是成不了的。难道这一出是为了所谓的面子？

    孟荞狐疑地看着他，回头不会让她还回去吧？

    “不会。”越游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觉得她惴惴的模样有点好笑，但表情仍然端着，道：“伸手。”

    孟荞懵懵地伸手，手背朝上，是等待戴戒指的姿势。

    越游眉梢稍抬，泻了一丝愉悦，轻声道：“手翻过来。”

    “啊哦。”这好像是第一次看他有开心的表情，孟荞看愣了一下，依言换了动作，手心接到坚硬的珠宝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警惕心降低了。

    她的迟钝反应，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泄露了真实的情绪，把眉眼拉平，隔空放完戒指便侧身转向另一边。

    轻松氛围只萦绕了那一瞬，逝去是干干净净，好似没有出现过。孟荞恍惚着给自己戴上了戒指，接着又听到身旁的人道：“再挑几样。”

    越游伸手，示意面前已经排成一列的柜姐上前。她们各自端着价值不菲珠宝玉石，比刚刚韩栖光挑的，只多不少。

    孟荞这下笃定他是要坐实买珠宝事了，不管是撑面子还是故意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自然也不会和他客气——她最近确实缺钱。再说，这一屋子的首饰虽多，还不及他资产的九牛一毛。

    孟荞以一个待婚新人的幸福模样，起身认真看了一圈，实际并未看出什么，最后点了几个：“这几个不要，其余都留起来。”

    没被点中的柜姐微笑的八颗牙齿变成了十颗。被点中的，虽然还是礼貌微笑，但显然黯淡了些许。

    “等等。”越游突然出声。正要退下去的柜姐停下，眼里升起了希望。

    是挑得太多了？孟荞有点担心这人反悔。他虽一贯大方，但不一定对她大方。

    越游一一扫过那几样，顿了下，忽然沉了眸与她对视，道：“你不喜欢红色？”

    “嗯。”孟荞点头。

    “为什么？”越游的眉眼间隐有波动。

    “看到红色，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孟荞回答道。反正不是反悔就行。

    越游的眉间痕迹愈深，眼里忽明忽暗。她后面也是不喜欢红色的，但他又看不出姑娘的心思，以为她还是像年少时那般，经常是看到颜色鲜艳的就买了给她送了去——他喜欢她鲜活的样子，结果那些物什十有八九都被束之高阁了。

    “怎么了？”孟荞看这人忽然变了脸色，面上担忧着，心里已经打算好撤退路线了。

    “没事。”越游低垂着眉眼，挥了挥手，端着红色珠宝的柜姐们见机离开。

    等待结账时，她闲逛经过一个玻璃展台，角落摆着一块龙凤首尾相环绕的玉石，极不显眼，如果没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玉石顶部穿着一根红绳，浑身莹白通透，中间有一抹红色的血痕，绮丽妖冶。看到玉石的那一刻，孟荞像是被一条鱼线勾住了眼睛，离不开了。

    有个柜姐上前来，看到玉石的时候也惊了一下，这个好像不是店里的东西。她也担心是自己记错了，看客人实在喜欢，于是就问道：“您要不要试试看？”

    “好。”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孟荞的手已经伸出去了。

    接到玉佩的那一刻，触手温润，似有一道柔和的气息从掌心隐入，直通内里经络，盘旋而至大脑，灵台瞬间清明，滋养了精神，那一刻就像是在饿极时吃到了一口鲜肉包子的满足。

    她即刻决定：“这块玉我要了。”

    孟荞拿着它折返，心里打算如果不能一起买单，她就自己出钱。

    越游仍坐在原处，保持同样的姿势，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身侧有声音，她回来了，手里不知道捧着个什么贵重珠宝，宝贝得很。

    他抬首随意瞧了一眼，怔了一瞬，身体定格住，厉声问道：“这玉，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是她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在那里。”孟荞指了指位置，看他的唇都绷成一条直线，像是极为不快，以为不肯多买单，犹豫着道：“加一个不多吧……要不把这还有这，这两个不要了，换成这块玉石吧。行吗？”

    越游目光沉沉，盯着这块玉石看了很久，然后抬眼与孟荞对视：“我想和你谈谈。”

    那眼神热得灼人，分明是极想要。

    “我不想。”孟荞攥紧了玉石，怕他抢走，正打算说“这玉石我单独买单”时，店长插空出言打了圆场：“这块玉石就当做赠品，送给您二位了。祝两位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店长刚刚在一旁结账，察觉氛围不对，害怕这单黄了，及时挽救。在前两分钟，已经有人悄悄在店长附耳说了玉石的事情。

    店长不动声色查看玉石时也是疑惑，她对这玉石没有印象，确实不是店里的东西。既无任何品牌标志，放置它的位置也没有商品信息。虽看着价值不菲，但更怕惹来麻烦。于是就直接顺手推舟，送了出去。

