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大婚

    李妙慈最近废寝忘食,人都熬得面色灰白,十分颓废。

    要问事情的源头竟然是卢琤琤搞出来的大事。

    原本玉国手巧的新娘从头到脚全身的打扮都要亲手来绣,有了沈遐州送的团扇,加上卢老夫人早已为琤琤找五个绣娘赶工做喜服,其实琤琤是一针都不用动的。

    她觉得成亲还是要有些参与感,需要展现自己的诚意,就主动揽下来绣腰带绣喜帕的活计。

    可惜她这手艺只感动了自己,临近结婚还剩小半月,掏出来给李妙慈看的时候,李娘子吓得花容失色。

    腰带上用上好金线缝得像崎岖蜿蜒的山路,七拐八拐的,喜帕打开后那图案更是让她倒抽一口气。

    “琤琤,你、你准备就用这个盖头?”

    “对啊,你能看出来我绣的什么嘛?你猜猜!”

    李妙慈看着这手帕上两坨五彩斑斓的黑线,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这是……鸳鸯?”

    “哎呀妙慈你一眼就能认出来啊!说明我缝得还是很像的。”卢琤琤实在不想拆掉重新绣现在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最后李妙慈拦下来这盖头和腰带,说自己可以给修饰一下,琤琤赶快答应下来。

    其实这布料让琤琤结结实实绣坏了,李妙慈出卢府都没回家,直接去亲自挑选两匹上等红绸,回家一口气绣了三天,图案初见雏形,这才松一口气。

    李夫人顺路到女郎这边坐坐,见着妙慈这一脸认真地样子对着阳光绣喜帕,忍不住抱怨:“不知道还以为成亲的是妙慈呢,这卢六娘子真是的,自己不会缝偏要推给你……”

    “阿娘,快别说了,琤琤是我闺中密友,朋友成亲天大的喜事,我替琤琤累这几天算什么?”

    李夫人正要反驳,见着女郎不紧不慢地把针搁下:“还有女儿才不要成亲嫁到别人家去,在李府有阿娘阿耶,妙慈何必去别人府中受气?若真要我结婚,我也挑个入赘来的!”

    李夫人气得直抖搂手:“你看看!为娘就不该放你跟卢家的玩去,都学坏不想嫁人了!”

    “阿娘你可还是我亲娘?这么舍得我嫁人?”李妙慈也不满地站起身,气得抱起绣绷就往寝屋走去。

    李夫人见女儿真动气了,跟在后面一起进寝屋:“你还怀疑阿娘?为娘那都是为你好!我当然舍不得妙慈离开阿娘,要不……要不我让媒妁给找些能入赘的你挑挑?”

    李妙慈听到阿娘妥协,不禁内心一喜,脸上还是绷着:“好。我要等阿耶回来让他给我挑!”

    “都依你,都依你,这下别撅着嘴了吧”李夫人捏捏女郎的鼻头,谁让她就这一个闺女,倾尽所有地对孩儿好。

    ……

    新宅这边进展很顺利,没人会料到御用的上林署来给园林布景时真的用上王栋送的巨石。

    这下可把王栋得意坏了,揽着司徒墨的肩膀给自己邀功:“五郎,我送这石头好吧?这可是那次去商州兵营路过风波崖我一眼就相中的!要不是王府人口太多,我准备留着自己做园林造景呢!”

    “没想到这石头竟然出自风波崖!”司徒墨偶尔想念练兵的日子,他一点纪念都没有留下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得知石头来自风波崖,心里多了几分满意。

    “我送到你心坎上吧?”王栋观察着司徒墨的表情,看出来五郎是很满意的。

    司徒墨转过头来拍拍王栋肩膀:“等你结婚我也送你份大礼。”

    “栋拭目以待。”

    “哎,你说王府本府人口多,成亲以后搬到卢家就不挤吗?要不要搬来丰乐坊和我们做邻居。”

    这下王栋正色道:“五郎,圣人来年计划把我派去北疆,二月成完亲就要走,亦玫非要跟着我一起去赴任,恐是没功夫装修宅邸了。”

    “阿兄同我讲明年对北疆的回鹘各部有动作,但未告诉我是派你去……”

    见司徒墨一脸忧虑,王栋扯开一抹笑容,接着揽住对方的肩膀:“这可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五郎应当替我开心。我王家世代在左右亲卫为圣人效力,最后还是会回到玉京的。”

    听到王栋还会回来,司徒墨心中松一口气:“你还会回来我便放心了,生怕你常驻北疆,我们便难再相见……”

    二人相视一笑,很默契地不再提此事。

    出新宅府门见着一马车停在外面,不知道等候了多久。

    车门帘被一双女郎的手抬起来,卢琤琤探出头见二人出来,赶忙唤王栋。

    “阿姊有事找你。”

    王栋心虚地走过去,马车里下来的是满脸怒容的卢亦玫。

    卢亦玫扯着王栋的袖子,把人拽到偏僻处俩人不知在吵什么。

    卢琤琤也下马车走到司徒墨身边,二人已有半月没见,婚期将近,二人都有得忙,最后一个月是不允许再见面了。

    司徒墨给卢琤琤紧了紧狐裘斗篷:“近日在家做些什么,有没有想为夫?”

