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内将他拔升至筑基期，师妹，你太急躁了。”宗主摸着发白的胡须摇摇头，显然不赞同眼前少女的想法。
熊年年也知道自己着急，但本命剑出世要百年一轮，太长，他们等不了。
“师兄，你也知道我徒弟的体质，如果不这样做，怕是应付不了之后的险境。”
宗主望向门外安静等待的沈厌，换了新衣的少年玉树临风，姿仪天然，惹得来往的男女弟子频频侧目。
“罢了”他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春来场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往那边去寻吧。”
熊年年一喜，“多谢师兄。”
“不必谢。”宗主一翻手拿出一只锦囊，“此锦囊你收好，需要之时可打开一观。”
熊年年瞧了一眼花纹简洁的锦囊便收进囊中，“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她迫不及待地走了。
待人走远，宗主悠悠出声：“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一女子忽然出现，凛冽霸横的杀气生生将她独属于江南水乡的温婉气质冲散地一干二净。
“宗主。”
“语芙，你可怨她？”
陶语芙摇摇头，一贯清冷的神情显露出一丝释然，“师，流芳仙子苦衷甚多，我不怨，亦不想再添一笔。”
“你们都是好孩子。”宗主欣慰地看着这名修为不凡的女弟子，“此次流芳所去之地，你也跟上去吧。”
“……是。”陶语芙领命化光离开。
青烟袅袅，宗主微一掐指，目光难掩担忧，“未来的变局，师妹，你能应对吗？”
——
春来场是临仙宗弟子接取人间委托的地方，不仅可以锻炼能力提升修为，还能获得丰厚的报酬。是以，获得下山资格的弟子有需求之时都会聚集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近日事务繁杂，此时场上的人寥寥无几。
熊年年看着面前巨大无比的参天大树一时陷入了茫然。
“啊这，师兄让我来这不会是让我找这棵树吧？”
日光之下，摇曳的树叶流光粲然，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宛如风铃一般的声响。
落叶化作点点白光飘下，沈厌随手一伸，一只光点悠然地落在他的掌心，在贴近皮肤的瞬间化作了一张白纸。
“看来春来树已经给了你们提示。”
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熊年年的神思，她看向来人。
不同于一般女弟子仙气飘飘的着装，此人敛袖束腕，衣袍制式简洁，发髻被全部梳起用玉白发冠固定，身姿玉挺，背负长剑，若不是容貌过于温婉，怕是会被人当成男子。
“你是？”
“陶语芙。”陶语芙对熊年年微微颔首，随即拿过沈厌手中的纸张浏览起来。
陶语芙？她无缘的前二徒弟？
熊年年讶异，暗暗打量，嗯，模样是个温柔型的大美人，可惜杀气太重，气质反倒和温柔不沾边了。
目光转到她手中的纸上，熊年年好奇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陶语芙把纸张递给她，“是来自寂灭城的委托。”
瞧出她的欲言又止，熊年年低头看向纸上的内容，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诛杀元凶，解救寂灭城。
“没头没尾的，寂灭城是什么地方？”
陶语芙沉吟片刻，看了眼沈厌对上熊年年疑惑的视线，“寂灭城在人魔两界交界处十公里的地方，如今是一座荒无人烟的空城。”
熊年年沉默，那这大树让他们去解救什么？解救鬼吗？
话说回来，修仙背景的游戏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她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这棵树是随机给人分派任务吗？”
陶语芙点点头，“春来树是开宗就存在于此，早已生出灵识，它会根据弟子们的根基资质和所需分配合适的任务。”
“从未出错？”
“从未。”
熊年年啧啧两声，忽然想到什么，她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厌，“接任务的瞬间你在想什么？”
沈厌微微一笑。
见此，熊年年心领神会，扶了一把额头，“算了，接到就接到。那个，陶……”
“叫我语芙就好。”陶语芙适时递台阶。
“小芙”她顺口称呼，“我看你面色凝重，这个任务是不是很困难？”
小芙……看来师父每次失忆都会性格大变这点是真的。
陶语芙默默想完，从善如流，“不知，我们到了寂灭城找寻求助之人或许能解惑。”
“我们？”
“宗主让我跟着你们。”陶语芙如实回答。
好师兄，还想着给她派来一个元婴后期的小帮手。
熊年年感动地擦擦不存在的眼泪，“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
“他也跟着一起去吗？”陶语芙指了指沈厌。
“对啊。”熊年年点点头，“他是主角，不能缺。”
陶语芙皱起眉，“那至少让他洗髓之后再出发，寂灭城的任务至少要元婴期以上的人才能完成。”
