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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情到深處人孤獨.續(上)

    ※此篇為《情到深處人孤獨》的延伸背景,建議先食用過前篇。

    ※閱讀注意:此篇為現代架空背景,各種設定導致人物崩壞可能請注意。

    ※

    三年了。

    雛森並沒有離開這城市。

    或許是捨不得與他回憶充斥的空間,導致她沒有十足的勇氣搬離此地,她怕自己再走,便真會孓然一身、後悔莫及。

    算是收藏這最後留給她的一份關心。是他主動說要留給她的,不是她硬要佔在這兒的……當是這樣想就好。

    殘存的自我慰藉。

    這樣的一番舉止可能看起來特別矛盾,畢竟當初率先提出分別的是她,但反而自己最終卻做不到全身而退……

    誰叫她是念舊之人,曾走過的痕跡她並不願就此一乾二淨地抹去,要是能夠緬懷的成長經歷都蕩然無存,那她這麼長的一段時光、這麼沉的一段付出、這麼深的一項寄託,不就全都是徒勞無獲的嗎?太顯得可笑了,只是不想演變成這般荒蕪。

    就算曾經多麼澎拜的悸動最終都由炙熱降成了恆溫,尤其習慣了這樣的轉變之後,不冷不熱又無法進退,便隨之淡忘了珍惜的重要。

    那天隨日番谷回去後,她悶不吭聲便立即躲進房內,躺在床上塞著耳機,聽了整夜重複的音樂,凝視著的天花板都隨同翻攪了思緒,扭曲成奇怪的漩渦不斷旋轉著,徹底失眠的一夜。

    早晨正猶豫著要不要走出房門,恐懼於與他交集時,保持著躡手躡腳,卻發現根本無須這般大費周章--他不知什麼時候已將自己的物品清空,搬離了。

    一句道別也沒有,周遭的家具擺設更是大多都無所變動,要不是她先入為主地萌生出這樣的結論後,再走向敞開的空蕩客房確認,可能還沒這麼當機立斷地判斷出這空間裡的區別吧。

    他帶走只屬於他個人的物品,其他都無所更動,也沒過問她就擅自決定了。

    他說要留的明明就不只是一個空間了。

    明明還有當初一起佈置的家飾,他為她組裝的書櫃,他為她騰出空間擺設的立腳相框……她幾乎可以想像,日番谷大約僅帶著一個行李箱,而可能裏頭也沒有裝滿,就決然離開了吧。

    她想起了,起初首先有同住想法的是自己。

    當靈光閃過,便口無遮攔地敘述起了許多同住的好處,所謂上下班交通便捷,所謂多了相處時間,所謂為了攜手的未來提前適應……講著講著她才突然覺得不好意思,畢竟,自己越說卻脫離現實越遠了。

    不過日番谷卻意外地答應了她,沒有太久的猶豫,面容沒有起伏,語調依舊平淡,而她則因此感到心滿意足了。

    她想起當初一起添購了些基本生活用品,她硬是要挑兩人成對的,在本就不寬廣的套房裡,她卻也還是想加入極有質感的大書櫃,這些日番谷都默默接受著,由她歡喜就好……

    仔細想想,其實日番谷對她並不差。很多事物都由著她喜好、由著她任性、由著她支配--而她最後卻還對他滿盛偏見,可見自己欲求不滿的程度果真是過頭了吧。

    分開後才能斷斷續續想起,曾經那些美好光景,當時完全被負面情緒佔據判斷時,卻怎樣也憶不起--她果然沒有自己想像中的灑脫。

    這樣的唏噓,隨著歲月的延伸,將回憶也連帶拉出,抽絲剝繭般的細節更是精緻得彷彿歷歷在目般--太真實了,原來一直都沒能真正忘卻。

    之前住家附近時常可以對頻談天的店員也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面無表情、幾乎沒有笑容的女孩,似乎是附近高中的打工生。

    也是,人畢竟不會待在同一個地方太久,工作尤其,朋友或許,戀人更是不確定因素太多……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岔路到了便逐漸分道揚鑣。

    人總歸是個體的,無論生來或死去,終將僅剩自身走完那樣的路程。

    所以即便身邊來來去去了一些人,一些事情。雖然回憶清晰,卻也失去了挽救的機會,更逐漸地隨著歲月流轉,最後都還是得看開釋懷的。

    晨時的陽光依舊溫暖;鬧區的道路依舊喧囂;夏季的薰風依舊暖和,無論曾經自己的身上發生過什麼巨大轉變,整個世界依舊波瀾不驚,地球始終運轉,每道黑夜過後終會再見黎明。

    為何突然又撥動起了這麼多舊時的記憶呢?畢竟都過了好一段時日了。

    隨震盪擴散出的漣漪一旦形成了,便很難再恢復心如止水了。

    大概是因為,現正邁向新步調後的雛森,那才結識一段時間交情便甚好的閨密,從話題之中串聯詢問起她,關於前男友的事。她在被追究得無奈之下,便掏心掏肺地說出許多過往……以前如何認識,如何晉升關係,如何一起工作,如何決定同居、最後如何分開--

