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吃饭时,老板端着一瓶酒酿过来,说这是他们本地人自己酿的米酒,跟别的米酒不一样,鸡的事他很抱歉,免费送我们一壶,手艺活儿原料不值多少钱,让我们多担待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不得不说老板这番话说的很漂亮,让人无法拒绝,我就笑着跟老板客气几句,顺势接受了他的好意。

    酒酿我们在雨村是常喝的,用来煮酒酿小圆子,省事好吃,是我们家必备的宵夜和早餐,但都是经过胖子加工煮熟的,直接喝没加热过的酒酿汤我是第一次干。

    小哥倒两杯出来,先闻了闻才递给我,我打趣道他出来玩还这么谨慎,小哥就道安全重要,看着他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我忍不住伸手顺了顺他垂到额头上的软发:“遵命!”

    我知道他是个永远不会对身边事物掉以轻心的人,这是他在过于漫长的岁月里所获得的阅历,也是看不到尽头的时间给予他的烙印,他靠着这些平常人难以理解的习惯,在无数刀光剑影中存活了下来,这种警觉是不会被轻易改变的。

    米酒是冰镇过的,闻起来清甜浓香,喝一小口,我发现这米酒竟意外的合我口味,有大米被发酵过度类似于气泡水微微的酥麻感,还有醇厚的稻谷香气,因为加了足量的糖,甜丝丝的,很好入口,几乎喝不出什么酒精的味道。

    我问老板这酒酿卖不卖,老板说今年产量不大,能卖但是卖的不多,我们需要的话,可以顺丰冷链寄到我们家里,冷藏保存能保存很久。

    我当即找老板下单了十斤,三斤寄给胖子和天真,四斤寄给北京的秀秀和小花,剩下三斤寄去二叔的茶馆。

    吃完饭,我们先在前台办理入住,拿着房卡提行李上楼。

    我们的房间在顶楼,民宿本身是老板拿自家寨子改建的,屋内的装潢虽按照现代人审美重新装修过一遍,但一些出其不意的地方里还保留了传统古寨的风格。

    比如在我们房间的天花板上,有个被封起来的小天窗,走廊尽头摆着一架竹梯,我们可以用梯子通过天窗爬到房顶上去。

    太阳在这时已经完全落到山头以下,天空没有阳光,只剩彩霞还在孜孜不倦散发着余光,弯如银钩的月亮悬在云间,本来清谧的月光被晚霞喧宾夺主,连扩散的月晕也逐渐掩进了白云之中。

    我把手机充上电,看向霞光散射的山林,问小哥道:“想休息还是出去走走?”

    小哥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走到窗边来,他打开窗户,正好有一阵风从窗口划过,微冷的温度吹得人精神抖擞,小哥拿起两件外套,把我的手揣进兜里,拔出门卡牵着我出了门。

    我们沿着民宿门口的小路往观景台的方向走,虽然民宿老板一再强调晚上看不清梯田的全貌还容易迷路,但我打着哈哈说我们就随便走两步,不会出事的,吹个风就回来,老板无奈道要是不认得回来的路记得打电话给他。

    看来这位民宿老板身上的故事不少,应该接过很多人跑出去玩却最终找不着道的无知游客。

    我们处于景区内,走的也是开发过的小路,虽没什么人跟我们一样不在民宿待着出来溜达,但道路平整并且灯光充足,偶尔有裹挟着草木清新的风吹到身上,凉凉的很舒服。

    在雨村和杭州我们也会常常出门消食,有时是一大家子人一起,有时就只有我跟小哥,我们俩都没把手机带身上,算是来一场纯享版的走到哪算哪,至于老板口中的迷路是绝对不可能的,有小哥在,即使这路胜过九曲十八弯,我俩也能摸着黑原路返回。

    半是原始半是商业的景区里有着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画面,挂满五光十色小灯泡的清吧旁边没准是一栋在晒咸菜的乡村小楼,大波浪的红发美女会从几个盘着头发的瑶族女孩身边经过,鸡鸭鹅成群的引吭高歌,坐在家门口乘凉的老人就拿着扫帚来扑腾围栏,试图让它们安静下来。

    我们从石板路走到堆成的山路,空气逐渐静谧,人流开始稀少。

    晚上的龙脊山有一种很黑很小的虫子,喜欢追着光源飞,咬人会起红肿的小包,没什么毒性,但会痒好几天,现在这些小飞虫通通都躲在离我们二十米远的路灯下,振翅的嗡嗡声在越来越安静的氛围下也变得愈发清晰。

    我挽着小哥的胳膊,抬起头可以看到数不清闪烁的星星,小路旁边的山间有一条很窄的小溪,从山顶一路流淌到底下,汩汩不息,有的人会从里面分出一点水流,引入自家的农田。

    伴随着淅沥的水声,我若有所思道:“这个季节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萤火虫。”