“元婴期？”熊年年讶异，“我徒弟毫无修为为何能接到元婴期的任务？”
陶语芙也甚是不解，不过宗主让她跟来，想必已经料到会有此事。
“流芳仙子不必过于担心，你我的修为皆已到了元婴期，沈师弟跟着我们也无需过于担忧。”
熊年年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指了指自己，“我？元婴期？”
陶语芙奇怪一瞬，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释道：“抱歉，我忘了仙子你现在不同以往，不过，你之前的修为的确已到化神，只是……”说到关键处，她忽然顿住。
她的欲言又止让熊年年隐约间感觉到此行可能还和她有关。
“仙子”陶语芙看向同样陷入思考的少女，“今夜戌时，是洗髓的最佳时辰。”
“……”姐妹，你话题转的不要太明显。
“小摇峰峰顶有一灵池，对洗髓大有益处，仙子可带着沈师弟往那处去。”陶语芙建议。
洗髓必备洗髓丹，可她现在两袖清风，包裹空空，灵石不多，着实有点为难。
熊年年瞥向悠哉欣赏风景的沈厌，莫名生出了一种养儿不易的感受。
正暗自思考怎么从师兄那里坑一枚洗髓丹回来时，瓷白的瓶子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熊年年看向陶语芙，“你……”
“洗髓丹留在我这无用，仙子需要就拿去用吧。”陶语芙下巴轻点，滞在半空的瓷瓶落在她的手中。
掌心的冰凉惹得熊年年十分感动，当她抬起头准备道谢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人呢？”
沈厌拿起她手中的瓷瓶看了眼，呲笑一声，那些求道之人撞破了头也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却是毫无用处的破烂。
真是奇怪的人。
遍寻不见陶语芙的熊年年收回视线，瞧见沈厌对着洗髓丹笑得又冷又讽刺。
这人又在犯什么病？
她晃了晃头，朝沈厌招手，“走吧，去小摇峰。”
——
小摇峰的位置比较偏僻，山体还矮小，熊年年费了老大力气才找到。
瘫坐在一座木桩上，她向沈厌挥挥手，“灵池就在前面，你自己去吧，记得，要一丝|不挂。”
只顾着大喘气的熊年年全然不知自己说了啥，察觉到沈厌奇怪又嫌弃的眼神才回过神来，顿时翻了个白眼。
“放心，对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我还没丧心病狂到偷窥的地步。”
沈厌冷艳的哼了一声，施施然往里处走。
人未走远，少女的声音又传来，“有事及时喊我，别到时我还得捞你。”
啰嗦。
沈厌的心内虽然这样想，面上眼中却没有任何弃嫌。
修行之人五感都远超凡人，在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后水花溅起的声音，熊年年敛了心神。
回想起与陶语芙的对话，她忽然有了一个猜想，也许自己的修为并没有丢失，而是跟记忆一样被遗忘了。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熊年年盘起腿，身体记忆带着她进入识海。
游戏内识海被设定成一个副本，当玩家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可开启识海时便会出现。
而当她看到属于自己的一方空间内灰蒙弥漫，缭绕的雾气浓郁得像是要掩盖一切可视之物时，着实嫌弃了一把。
论坛上的识海图要么是绝美的仙境异景，要么是磅礴大气的壮美山川，即使个别的也是独树一帜的风格，她这一片虚无飘渺的雾气也真是少见。
穿过重重迷雾，在外围转了一圈后熊年年准备往中心靠拢，还未接近，异变突生。
沉沉雾霭忽然间急速流动，如丝如缕般扭曲旋转，不多时，中心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识海外，银月弯刀似乎感应到异常发出阵阵刀鸣，意图唤醒陷入沉眠的主人。
熊年年来不及惊讶，疾速凝结的漩涡就将她震出了识海。
“噗”熊年年吐出一滩鲜血，四肢胸腔压抑不住的疼痛，“靠……”
眼前忽明忽暗，她知道这是游戏在模拟人昏倒前的状态，但太过真实的反馈还是让她忍不住骂人。
银月弯刀倏然飞出立在熊年年面前，释放淡蓝的刀气飞入她的体内，片刻后，全身顿觉好受许多。
“没想到你还会给我疗伤。”熊年年看着朴实无华的弯刀飞回刀鞘，伸手摸了摸，“虽然你长得不尽人意，但意外的可靠。”
不知道是不是“不尽人意”戳到了痛处，银月弯刀发出好似不满的低鸣。
说错话的熊年年赶忙找补，“说错说错，你不仅好看的要命，还靠谱，我就中意你这样的漂亮刀刀。”
彩虹屁吹得到位，银月弯刀瞬间安静下来。
安抚完自己的本命刀，熊年年回忆刚才的异况不觉陷入沉思。
识海的中心肯定有很重要的东西，难道是记忆？或者是修为？
久久思索不得解法，她晃了晃头不再去想，“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抬起头见月已高上枝梢，连忙解封耳感，听了一会儿，灵池那边却毫无声音，不禁暗道一声糟糕。
熊年年赶到灵池，清凌凌的水面一派宁静美好，哪还有什么人在。
不会吧？沈厌真的被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