    「都同居了還從來沒有進一步發生關係?怎麼可能?別騙了!」

    幾乎一五一十都交代了,沒想到得到的盡是些難以置信的質疑。

    閨密對她唯一的戀愛史可謂是相當驚呼連連,邊聽邊拍著她的肩,感覺出她似乎為此受了很大的心傷,除了各種跟著指責前任的不是之外,最後還不免語重心長地說出結論,而這才是向她投射的最大震撼彈--

    「妳說他對妳這麼冷,是不是根本不愛妳?」

    是因為不愛,所以之後發生的種種才得以合理解釋--她如今可以連貫起這其中的因果了。雖然曾有類似疑慮,但當真聽到此字眼時,心卻不免緊揪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她如今可以將這段過往侃侃道出,也算是終於釋懷了吧。

    她記起,當初會在一起是因為,自己總結了周遭人士的鼓譟及盤點回溯了過往之後,猛然發現異狀,並察覺了自己內心的動盪,進而延伸出,羞澀之中卻仍鼓起勇氣要主動撲入他懷裡的突破瓶頸--可能是他每次道別時堅持的目送太窩心,可能是他僅對自己才有所起伏的語調太溫柔,也可能是他一些輕如鴻毛的保衛舉動太曖昧所導致。

    現在想想,最合理的可能則是自己過於一廂情願了。畢竟她從頭到尾都只是在揣測他的心思,然後自以為是的,提出了在一起的請求--導致他或許僅是念及兩人是青梅竹馬,怕拒絕尷尬,才導致隨和的應許了吧。

    畢竟昔日的他,對於她提出的任何事情及任何要求,都很少拒絕過。

    以上那些,只是其中一項原因。

    她們目前正穿梭在商店街的服飾店裡,是她請閨密陪同自己添購些新衣物的。

    為的是週末的同事聚會,與曾經共事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同事。

    其實最為影響她記憶翻攪的,便是這項因念舊而衍生的行程。

    不知是誰起的頭,誰提的議,可能是那些舊識裡年齡層也不高,所以才特別喜好這種類似同學會的交流吧。也不知這是不是他們頭一次舉辦聚會,不知他們是否都還在那間餐廳裡任職,也不知道……日番谷會不會也參加了這樣的聚會。

    只簡單地接收到這則通知,那夥人約了間KTV包廂,打著可供吃、可供玩、也可供唱的旗號。當雛森還在猶豫時,卻被邀約者強行算入了人數,並告知了集合地點。而她當然也沒有機會能詢問日番谷是否還在任職,更不敢問日番谷是不是也在人數之內。

    太在意會顯得怪異,又或許是已經習慣在那些人面前自然而然地遮掩對對方的關注。

    她覺得應該還好,想說如果見到了日番谷,也不一定要有所交集,頂多打聲招呼不失禮數,更反正是群體聚會,還有其他可以閒話家常的人,因此藉由多方面接觸,擋掉與日番谷不必要的交流,而倘若真的迴避不了得談上幾句話,那倒也無妨,反正就各種輕描淡寫帶過即可。

    雛森抱持這般心境,邊按著手機與閨密傳遞各個即時動態及瑣碎閒話,先是在包廂門口徘徊了一下。

    待打理好情緒,正要推門入內時,卻被熟悉的嗓音喚住了--

    「雛森!好久不見!」

    回頭一看,是夏梨。

    尷尬。

    她雖然在肢體及言語上都可以正常和夏梨寒暄,但實質腦中卻是一直自動感應出那兩個字眼。

    想到後期夏梨偶爾會對她讚揚著日番谷的種種事蹟,以及攀談自以為很了解日番谷性格舉止的推論,甚至曾有一度還對她這正牌女友悄悄傾訴著:『其實自己好像喜歡上主任了』--這種刺耳至極的掏心言論。

    太心虛了。她此刻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當下因驚愕,而鼓勵著夏梨認清自己感情就要勇於去追的回應很是矯情,做作得噁心。

    因為這項際遇,導致她再也無法面對其他舊識。最後她乾脆爽約,隨意找個理由塘塞夏梨後,便匆匆離去了。

    她無法進入包廂內和其他人打招呼,無論是誰都無法。

    實在完全不敢想像,若是他們知道了自己曾經和日番谷有過一段,這真是何等的尷尬。

    最終她果然錯過了與日番谷交集的機會。

    「妳怎麼會知道和前男友錯過了?」

    對於閨密回復的這條訊息,她只是強壓下了心中多餘的震蕩,簡略地解釋因為自己後來看到了那次聚會的照片了--

    因為那群舊同事,隨著那日的聚會之後,便在手機通訊軟體裡開了一個群組,也不知什麼源由也將她加入在內了。再來便是張貼了許多當天聚會的歡樂合照,好像也還有續攤的樣子。

    事隔多年,她終於見到日番谷了,在靜態的照片上。他的碧眸依舊深邃,他的皓髮依舊醒目,他的神情依舊沉穩,但似乎增添了幾分柔和--最後這項隔著螢幕是看不出來的,但她還是可以感覺出這樣的細微。

    或許是少了她這拖油瓶後,他的事業、他的感情、他的生活,便從此一帆風順了吧?

