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

    上一世什么杀人放火的事都没做过,照样不得善终。

    江之玥夹起碗里的肉走到二夫人母女身边,恭敬道:“还请夫人与姐姐先用。”

    现烧的肉还冒着热气,肉香味勾着江千云的心痒痒的,也顾不上什么面子,接过江之玥递来的食物。

    而后江之玥又和春和分完碗里的饭菜。至于其余婢女只有剩下来的米汤。

    牢里的日子难熬,时间虽长,但熬也就熬过去了。很快,太师府便派人来将她们带走。临走时,江之玥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给了春和,抱住春和压着极低的声音道:“你在这里大概还要待一个月,千万不能轻举妄动,等我,我一定会来救你!”

    春和听这话有些困惑,不明白江之玥是怎么知道还要待多久的。

    见春和张口欲言,江之玥匆忙下摁住春和的脑袋:“别问了。保护自己最重要!”

    听着江之玥严肃的语气,春和点了点头。虽有许多疑虑,但她相信自家的小姐,与江之玥珍重的道了别。

    上辈子,自己一时冲动得罪了贵人,春和偷偷的去替自己领罪,结果被疯狗活活咬死。江之玥赶到时,只在后院里里看到了破碎的衣服,还有很浓的血腥味……

    从此,鲜血将江之玥每晚的梦里都漂染成红色。

    这一世她不能再枉死了。

    江之玥与江千云还有二夫人被三个壮汉塞进装货物的马车里,马夫架着马车朝太师府奔去。

    一路上悄无声息……

    江之玥在马车中昏睡过去,梦里一直都是临死前那番景象,反反复复,好像有个什么人到乱葬岗在翻动尸堆,似乎是在找谁的尸体。可那人一直背对着江之玥,就在要转过身来时,江之玥却悠悠转醒。她掀开车帘,不远处的“太师府”三个大字赫然显现。碧瓦朱甍,十分气派。

    原来已经到了。

    江千云母子被单独安排在一间房,江之玥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分在下人住的房间里。

    当天,白慕卿便把江之玥叫了过去。江之玥踩着月光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去了白慕卿的书房。待到白慕卿唤她进去时,白慕卿正伏案奋笔疾书,也不知道是在写什么。

    “见过太师。”江之玥行礼道。

    白慕卿并未抬头,更没有以往的笑容,烛火下的面容依旧是波澜不惊,他边写边问:“江之玥。”

    “在。”

    “宋予怀原来的未婚妻?”白慕卿仿佛不想多说任何一个字。

    “是。”

    “洗衣做饭,挑水砍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下梁子结大了,没想到白慕卿还记着那些胡话。

    江之玥鼓足了气道:“是。”

    白慕卿依旧没抬头给她一眼,继续在纸上奋笔疾书着:“以后宋公子来府上做客,就烦请江姑娘把他招待好吧。”白慕卿停顿了片刻,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上前继续说道:“我可是答应宋公子的......”

    江之玥听着他不冷不热的语气,毛骨悚然。似乎话中有话,笑里藏刀。

    “是,明白了。我从小跟着母亲学了些扬州特色菜品,也跟着父亲学过些按摩的手法,如若您有用到的地方,尽管吩咐。”江之玥还在琢磨怎么才能让白慕卿相信自己不是个花瓶。

    江之玥的声音轻柔而温和,像三月的风。

    白慕卿把目光移到江之玥身上,只见江之玥垂着眼眸,双手叠在腹前,微微弯着身子,恭敬有礼。

    “王顺之,带她去照看白欢欢吧,这份差事比较轻松。”白慕卿虚托,请江之玥起身。

    白欢欢?这是谁,不会是什么难伺候的夫人吧。这……很难办啊。

    一位小厮闻声进来为江之玥指路:“请吧。”