    越游眼神依旧热烈，虽没再说什么，但好在顺利结账了。就是多说了一句话：“这些东西，我们自己拿走。”

    贵重珠宝的包装盒精致，但过于繁重，像这样的大客户捧着敬着都来不及，店里自然是优先直接安排送货到家。但客人既然这样说了，自也不会驳了客人的面。

    所以最后，这些重量全部挂在了孟荞的双臂上。考虑到可能要转手——她实在是缺钱，包装盒自然得规规矩矩地留着。唯有那件血玉佩，孟荞直接拆了戴到脖子上。

    这一戴，反倒是引着越游忍不住回头剜了好几眼。

    出去这一路，孟荞这圣诞树一样的暴发户造型收到了不少回头率。反正都是自己的，重就重吧，看就看吧，孟荞也没啥怨言。

    二楼空中玻璃楼梯上，一个打扮时尚的少女拉了下身边穿着新中式的白衣女子，“雁书姐姐你看，那个女的怎么拿那么多东西，左歪右倒的，好像企鹅，好好笑啊。”

    “你呀。”一根纤纤玉指戳了下她的脑袋，像是责备实是宠溺。王雁书对看别人出丑这些不感兴趣。

    少女仍旧笑嘻嘻看戏：“她和前面那个男的是一起的，那男的好像是故意的，咦，那人回头了——”

    片刻后，她眯着眼道：“那男的好像是……堂哥？雁书姐姐，你帮我看看。”今天出门急，没带隐形眼镜。

    关键词“表哥”引得王雁书转身，放远视线，看清了远处的人。就连他掉头回来帮女的分担了一半的东西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他鲜少对人这么小心，就算是她努力了这么久，他也冷淡应付居多。

    “是堂哥吗？”少女扯着袖子问。

    王雁书点了下头，视线由越游身上转到女的，恍惚觉得见过，后又思考了几秒，终于从脑海里挖出久远的记忆。

    怎么是她？

    王雁书眼里宠溺少女的温和瞬间散去，一股暗色爬了上来。

    距离不近，公共场合不宜大喊喧哗，少女朝着那方向招手，但两人已转身走远并没有看到她。

    “堂哥没看到我，我们继续——”没打上招呼，她也没有太在意，回头再拉上王雁书的手臂时，发现她表情不对，“雁书姐姐，你怎么了？”

    王雁书快速调整表情，收了嫉妒之色，礼貌微笑道：“没什么。”

    ……

    刚开始让她一个人拿全部的东西确实不怎么绅士，后面越游还是分了一半，缘由嘛，肯定是觉得是大庭广众下让女孩子拿太多不好。

    最后这个行为确实是他难得发善心——也有可能他仍旧觊觎那块玉石，越游是送她回了公寓才离开。她一个人带这么多贵重物品，难保不会引来别人觊觎。

    正当她心满意足地一一摊开珠宝，像个守财奴一样幻想着数钱时，来了一个电话。

    是姜思的。

    “孟荞，你有空吗？”那边声音模糊沙哑。

    她鲜少用这样的语气喊她全名，孟荞心里一个咯噔，她穷人乍富，光顾着自己了，都快把韩栖光和姜思忘记了。

    她立刻找回自己的良心，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那边安静了两秒，才道：“我没事。”

    “那就好。”孟荞说完，实则眼睛已经在开始挑面前的珠宝哄人了。

    又是一阵安静，孟荞不敢多问，更不敢挂电话。再等了片刻，那边似是犹豫许久才道：“你过来陪我喝酒吧。”

    后面的尾音，已然不稳。

    孟荞到她家门口时，她正在安装一个简易的门锁。是在门背后安的，不是正面。

    她现在小有名气了，不能随便叫工人上门，怕被认出来。喝酒这事也不能让经纪人知悉，自然也不能叫助理来弄。最后只能自己上手。

    “你在做什么！”孟荞惊讶地指着扳手，这人是不是有点胡来了。她在来的路上，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失意女明星一人独酌画面。

    “安门锁啊。”她拧紧好了卡扣的螺丝，拉着她进来，发现拉不动，又催了一句：“你进来！”

    “不至于——”孟荞妥协了，边进门边吐槽，看到门后的东西，那个“吧”字说不出来了。她眼睁睁看姜思从地上拿起来一个U型锁，那U型钩都有啤酒瓶口粗，讲话都结巴了：“不，不是喝酒么，这么大阵仗？”

    姜思埋头弄，不答她。

    孟荞等她解释，等了五分钟，结果等来了一串钥匙和手机。就是现在已经锁在门上的U型锁的钥匙，手机是当着她的面关机的。

    “你收起来，哪里都好，不要让我看到。”姜思说话的口吻异常郑重。

    孟荞瞬间意识道，她这是认真的。锁门，是为了不让自己出去，交手机，是为了不乱说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十年前那一次酒后事故，无辜牵连的人如今只能轮椅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