    她如此幻想,便也覺得自己當初捨棄他並沒有太大的罪惡感了。

    先說分開的人不一定是無情殘忍的,只是率先看清了彼此的不適合。

    --好了。雛森桃妳果然還是正常的,是理性的。就這樣了吧,別想了,嗯!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喃喃自語。

    雛森現在的工作不算穩定,有時會接案畫些插圖或平面設計,有時會接一些餐廳零工,而另外一直有在經營的部落格則在近幾年稍有起色,不時受邀些美食分享的文稿。

    她暫時還找不到一個可以定下來的方向,但卻因此獲得足以讓生活多點變化的體驗。

    對於目前的她而言,藉由不斷看清、不斷挑戰及探索自我中而所獲的成就感,卻也是挺自在滿意的。

    松本亂菊便是她在新工作中因緣際會結識的友人,如今更已算是好閨蜜了。

    她覺得松本比自己聰慧,也很是理性。雖然與她相較,年長沒幾歲,但無可挑剔的豔麗外表,卻已十足散發出熟女的氣質。

    而她知道即便如此,松本也並不屬於冷豔高傲型,反倒是個性豁達,甚至是私底下還會經常做些無厘頭的事情。

    松本喜好飲酒作樂,所以即使雛森以前並無這嗜好,最終卻也連帶被影響地會偶爾有一回沒一回地陪她暢飲著,為了朋友做一點小小犧牲,她還是可以接受的。雖然大多數相聚於居酒屋的狂歡之後,隔日醒來卻總會發覺自己在松本家打擾了一宿……

    畢竟閨蜜在她的工作接案上,也總是冥冥之中幫了她很多的忙。

    松本的家世好,家裡主業是經營廣告公司。但算是千金身分的她,卻只喜歡依照自己的性子去找合緣的事情做,像是之前曾經在百貨公司裡當櫃姐賣保養品、賣服飾,而如今則是在新興的風味餐廳裡任職。

    閨密早就百般邀請並推薦著雛森到她工作的餐廳用餐,順便可以友情相助,在形象行銷上面,為他們寫則美食推薦文。

    那是在鬧區一隅,裝潢頗有質感,以黑系風格為主的餐館,義式料理是其主打項目。

    先是在外頭徘徊了一番後,才走入店門口的雛森,卻被那第一眼對視到的人給驚愕到了--她首先看到的是日番谷一手持著帳夾,一手壓著領口call機對話,雖然同時也向她所在的方位撇過來,但下一秒卻又不以為然地從她的視野中快步離開。

    理不清的思緒定格在一瞬間,但隨後,則立即被店內其他服務員的招呼語給喚醒了神智……

    「雛森?欸怎麼沒先約哪?我今天值班耶!」身穿制服的松本訝異地走到她面前。

    「啊啊、是哦--我只是想說先來捧場的……」

    「哈哈!好啦,妳也夠難請的,這下來了就好!不過,只有妳自己嗎?」

    「不、還有另個朋友,我等他到了再一起進去坐好了。」

    雛森感覺自己回話的語調很不自然,彷彿仍驚魂未定。於是便想左顧右盼觀察著店內周遭,試圖平息愕然。卻又不慎在一個撇頭後,二度見到了那站在櫃檯正在幫顧客受理買單的日番谷,他熟練地完成動作後,便匆匆再走回用餐區位置與客人對談。

    松本順著她的目光瞄過去,靈光一閃地露出笑容:「那就是我們店長,怎樣?帥吧?又年輕--單身喔單身!要不要幫妳介紹?」

    「店長?呃、這個……」

    「嘿,雛森!」

    在她未說完話時,一位金髮膚色黝黑的男子便趁機亂入了她身側。

    「啊?古藤!原來妳是帶這傢伙來阿?」松本開玩笑地對此人擺出一臉嫌棄。

    「欸欸松本!什麼叫這傢伙?我們都是來捧妳場的耶!」而此人依舊是嘻皮笑臉,擺出誇張的表情一直嚷嚷著肚子很餓後,便要求松本趕緊帶他們入座用餐。

    老實說身處在這空間時,雛森都在分神。

    因為此時是用餐的尖峰時段,所以僅和松本聊了幾句後,便見日番谷對她投射『快去幹活』的暗示目光,而她僅能面帶歉意地說著:「那我先去忙了喔!吃飽一點啊兩位!」後則放生了他們。