    江之玥道了声谢。

    王顺之带着江之玥走了偏路,渐渐地,远处好像传来了狗叫声。

    越往深处走,脚边的杂草越发浓密。不对啊,府里的夫人怎么会住在这么偏的地方,随着狗叫声越来越清晰,江之玥心底的不妙感愈加浓郁。

    果然,江之玥随着王顺之来到一个小院,跨过门槛,环顾四周,没有居住的痕迹,只有一条半人高的狼狗在龇牙咧嘴,凶神恶煞。

    这“白欢欢”居然是只狗……

    王顺之道:“这边是大人的爱犬——白欢欢。姑娘不必害怕,欢欢看似凶恶,一般情况下不会伤人。”

    那二般情况下呢……

    “那……那我该如何照顾好它呢?”江之玥特地加重了“好”字,因为“照顾好”是白慕卿的意思。

    王顺之道:“一日三餐皆有厨房备好,你只需要送来即可。”

    江之玥呆若木鸡,机械的点了点头。那狼狗还在尝试着挣断绳子,丁豆大的眼睛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王顺之满意道:“姑娘在这里比那些干苦力的婢女好多了,人也舒服些。”

    江之玥端正了仪态,努力的掩饰自己的慌张,向王顺之道了谢。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江之玥来送饭时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这狗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细胳膊咬断了。

    刚开始江千玥只敢用树枝将饭碗戳到狗脸前,这狗看见饭碗一阵狼吞虎咽。渐渐地,江千玥发现这真只是只纯傻狗,也就没那么怕了。

    先前这狗每天到饭点时,就会疯狂摇着它的狗尾巴,见到江之玥就往她身上扑,真的太热情了……经常连人带饭一起扑倒,然后乐呵呵的去吃地上的饭菜。

    经常是白欢欢吃饭,江之玥站在一旁整理被弄内乱的头发,她不想出去了叫人看了笑话。

    别说,这狗嘴却是什么都不挑。江之玥觉得这狗长的这么庞大,该不会身上多半是肥肉吧。毕竟那么能吃。

    春和的事情江之玥时时记在心里,只不过一直没机会去接近白慕卿。今日逮着机会混到了厨房里。不用想,江之玥根本不会做什么菜,但要找个理由去见白慕卿,只得硬着头皮给太师大人做所谓的“扬州特色菜品”。

    前些日子江之玥也在厨房观察了几日,切菜配菜学的有模有样,放点盐放点醋。厨房里的伙计都暗地里夸江之玥心灵手巧,不像她那个大姐,都到府里当奴婢了,还端大小姐的架子。

    江之玥翻炒着菜到最后出锅一气呵成。中间也不带喘息,只是生怕一个不留神烧糊了。

    把菜烧糊了,那她所谓的“样样精通”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也不知道熟没熟,江之玥乘没人注意,偷偷的拿锅铲切了块肉,一铲子切下去,肉块一分为二。很好,熟了。

    接着就是摆盘,不好吃没关系,卖相一定要好,卖相能勾起人的食欲,打开味蕾,这是以前在镇国公府时,学来的心得。于是,江之玥又精心的把菜品摆好,满意了才端走。

    走在路上,江之玥心里忐忑不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难吃到极致怎么办,一点点难吃还能糊弄过去,太难吃那……江之玥盯着这盘菜,看看有没有出什么纰漏。

    江之玥忽然灵机一动,决定先让白欢欢试试“毒”。

    白欢欢看见江之玥端着食物走来,兴致缺缺,貌似没什么欲望。

    江之玥夹了一块肉喂给白欢欢,这狗还是赏了个脸,闻了闻,叼到嘴里嚼了两下。

    可恍惚间,江之玥貌似看到地上有块被咬了几口的肉。

    这狗居然吐出来了……

    江之玥看到缩在一旁的白欢欢,狗脸上挂满了嫌弃。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一口。

    这也不至于吧……江之玥夹了一块自己尝了尝,额,真的好……好苦啊……别人烧出来的肉都是香的,自己烧出来的肉怎么是苦的,恐怕是放错了什么料。

    可是春和的事不能再拖了,白慕卿不一定会一口答应,可能还要磨合几次,所以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江之玥硬着头皮将这道“扬州特色菜”端给了白慕卿。

    白慕卿一点也不意外江之玥会主动接近他,只不过她真的端了一道菜来,还有些让他吃惊。他也想看看所谓“样样精通”到底是多“精通”。半信半疑的吃了一口后,表情很耐人寻味,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又吃了一口,才问道:“这是肉?”