    “还没成亲呢,怎么就自称起为夫了?”卢琤琤瘪瘪嘴,佯装生气。

    “快了,再有几日,那不是迟早的事嘛~”司徒墨耸耸肩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厚脸皮!”琤琤一拳怼在他胸前,作势要回马车里。

    司徒墨很自然地接过手:“呦!怎么娘子的手这般冰凉啊,来为夫给你暖暖手……”说着把卢琤琤的手往袖子里揣。

    “等成了亲再腻歪吧!”不知何时卢亦玫已经坐回马车,掀开车帘唤女郎:“琤琤,快上车!”

    听着卢亦玫这语气似是有气,琤琤不再耽搁,拍拍司徒墨的手示意他松开,司徒墨老大不情愿地放开纠缠在一起的手指。

    “要好好吃饭,司天台说近日有雪,记得天冷多添衣……”

    卢琤琤边念叨着边往马车上跑,头也不回一下,登上马车还朝后面挥挥手。

    司徒墨笑着应下,回头往刚挨一顿批评的王栋那边走去。

    王栋这会儿臊眉耷眼的,顾不上同他说明缘由,二人也骑上马往宫中去。

    半路上司徒墨才得知,卢亦玫这通发火是因为她明明和王栋一起去蔚州游玩过,这次王栋却是怎么说都不让她一同去丰州。

    司徒墨自知丰州形势严峻,王栋不想带卢亦玫去也有他的思量。

    “可你晓得,卢家女郎自幼习武,卢亦玫或许不像你想的那样脆弱。”

    “我知道她不脆弱,她很坚强,可是我就是怕北疆形势诡变我护不住她。”

    这下二人都沉默了,王栋不想让卢亦玫趟这趟浑水的心思,司徒墨最赞同,因为换他去北疆他也不会带卢琤琤。

    寒风凛冽,雪花飞扬,玉京迎来冬季最大的一场雪,足足下了有两天才停。

    满眼是洁白,挨家挨户的居民拿着工具出来铲雪通路,小孩们成群结队地跑出来打雪仗。

    就在雪停的第二天,是腊月唯一的吉日,就是成亲的当日。

    司徒墨一整晚都没有睡意,直到四更天过才勉强睡着,这一睡就睡到快正午,醒来时整个人吓得一哆嗦连忙唤胡朗进来给他梳洗。

    “你怎么也不叫我?”司徒墨埋怨胡朗。

    胡朗也挺无辜的:“您不是说只要别误了中午的宴席就行,奴才刚说要进来叫醒您……”

    中午这饭局是皇家和王家约好的祝贺宴,因为司徒墨入赘卢府,那司徒霖就不能在皇宫摆宴席宴请皇亲国戚,也没有说去了看自己皇弟入赘的,司徒霖还是有些介意,最后便订在中午一起吃顿祝贺宴,黄昏时他就不再去卢府。

    司徒霖包下整个镜花台,供几人吃个清净家宴。

    崔婴和李奚跟着一起来了,王铄和王栋自然也到了,王铄带着自己新婚不久的妻子,按说王栋该带着卢亦玫参加,二人吵了一架这会儿还没和好,王栋成了形单影只的那个。

    司徒霖不允许五郎从中午就开始饮酒,晚上还得应酬宾客,他怕五郎贪杯误事,就可着没带女眷的王栋灌酒。

    推杯换盏之间,司徒霖有些醉意:“五郎,你要成亲了……母后把你交给我,为兄悉心照顾你,现在你终于要成亲了……成亲以后你就是个大人了……”

    “阿兄,墨早就是能独当一面的铁腕王爷,别忘了我可是在商州带过两年兵呢!”司徒墨拍拍阿兄的肩膀。

    谁也没想到司徒霖低头不语的功夫竟是哭起来,传出断断续续地呜咽声:“成亲回门那天,你同我去皇陵看看母后吧……母后要是还活着一定会为你高兴。”

    司徒墨不再说话,走过去默默揽住司徒霖,兄弟二人此刻怀念着同一个人,那就是郑皇后。

    王铄知道司徒霖今年经历过叛变一事早已成熟,但许多事对皇帝的压力很大,他一连忙了好几月处理叛变的余波,好在司徒墨今日要成婚也算喜事一桩。

    “圣人,五郎成亲的日子你莫要再伤怀,五郎会定居在玉京,兄弟再也不用受分离之苦,他觅得良缘今天就要娶得佳人,得为他高兴才是啊!”李奚在一旁劝着,王氏兄弟二人钦佩地看着李内侍监。