    雛森的目光總會在與古藤談話的空隙中,不自主地游移到那熟悉的身影上--之後再也沒與日番谷對到眼了,她便可以自認為自己不是刻意的。

    因為是店長,他身穿的制服果然與其他人不同,黑色的西裝上有淡淡的條紋紋路,內裡是白色襯衫,胸前繫著酒紅色領帶--有點對他過於觀察入微了,甚至腦中不知是當機還是怎樣地一直循環冒出松本口中的『單身』這兩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此刻與他是已毫無關係了。

    所以此餐真是純粹捧場而已,雛森向松本允諾,下次等他們店內比較不忙的時段再來一次用心採訪,撰寫美食文稿。也還找不到時機跟松本坦白,他們家店長其實就是她的前任,松本口中的渣男。

    用餐接近尾聲,古藤本來再想邀約雛森續攤去看場電影的,卻被她說要等松本下班談事情而拒絕了,最後更是被雛森打發,先行離開了餐廳。

    望著窗外天色逐漸蒙黑,客人雖然所剩無幾卻仍言談熱絡,彷彿不受時間已晚而影響。

    松本走到雛森獨自等待的位置旁說:「看來這些客人是要坐很晚的了。妳看那邊這你儂我儂的,真是……我都快瞎了!妳還是別等我了吧,我是一定要收尾到最後的,等我下班再跟妳連絡啊,妳先回去吧!」

    由於始終都未能平定內心動盪,雛森在走出較狹隘的路口,到了大馬路的人行道上後都是思緒飄然的。

    她憂然抬起手機望著,慣性地按了個快捷鍵,那個只屬於他的數字。但卻未顯示出聯絡人的姓名--也是,理當合情,畢竟早就被她刪去了。

    隨後也不知是哪根經不對,她手指一個失控,便輕易按了那串居然還是再熟悉不過,不知是仍存在在腦子裡還是動作上的號碼。呆然注視著這串數字後,便立即引發自嘲的驚愕,閉眼甩了甩頭後,再來則是把手機丟進了手提包裡。

    正當她打算繼續起步走到公車站牌,此時卻有一台銀色轎車行駛在身側停下,她轉頭望去,那搖下車窗後所映入眼簾的面容,卻已經超出她好奇心所能承受的限度了……

    「日、日番谷?你怎麼在這?啊、你是收班了?可是,剛剛不是還在店裡的……」

    他除了微微挑眉之外,面容還是看不出過多的情緒起伏,對於雛森一連串的問題也並不想解答,只是以低沉的嗓音拋出一句疑問--

    「……妳不是叫車?」

    「咦?什麼?」

    「這個……」他頓了一下,才展示出手機,使雛森疑惑地走近看螢幕上顯示的未接來電,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搶先開口,「妳打到我這了。」

    「啊!怎麼會……那個不是啦!那是不小心按到的--我、我一定是剛把它丟包包裡時……」

    「無妨,我可以送妳一程。」

    「咦?」她還在手忙腳亂撈著手提包的動作頓時被此話打斷,抬眼怔怔與他對視。

    「要不要?」

    他的氣場,他的語氣,使得她不假思索便點了頭。可能因為腦筋一時之間還未收斂,再加上以她方才的思路無法立即反應出拒絕的理由,於是便讓下意識支配了自己決策--然而這樣一連串的舉止糗態,貌似獲得他嘴角悄然地揚起一弧線,只是貌似。

    對於在進入車內時,雛森隨口丟的一句疑問:「你的車換了?」

    日番谷只是輕嗯一聲回應,沒有多做解釋,並使用遙控關上了車鎖。

    以前擁有的那台是二手車,也是老家裡多餘的,本來就少在開,最後便給予他在外地當代步的工具。而他也並不是個奢侈的人,之所以會想換車,購買的當下其實也不知是被什麼意念亂入地,只是一閃而過這樣的念頭--他希望未來她坐得舒適。

    所以,抱持著此般意念,車上的副駕駛之位也一直保留著沒讓其他人乘坐過,其他人狹義來說是指女性。

    身處在二人單獨的小空間裡,氛圍很是怪異。她頓時感到後悔地覺得渾身不自在,她不禁聯想到,偶爾讓古藤載自己時,她則並沒有體會過如此詭譎又緊繃的氣氛……

    突然,日番谷的手掌扶向她的坐椅,那上半身轉向她的方位湊近--

    那俊俏的臉龐、那炯然的碧眸逐漸在她瞳孔裡放大,正當她為此舉感到屏氣凝神而不自覺身子向後,甚至緊張閉眼時,卻發現他替她拉過了右上方的安全帶,嘶的皮帶摩擦聲及喀的一聲扣上,音落後才斷絕了她的胡亂緊張。