    “是啊……”江之玥不敢抬头,一来是心虚,二来还是心虚,“回太师,我知太师尝这菜是苦的,肉都是香的,但是我在里面了些调理身体的药材,有补气提神,补肾壮/阳的功效。这其实是一道补品菜。”

    听着江之玥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白慕卿真要给她气笑了,还补肾壮/阳,这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抬头。”

    江之玥仰起头,才能看到白慕卿,总感觉他在笑,可脸上也没任何表情。

    “江姑娘手艺确实名不虚传。以后宋公子来时,可否江姑娘可以亲自下厨招待他,想必宋公子应该会很感动。我夺人所好也是无奈之举。”白慕卿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与那天刚进府时见到的白慕卿判若两人。

    “是,是。定不负您所望。”江之玥觉得他是出于礼貌才这么说的吧......

    白慕卿细细的审视着江之玥,见她抿着薄唇,垂下的手指微微颤抖,把她的害怕看在眼里,问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江之玥欲言又止,知道白慕卿是在试探自己,怀疑自己和那位殿下的关系。可是想到春和,心一横,赶紧跪了下去:“是的,我对您的救命之恩从未敢忘。我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再向您提任何要求,但还是希望您能答应救救我的婢女春和!”

    白慕卿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但如果江之玥此时看他,会发现这是一种皮笑肉不笑。

    一个拖着一个塞近我府里么。

    “姑娘可否说说我为何要救?你们与我并无关系。”

    江之玥手心冒着冷汗,不知如何才能消减白慕卿的疑虑。慌忙解释:“从小我爹就征战沙场,常年不归家,二夫人也不待见我,就与春和相依为命,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受任何人指使!”

    白慕卿的眼尾微微上挑,道:“江姑娘这么害怕做什么,救你只不过是卖十九殿下的一个面子罢了,要感谢也理应感谢他才是,若在让我再救一人,卖力不讨好的事我为什么要做呢?终归救你们也是算徇私。”

    白慕卿又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江姑娘是明白的。”

    正值春日,乍暖还寒,草木点染上了嫩绿色,仿佛一切都在预示着新的生机。

    江之玥从书房中出来后,背后全是冷汗,脸色发白。不出意料白慕卿拒绝了,他的意思是不想为了无名小卒引火上身,可自己确实没有理由让人家出手相救。

    他想利用自己设计宋予怀,莫非他早就捕捉到蛛丝马迹了?而宋予怀身上一定藏着上辈子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或许,这是个契机,找到谋反证据的影子,白慕卿再顺水推舟就能抢夺先机,是不是就能阻止前世悲剧的发生了。

    上一世,江之玥原以为自己很了解宋予怀,可到丞相府后越发看不透他。也许他是懦弱的,不敢忤逆父亲,亦或是爱权利胜过一切,所以才会态度发生转变。

    忆起每年的生辰,今年应该是第十七年了。而上一世是在江之玥过完第十九个生辰被杀害的。当年冬至那天,他依旧如约送了生辰礼。

    江之玥心里结起了疙瘩,这些事就像一根根刺死死的扎进心脏里。

    合上眼眸,她逼着自己不想其他事,眼下当是应付好白慕卿,他的性情琢磨不透,但却如传闻般温雅。只觉得他当时对自己忽冷忽热,一会疏远一会暧昧。那时自己没少被戏弄,每每被戏弄后白慕卿还仗着自己太师的身份逼自己认错,真的非人哉!

    难道这就是京城内外说的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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