    小哥的声音比水流还轻:“可以试着找找。”

    我裹紧外套,四处环顾几圈,果然什么都没看见,萤火虫主要在夏天出没,这会孤山路的枫叶都红了,龙脊山也有点冷,估计是很难看到了。

    走着走着,我察觉到身旁的路灯正在渐渐变少,树叶在风中晃动如影,凌凌生凉,我打算向小哥提议返程,前面黑压压的草丛里忽然钻出来一只小狗,正一瘸一拐的向前跑。

    毛茸茸的身子巴掌点大,两只耳机低低的垂落,显然是只刚断奶的小不点狗。

    这只小狗似乎是不认得路,蔫头蔫脑撞到一棵小树上,被撞的晕头转向,干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低声呜呜咽咽地嗷呜起来。

    我看的心头软软,想走过去把它抱起安抚一下,小哥拦住我,自己先一步走向小狗。

    小哥半蹲在小狗身前,把手缓缓伸向小狗的脑袋,他速度很轻很缓,仿佛在试探着什么,在他即将触碰到小狗绒毛的前一刻,小狗的颈毛里瞬间冒出数十只黑色的圆形小虫,像被喷到杀虫剂的蟑螂般,飞速地四散逃窜开,转眼就钻进了草地里不见踪影。

    虫子一跑,小狗立刻停止哀嚎,抖抖脖子晃晃悠悠地起了身。

    只见它摇着尾巴四处转了转,好似一时找不到方向,直到它扭身见到还没有动弹的小哥,圆溜溜地眼珠子眨一眨,然后就扭着胖胖的身体一头栽进了小哥手心,用头使劲蹭小哥的手,奶声奶气地哼唧,黑色的鼻头冒出小小的鼻涕泡。

    小哥一把捞起小狗,拍拍狗毛上的灰,转身塞进我怀里,我摸摸小狗软绵绵的小脑壳,它有些挣扎,不过在我的安抚下很快就安分了,我边摸嘴里边振振有词:“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小狗把头埋我手臂里,我转头,见小哥的目光正落在我面上,漆黑的眼睛犹如旷野,广袤无垠,其中的焦点不知聚集在何处。

    我大方地把小狗举到他面前,笑道:“你也摸摸它,很软的。”

    小哥微微一顿,而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狗。

    有了这么个无家可归的个小不点,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它在山里转圈,散步暂停,我抱着小狗,准备跟小哥去周围的小院里挨家挨户敲门问一问有没有人认得它的。

    好在附近的人家不多,路也不难走,只过半个小时我们就成功把小狗送回家,那户人家很感谢我们的好心,临走前硬是给我们塞了一袋子砂糖橘,说自己家里种的,尝个新鲜。

    我带着战利品开开心心与小哥告辞,走上来时的路,我向小哥晃晃袋子:“我们像不像出来打猎的猎人,也算满载而归?”

    小哥“嗯”一声,顺势接过我手里的袋子。

    回到民宿,我把窗户关好窗帘拉上,拿上睡衣去卫生间洗澡,小哥在外面窸窸窣窣的,两个行李箱被反复打开和关上,我关掉花洒问他在找什么,小哥就道没事,只是在整理衣服。

    洗完澡坐在床边,我感觉有点饿,随手剥了个砂糖橘扔进嘴里,汁水爆开,一股霸道的酸气从口腔蔓延到眼睑,眉毛陡然一跳。

    我忍住抽搐的嘴角,面不改色,非常自然分出一半递向小哥。

    他看我一眼,没吃。

    我实在绷不住了,当即皱起五官,被酸的原地起跳,小哥拧开矿泉水递给我,忙不迭接起来大灌一口,足足喝掉半瓶,我才把口里的酸味冲淡,

    “这砂糖橘酸的对不起它的名字,我居然还想骗你尝尝,是我心眼坏了。”我为自己的恶劣认罪。

    以前我骗胖子和天真,只要把剥好的橘子一递,那两个懒鬼是一骗一个准,每个酸橘子都有我们仨共同流下的泪水,谁也没有独善其身过。

    他们俩不服气,于是就依样画葫芦来骗我,我不上当,他俩反而把自己酸成个斗鸡眼。

    当然,我们仨都没有用这方法诓骗过小哥,胖子觉得他肯定对这种低级趣味没兴趣,刚才也是我的突发奇想,试图逗一逗他。

    我说完,小哥不置可否,也没搭理我,而是低头在袋子里挑挑着砂糖橘。

    过去片刻,他捡出个果皮完好的砂糖橘,剥皮先吃一瓣,接着把剩余的橘子递到我嘴边,神情淡然自若,跟我刚刚的心怀鬼胎形成鲜明对比。

    我不疑有他,张口吃了。

    结果这橘子酸爽的差点用眼皮跳了个广播体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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