    方才似乎是靠太近了,她內心的餘波蕩漾還未平靜,思緒更是兵荒馬亂,所揚起的塵沙一瞬間讓有些記憶翻天覆地的連結了--大概是因為他那皓髮的氣味,他強勢卻又溫柔的舉止仍舊一如往昔。

    雛森輕輕吐息了一口氣,調節了呼吸,抿著唇,將視線轉至車窗外。只希望讓此刻的自己看起來能更加自然一些--一定只是因為剛剛太恍神了,日番谷見她始終沒繫上安全帶的動作,於是才主動幫她的。她默默在內心對自己詳解了後,便遏止自己再去想些有的沒的。

    「一樣嗎?」

    「咦?」

    「我說,妳的住處。」

    「嗯、嗯。」

    對了,她怎麼這麼唐突?居然瞬間忘記自己此刻還住在兩人曾同居的住處,甚至還將這彷彿曖昧不明的環節給老實交代了?

    雖然是他說要留給她的,但依照她先提分手的氣勢來看,其實不應該接受這般贈予的,這樣子一點也不豁達,反而是有點怪異……不知會不會造成他的誤解了。

    她不自覺皺起眉頭,腦中各式幻想劇場不斷播送著。

    不過卻幸好,接著他再無過問其他可疑細節,車子也在她應答之後開始駕駛前進。

    她再度平順了呼吸頻率。

    一直想找個什麼話題跟他聊,可是各個開端預想都不斷被自己提出後又否定……

    直到抵達了公寓樓下,她回想起這莫約四十五分鐘的路程,他們幾乎什麼話也沒說。

    雛森禮貌地道了謝後,更沒多說些什麼,只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恍若隔絕兩地的車門闔上後,才過沒幾秒,日番谷卻讓車窗再度沉下,好讓自己能看清晰她的背影。

    本來是想喚她的,但千言萬語總歸還是卡在了喉間,於是只好待親眼確認那抹逐漸遠走的身影上了公寓的樓層之後,他才升起了窗,駛車離開。

    他永遠忘不了那天,決定分離的那天。

    他當時也是不知是什麼心電感應地,上網查了個列車時刻表,在配合新設定的定位對方手機地點,便推測出雛森大概是坐過頭到哪站去了。

    只是最終他終究沒能挽回她。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就怕那千百個不願之中會因而勉強到她了。他不願她將就,若是自己無法帶給她快樂的話,他寧可放手。

    聯想到大學科系的選擇,他坦白自己完全沒有任何方向。

    對他而言,其實選擇什麼都行。雖然旁人總誇他為聰明絕頂的天才,心思縝密、融會貫通、邏輯清晰,卻只有他看得清自身最大的缺點--就是對任何事物幾乎都沒有太大的起伏感觸。

    他甚至一度不知自己為何而生,對生命感到徬徨。

    那些消沉無感,則是在遇見了她之後,徹底算是完整賦予了他生存意識裡的某項使命。

    他因此有了更確切的目標,有了更想努力的決心,一切都僅僅是因為有她。

    若是她放棄了這樣的領域,那他便也感到乏味,所作之事頓時間都會變得毫無意義--無論是在上學讀書、無論是在休閒娛樂、無論是在職涯方向皆是。

    他們曾有過一次幸福的機會,但錯過,畢竟是錯過了。

    即便他再如何不捨,再如何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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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到被需要,是相愛很重要的一項環節。

    希望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能與最為在乎的人分享,可是一旦心有餘悸而有所保留了,那便是因為躊躇積累,以致干擾了傾訴的流動。

    曾經她以為只需承擔個人的喜怒哀樂就足夠了,但當左胸容納了另個人之後的現實是,那成為了身上一部份形體的小心翼翼、一舉一動都連帶牽動了她所有的情緒波動--

    而她再也不只是自己的了。

    她一度後悔著,倘若當初沒能勾破那條和平的界線,如今的兩人會不會還是相濡以沫、默契十足、形影不離的青梅竹馬呢?

    明明是設法讓彼此靠近,卻反而越來越失去,並且逐漸因視線焦距,而無法暸望更廣大的風景了。

    她知道他並不是真的這般冷血,只是過於我行我素,而她則是太畏懼孤獨了。

    當緬懷自由的誘因促使她分神,因而無法含著現實孤獨的苦澀,她再也不願忍著不吐出,甚至寧願自己從未嘗過這滋味……

    想必當初的她可能太寂寞了吧,以至於把所有圍繞她生活的事物,讓她相較之下更顯為孤苦伶仃的一切,都給狠狠推開了。

    選擇隔離的是,幾乎所有,關於會連動到他的一切。

    回到室內後還不想進入房間,雛森劈頭便倒在沙發上嘆息,小巧的臉龐埋入柔軟坐墊。腦中仍盤旋著剛才搭人便車時自己的行為舉止,不安地皺起眉頭,想著自己各種遲鈍神遊的失態,那無非是破綻百出到可恥的地步。

    怎麼都已經這麼久的一段時間了,自己卻一絲長進也沒有,好像還是冒冒失失的?