    李奚总有安抚圣人的能力,这种好口才,像他们武将绞尽脑汁想上半天都想不出来。

    李奚赶忙挤眉弄眼暗示几人,王铄和王栋会意把桌上的酒收起来,几人都不再饮酒了。

    吃过饭后司徒墨回到清思殿小憩一个时辰,起床换上喜服,招呼胡朗带人进来,给他做妆面。

    他要化玉国男子最时兴的妆容,卢琤琤早就提醒过他,不许把脸涂太白,一切按照淡妆来的。

    衣服是玉国成婚最高贵的配色,紫紶色礼服配云门色腰带,那腰带嵌着玉,礼服上用金线绣的暗纹,华贵非凡,这一切却掩盖不了郎君的容貌,反倒是衬得司徒墨更加龙眉凤目,神采英拔。

    从东宫凤凰门出发,他带着聘金和聘礼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顺着官道很快到了忠义坊,这路程有点过短,司徒墨有些意犹未尽。

    高头大马挂着红色绸缎,俊俏郎君从马上下来,手里拎着大雁,给在场的各位见礼,随后便拎着大雁径直走进院子,把大雁往会客厅堂中一扔,自北面向南跪拜。

    这时卢老夫人带着一众亲眷迎上来和他说话。

    “这一步应是下婿,老妪代表家里来为难一下我孙女婿。”

    卢怀瑾听到祖母要下场比试也是一惊赶忙请愿要自己来。

    卢妍拦着她:“怀瑾,要比试最该的是我来,哪轮得到小辈啊,老夫人想比试就让她来比试,五郎有分寸的。”

    司徒墨点点头,众人散开给二人留了块空地,他向卢老夫人抱拳作揖,比试正式开始。

    卢老夫人精神矍铄宝刀未老,毕竟杀猪宰牛有得是蛮力,卢家人祖传的力气大。

    硬生生接下司徒墨一拳后,从旁边抽出来抬聘礼的两根扁担,顺手扔给司徒墨一根。

    二人用扁担过招,老夫人接招速度不输壮年的武士。

    不过人老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下盘不够稳,在对战时一个趔趄眼看要往后仰过去。

    司徒墨垫步拧腰动用轻功,展臂一捞把老夫人稳住,自己却是双膝一软跪下来。

    “老祖宗好功夫,五郎输的心服口服!”

    见司徒墨这般保全老夫人面子,卢家人左看看又看看,露出欣慰的笑容。

    卢玉荷稳住心神,双手把孙女婿扶起来:“好啦,我耽误你去接琤琤了,时候不早了,快往东跨院去吧。”

    司徒墨抬头看看天,日头偏西,还未到黄昏,由卢怀瑾和卢谦领着往东跨院去接琤琤。

    一众亲友中,司徒墨在人群里看到王栋,王栋和他对视,冲他比了比大拇指。

    人逢喜事精神爽,司徒墨神采奕奕地扶一扶幞头上的牡丹花,别提有多嘚瑟了。

    来到东跨院,司徒墨面向琤琤的寝屋,开始念催妆诗。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好!”

    “商王好深情,哈哈哈哈哈!”卢亦玫在人群里起哄,众人冲着他调笑。

    一般人都得被羞得不好意思,司徒墨这种厚脸皮就不会,他挺骄傲的,今天表现这么好,等着卢琤琤来夸他。

    随后面前那红色门帘被小鸳小鹊挑起来,举着红色团扇的女郎不紧不慢地款款跨过门槛,走出寝屋。

    这一瞬间时间好像被定格,司徒墨透过那绣着鸳鸯缀着珍珠的团扇能看到卢琤琤的脸,先是那光洁细腻的皮肤,目若朗星,小扇般的睫毛扑闪着,女郎与他对视,忽然眉眼弯弯多了几分喜意。

    “琤琤,我来了……”司徒墨看呆了,站在一旁喃喃地说着。

    见着新郎看新娘都看入迷了,大家笑作一团,边打趣边唤司徒墨回神。

    红绸的另一端被卢琤琤执起,二人站成一排给长辈行礼,便要辞去女方亲人出府上轿了。

    这时司徒墨听见琤琤轻声说:“我好看吧。”

    “好看,我都看不够……”

    “回去慢慢看,你顾着些脚下的路。”

    “哎好嘞。”司徒墨应下,可还是忍不住去看琤琤,跨门槛差点被绊到,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新娘上轿,新郎骑上马,队伍吹吹打打开始往西行了,迎亲队伍从西边绕到东边再回到丰乐坊,这是司徒墨特意安排的路线,他就是要全玉京都知道他今日成亲。

    英俊郎君在路上出尽风头,越靠近丰乐坊他越不能平静,多年前他就心悦此人,今日终于要结为夫妻。

    今日玉京的头条大事,便是琢磨司徒墨娶了谁,谁是这位全玉京最幸福的女人。

    就在抵达丰乐坊新娘下轿时,太阳西斜在天边橘色的映衬下,四面城门都放起了烟花,众人忘掉手里要做的事抬头去看烟花,只有卢琤琤和司徒墨凝望着彼此,眼中饱含着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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