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深处的某个房间，一袭白裙的美丽少女正带着这栋大楼里最后一丝生气缩在卧室角落瑟瑟发抖。

    苏念尚不明白自家发生了什么，宁静的夜晚被突然打破，她听见外面突如其来的嘈杂，中间还掺杂着佣人们不间断的凄厉惨叫。

    她想冲出去看看情况，却在门口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堵了回来。

    下意识退缩……想活下去的本能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

    他全身上下都被笼在宽大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浑身上下透出刀劈斧凿般的气势，光是靠近都感觉会被割伤。

    她闻到了，这人身上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看见了随着男人一路蜿蜒过来的红色的细流。

    她想尖叫。

    但没有缘由地，原本即将爆发而出的声音却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神时被一寸寸地卡回喉咙里。

    “杀人魔……”

    苏念崩溃地抱头缩在角落里喃喃自语着，想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阴冷、狠毒、对生命的漠视。不仅是别人的，似乎连自己的生死也毫不关心。

    苏念的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嗒着，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恶魔，为什么会突然杀到她家里来。

    但男人却没有如预想中地冲过来把她的脖子拧断，他冷漠地踏进屋关上门，然后就坐在她的床上看着她，一动不动。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或许是对极端的恐惧感到麻痹，又或许是男人的安静给了她些许勇气。

    在长久的静默中，她终于悄悄抬起头看了男人一眼——然后又被那双眼睛里的洪流给逼退回来。

    金色的瞳孔仿佛在燃烧，凝聚着某种化不开的执念，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苏念从未被一个异性如此热烈地注视过，她感觉到心底有某种冲动开始泛起，心脏在胸腔里开始暴动……是恐惧、是愤怒，抑或是掺杂着一些别的情绪。

    “我会死吗？”半晌，静谧的空气中响起微弱的声音。

    女孩鼓起勇气主动跟男人进行更加长久的对视，她的声音颤抖，透着挥之不去的恐惧，但也带着女孩子骨子里的一点倔强和不服输。

    “很像。”

    苏念:？

    “你和她很像。”

    “无论是长相，还是此时此刻的眼神。”

    飞坦下床，走到女孩身前，蹲下，单手抬起她的下颌，把这张脆弱又令人怀恋的脸庞捏在手里左右又仔细地端详了一阵。

    “我一直都隐隐感觉到她在我身边，但每当我以为马上就能找到她，现实都会告诉我是在做梦。”

    飞坦直直地凝视着女孩颤抖的瞳仁，浅蓝色，多漂亮啊。但这双眼睛越是像越是让他感到怀念，这份无法忽视的恐惧就越是抽得他脸生疼。

    他心里的那个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可能会盛满欢喜、愤怒、悲伤，但唯独不会有恐惧。

    她怎么可能会害怕他？

    “真是可惜……”

    等侠客处理完现场来到房间，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黑恶的死神正掐着少女洁白纤细的脖颈将其高举到空中，少女原本姣好的脸庞早已因不受控制的抽搐而变得扭曲，眼泪鼻涕齐流，整个人因极度缺氧而面红喷张，眼球爆出、面容狰狞。

    宛如正在凄厉绝叫的女鬼。

    “喂，还不走吗。”

    看飞坦迟迟没有动作，侠客喊了一声。

    似是才反应过来，飞坦回过头来愣愣地看他。侠客说不清这一眼里包含了什么，但想来看的对象肯定不是他。

    飞坦这又才回过头看着正被他掐在手里的少女。

    他有点讶异于自己此刻的平静，来出任务是一时兴起，发现这个女孩子也只不过是个偶然。刚刚的那双眼睛很漂亮，让人很想挖下来带回去据为己有……但她偶尔流露出的神情却又那么像那个人。

    要是挖下来的话，那双眼睛，就会熄灭了吧。

    “走吧。”

    飞坦收回力道，将手里已经软绵的身体扔到地上。侠客偏头望过去，那个女孩凭着最后一口气还缓过来了，正抓着自己的脖子疯狂咳嗽，眼泪鼻涕直流。

    “留活口？”

    飞坦不发一言，径直走了。

    “……哦？”

    侠客倒是饶有兴味地又瞟了一眼那姑娘的一袭白裙……果然如此吗。

    他温柔地笑笑，跟女孩正在抽搐呕吐的痛苦表情形成了极端的反差。他带着这微妙的笑意，临走前向苏念做了个口型:

    “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