    這算什麼,光是一個照面就魂不守舍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還答應了松本下次會先預約,再二度到他們店裡採訪。一想到這算是間接與他搭上了來往橋梁的決策就深感頭疼。

    她有點恐慌,以至於亂七八糟想完那些後,無奈地用臉翻轉摩擦著坐墊,並開始喃喃自語著:「怎麼會這樣?怎麼這麼不湊巧,亂菊姊就在他的店裡任職呢?唉……」

    --以後是不是還有見面的機會呢?到底要不要待會兒就跟亂菊姊坦白?要是她知道了日番谷就是她的前任……她也會傻眼吧!

    之前松本的義不容辭,不斷延伸推論並打包不平地種種指責男方的不是--那不知是她隱喻的怨念太重還是松本根本是無條件站在她這邊的,明明她應該只是心平氣和地闡述事實經過,但卻讓回應而來的難聽話語佔絕大多數。

    之前,松本似乎提過她的店長--記得印象中,松本對自己家的店長評價是不錯的,不過至於是哪方面的細節此刻卻完全想不起來了,只記得那一定是在居酒屋,她被酒精壓垮著意識時與閨密胡亂瞎扯時聊到的。

    種種意想不到的巧合,讓她都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事情發展成這樣根本已全亂套了……

    算了,還是先別提了。

    雛森怎麼想都覺得局勢會變得更加詭異。反正她把他當成生人也不只是一兩天的排演了,若情勢所迫得這麼重蹈覆轍,她倒還可以接演下去的。

    只是,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令她感到困惑。

    方才跟日番谷處在同個空間時一直掙扎要不要開口的問題--為什麼會想開店呢?

    記得時間點是兩人位於不同分店的時候,一個討論著公司營運模式的話題結束後,便突然延伸到她美好描繪著自己小小的夢想,並潦草地與他假設過未來……

    那時還沒預料到他們居然沒有未來。

    曾經說過一起實現的夢想,如今他卻獨自完成了。

    雖然總歸是替他感到高興的,但往反方面一想,她則感嘆--果然日番谷根本不需要她,也可以完成很多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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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訪撰寫部落格文稿的這天到來。

    雛森此次便按照以往的程序進行,跟松本先約了他們店裡的空班時間,也有勞著料理主廚特別為她準備試菜了。據說日番谷大多時間都會待在店裡,而她當然也不好意思唐突指定個什麼店長不在的日子。

    不過幸好,起先都是由熟識的松本與她接洽的。但不知這閨密是有意還是無意,近日老是頻繁與雛森提起自家店長先前各項創舉的風光偉業,就連到了店內都還不放過地小聲在她耳邊通報著日番谷的細微動向。

    待料理主廚來與她介紹並詳細解說幾項特色餐點時,松本才不再嘮叨,而是往店內的其他方位移動。

    「我說,店長怎麼一直盯著我家可愛的妹子看呢?」

    「……我是不能關心狀況嗎。」

    「不不、您的眼神何止是關心?我看店長你根本是想把人家給吃了吧哈哈哈哈哈--」

    「……」

    對於松本的嬉鬧不正經早已是見怪不怪,日番谷自知最好的應對就是保持沉默。他一貫面無表情地佇立在櫃檯這位置,用乾布擦拭著一本本菜單,只是視線轉而專注回手上了。

    「不然我待會叫桃桃來跟店長交換聯絡方式?」

    「不需要。」

    「她也有過餐飲業的經驗,啊……跟你說,她年紀雖然比你大一歲,但你不覺得她看起來還像個大學生嗎哈哈哈--欸店長、你應該不會介意人家比你大吧?」

    「我知道。」

    「你知道--嗄?」松本挑眉,滿臉問號。

    「她我從小就認識。」

    「從小認識?青梅竹馬嗎?欸不、等等等等--這讓我想起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松本的反應太快,幾乎只在幾秒之間就將所有因果關係給拼貼完整了。迅速重整思緒後的她瞪大了媚眼,嘴也張成驚恐模樣,似乎已篤定了自己的推理,而就差對方一句招供之詞--

    「店長,所以你和桃桃是?」

    「她是我前任。」

    --史上無敵大八卦啊!天哪!

    要不是雛森跟主廚他們在座位席認真討論著餐點,松本覺得自己肯定會失控亂叫到整間店都聽得到。所以面對當下這突如其來情報,她只能咬牙切齒地搔頭,接著暗暗爆了幾句粗口,並一直嚷著自己需要時間冷靜一下,然後選擇與自家店長隔離一段距離。

    可想而知此人的反應是相當驚愕失色,主要是因為短時間內無法將自家威風凜凜的店長跟那個自私自利的廢物渣男給連貫起來--不對、是她一直忽略細節了。

    其實以松本這處於中間的角色,她早該料到的。只是她當真沒想到世界居然會如此狹小,身邊的兩位友好之人居然還隱藏了這層關係。

    雛森和料理主廚介紹完餐點並做完筆記後,再來則是該日番谷親自與她詳解他們這經營了近一年,店內的各項優勢,顧客回饋的滿意度,以及季節性行銷活動的相關進行,希望她也能在文章中加入宣傳。

    松本在一旁刻意觀察著雛森。

    當日番谷坐於她正對面位置時,她略感僵硬的表情只呈現於一瞬間,而銜接到要與他交流應對時,則又立即恢復了往常親切的笑容,像對待平日客戶一般的寒暄著--她還裝得真像一回事。

    「啊,妳知道了?」

    「真可惡啊,居然瞞著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

    「唉,算了。重點是,我可不敢再叫妳前任渣男了,太扯了這事兒!」

    當晚結束採訪後,松本收完班便立刻就跟雛森通了很長一段電話。包括她第一次光顧店內就巧遇,並讓日番谷載回家這突發事件都一五一十地向松本交代了。

    由於這整個事件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有待商榷,於是松本將原先強行對男方冠上的罵名,給暫且擱在一旁了。畢竟其實,雛森總說是自己的問題造成彼此感情疏離,而那舉出的種種實例,都是因雙方未做有效溝通所導致間隙越來越大,最後才會形成的強烈反噬。只是看著當下雛森敘述舊事時那副快哭出來的樣子,真是令松本太心疼她了……

    自從得知雛森跟日番谷的關係之後,松本可不管這小妮子說什麼:就當沒這回事,希望不要因為她的緣故而跟店長相處不自在了。

    她可不覺得會有什麼不自在,反倒是工作時添加了空隙便可挖掘八卦的幹勁,十分有趣。

    更甚至有時候,還會冷不防地向自家店長問起他們以前的戀愛史,但日番谷能無視便裝沒聽見,幾近是絕口不提,再不然就是以各種派遣工作,數度打發她。

    最後松本再也受不了此人死要面子的倔強,便趁四下無人之時,以正經的口吻,誠懇問了一句--

    「所以店長心裡是還有人家的?是吧?」

    「……」他沒有回答,表情更是無所起伏地繼續翻著鈔票對帳。

    「在這麼彆扭下去,古藤可要搶先店長了。」

    「……古藤?」

    「對啊!那小子也在追桃桃呢,可勤快了!」

    「也在追意思是……還有其他人?」

    「不是還有你嗎,店長。你太不坦率了,這樣人家哪知道你在想什麼--就一句實話,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桃桃?」

    他停下手邊工作,瞥了松本一眼後,視線轉為原方位,已空蕩的桌椅林立。在心中明明是很肯定的回答,但卻彷彿得下足莫大的勇氣,才得以將此字釋放出嘴邊:「……有。」

    「好!那待會兒咱們去一趟桃桃家,我會幫助店長的!」她拍了一下日番谷的肩,瀟灑地以下犯上奪去指令權。

    「喂……喂……我沒有要--」他聞言後瞬間無奈,抬眼回神,只見松本回眸對他豎起大拇指後,則快步走到外頭,勤奮地將門口該撤掉的宣傳牌移入室內。

    於是松本就衝他這句話,快速地將最後的收尾工作搞定。待與日番谷一同確認店鋪大門鎖上之後,便拉著他一前一後地朝目的地前進。

    日番谷原本是沒把她興高采烈說著什麼要湊合他們的話當一回事。

    但最後之所以會被說服前往雛森家,是因為,方才松本趁著收尾空檔傳訊,想跟雛森會合居酒屋時,卻被對方婉拒--雛森說她已在居酒屋待一整個晚上,早就喝不了了,而且有古藤陪同,最後也會送她回家的,很抱歉與松本就只能改日再約了。

    恰巧松本這夥人抵達公寓樓下沒多久後,也見到了古藤的車,且可想而知,那小妮子則又幾乎是醉得不省人事,只能由身旁之人攙扶著步行了。

    在與日番谷協議了一下對策後,便由松本打頭陣,快步奔向那即將帶著爛醉之人上樓的古藤,而遊說了好一會兒後,對方才肯將雛森交到松本手中。此半路攔截的計畫可算是順利達成。

    雛森在見到松本的那刻還吃力地睜開了眼,驚訝地喚著亂菊姊,但除了名字之外的字詞皆是殘破不全。而當日番谷抓好古藤已離去一陣子的時機後,才徐步到兩人身旁。

    這時的雛森則已失去意識地完全昏睡,只能倚靠在松本柔軟的身上了。

    目的位置在四樓,所以還是得由日番谷揹著她行走階梯,松本則跟在後頭替她提著包包,摸索家鑰匙。

    「她以前是不喝的……」即便是安全地將她放置到臥室的床上後,日番谷的眉間依舊緊蹙,低聲抱怨了一會兒,倏地則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忿然質問另一句:「是妳?」

    「啊哈哈--這……」明顯感覺對方充滿怨氣的眼神投射,松本連忙補充:「這也不完全是壞事啊,現在的女孩子可不能完全不喝的,稍微有點酒量才不會一下子就被灌醉,況且桃桃有說過,如果沒有信任的人在身邊她是不會喝的。」

    --也就是說,那男的也是她信任之人?

    日番谷迅速歸納原委,莫名扳動到醋罈的瓶蓋時,不免又更緊了緊眉頭。

    他嘆著氣,心塞地選擇放棄糾結,而正將功成身退地轉身離去之時,卻突然被不知是迴光返照,還是僅在做夢神遊的爛醉之人給胡亂揪住了衣角……

    「妳啊……」

    他一邊無奈埋怨,一邊溫柔地將她的懸掛床沿的手挪放回自然的姿勢,並替她將身軀喬到雙人床的中央,而最終拉上被子的舉止,卻被她泛紅的睡顏給勾魂住了--同步便驚覺,自己似乎太沉浸於自以為的兩人世界了,猛然警惕地回頭一看,則發現松本早已消失在身後,似乎是晃到外頭客廳參觀去了。

    都得怪這周遭景象太過熟悉,他才會無意識地被劫入回憶裡。

    雖然上一刻還略感愁腸百結,但日番谷於短時間便壓抑了思緒躁動,一臉鎮定地走出房間。而這才剛踏入到另個相較寬敞的空間,就被松本逮到一問--

    「店長,你們以前就住在這嗎?」松本其實是頭一次來到雛森的住處。

    「……誰說的?」

    「咦?是吧!店長這是你迷的足球隊啊!」

    「什麼東西?」日番谷走近松本手指的方位查看。

    因為店裡的櫃台上也有擺放這隊徽的小型模型。雖然日番谷從未對松本表示過自己喜歡這個,但此番看到放置於客廳櫃上的這張合照,便更可以肯定地推論一二了。

    「哈,我偷翻開來看的。」

    這相框內的合照原本是蓋起來的,僅是被蓋上而已,未被丟棄。

    可能是昔日回憶太純潔無暇,那初中時帶著滿溢的雀躍,青梅竹馬兩人頭次離開家鄉,自個兒搭電車到另個城市,就只為了看一場足球比賽。當時雛森更是不怕生地禮貌請後排觀眾協助兩人拍了一張合照以做紀念。

    見此框內景象,日番谷一時之間難以言詞。內心縱然泛起漣漪,但童年總歸是過去式的。

    其實也不是他喜歡,原先是因為雛森喜歡,才會連帶喜歡上的。

    他自知自己對各個事情都無感過頭了,僅除了與她相關之外,這他之前就已聲明過。

    而雛森在兩人交往時曾說過,她之所以會喜歡觀看這項運動,是因為初中時日番谷參加過足球隊,而當時日番谷踢球得分的剎那可謂是帥氣到爆表,真的很為他著迷呢。

    這番阿諛奉承的話語雖然聽著是高興的,但是那什麼足球隊的,明明也是因為雛森隨口一句什麼:「小獅郎如果能進入足球隊還拿下冠軍賽的話,以後就不叫你綽號了哦!」

    不叫綽號這約定是守了,但此時卻刻板地遵守到只能生分地稱呼自己的姓氏,時而還外加店長的稱謂。

    松本在他回憶過往的同時,似乎反常地說了幾句似是勸合的感性話語,那說法也不是開門見山,反倒是曖昧不明的,而其煞有其事的面色凝重,好像在演講一般。

    可枉費她的苦口婆心了,那些長篇大論他幾乎都沒能仔細聽進去,只因他太沉溺在念想之中了。

    「--錯過就可惜這段緣分了。」

    「……」

    最終完整進入他耳裡的僅剩這句結論。

    「哇勒、搞什麼?在這麼有意境的空間裡我都不自覺變成多餘的了,那先走了啊店長!待我家桃子可溫柔點啊--」

    松本擺了擺手,即將從他面前輕快地掠過。

    「喂!在講什麼鬼話?」日番谷秒懂她的話中有話,僅是嗤之以鼻的斥喝之後,又壓低了語態續說,「幫她……起碼幫她換套衣服吧?這渾身酒臭的。」

    「收到哦--店長,我幫嗎?」

    「……廢話。」他的額間頓時爆了青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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