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无尽

    从赛里木湖出来后白昼驱车驶向她随便找的宾馆,没想到行至半路天色突变下起大雨,白昼速度骤降,到达宾馆已经是近三个小时后,她疲惫至极,淋着雨从后备箱拖出行李往宾馆里走。

    进门时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冷热交加,白昼狠狠打了个冷颤。

    宾馆的环境没有在伊宁的酒店环境好,家具都有些老旧,不过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白昼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才拿出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开始看第二天的行程。她的目的地是奎屯,差不多三百多公里,白昼心里盘算了下自己开车的速度,决定早点出发,路上还能抽空休息。

    但第二天早上白昼头脑昏沉,她撑起身体看了眼时间,又倒头睡到了九点多,再次起床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好多少。收拾完白昼拎着自己的保温壶找老板接满热水,又吸着鼻子拖着身体坐进驾驶座,外面阳光灿烂,白昼还是觉得有些冷,捧着水壶喝了几口热水之后身上依旧不得劲,便跑去后备箱又翻了件宽松的外套套在身上,这才启动车出发。

    平整干燥的路上丝毫没有头一天下过暴雨的痕迹,白昼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见好看的风景的时候还会下车转一圈,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离奎屯都还有二十多公里。

    不过白昼也不急,这会儿她刚从服务区厕所出来,甩着手上的水往停车的地方走,服务区往奎屯十来公里的地方,又是一大片草原,因为天气好,甚至能看到远处的雪山,白昼在路边停下,裹着衣服下车。风吹得白昼有些站不住脚,她盯着自己停的车看了会儿,又跑回车上,把车往路边挪了些,这才一屁股坐在车前,身体往后仰躺在马路边上。

    阳光在墨镜的隔离下依旧刺眼,白昼眯着眼睛看了会天,最后决定带上帽子翻身趴在地上,地面冰凉,倒是让她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些。

    耳边有车的引擎声响起。

    白昼睁开眼,视线内一双脏兮兮的马丁靴走向自己,她瞬间变得警惕,撑着手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没了力气。

    “喂,你没事吧?”

    白昼抬头,不知道是因为刺眼的阳光,还是因为自己的确有些不清醒,她尝试了几次,也没看清楚面前男人的脸。

    “喂!”

    钱无尽蹲下来,伸手在白昼微眯的眼前晃晃。没想到白昼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裤子,钱无尽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下一秒白昼又放开,伸手撑住地面爬起来。

    半死不活,不人不鬼。

    这是钱无尽对白昼的第一印象,倒真不是钱无尽有什么偏见,实在是白昼趴在那儿,远远地看着跟没了生机一样,爬起来时更是头发凌乱,双目发红,脸上苍白没什么血色,跟那活蹦乱跳充满生机的健康人士,的确没半毛钱关系。

    爬起来没多一会儿白昼突然犯恶心,她靠着车,弯腰猛吐,但一天下来她没怎么吃东西,此刻也只是吐了一堆酸水,开门拿水时,白昼的手都在颤抖。

    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根巧克力。

    “你是低血糖了吧?”

    白昼扫了一眼没接,钱无尽也不在意,收回手自己啃了口巧克力,看白昼漱完口后又从车里翻出个面包,随意地啃了口,锤了好几下胸口才咽下去。

    嗓子痛得难受,白昼吸吸鼻子,等难受的感觉缓和了些,才转头对旁边的钱无尽道谢。

    “你还有吃的吗?要不我给你些,你再吃点?”

    半个面包下肚,白昼实在没胃口,又把剩余的面包扔回车里,“谢谢,我车里零食挺多的。”

    能不多吗?从理发店旁边的小商店拎出来一大包,两天过去了,还有一大包,几乎没怎么动。

    钱无尽耸耸肩,见白昼不需要自己帮助,便转身往回走。白昼这才发现钱无尽骑着摩托,摩托车绑着几个箱子,还有几个大袋子,车身已经有些旧,沾着不少泥土,看起来就走了不少地方。钱无尽长腿一迈,潇洒地坐上车,伸手跟白昼道别,“走了啊,注意安全。”

    白昼点头,刚往前迈步想回到车里,眼前突然一黑,随后白昼感觉自己重重地跌到地上,她使劲地想睁开眼睛,但只是徒劳,周围有那个男人略显焦急的声音,有救护车的声音,有人群杂乱的声音。

    梦里嘈杂得很,又黑暗得看不见一点光,白昼下意识往旁边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抓住。

    白昼猛地睁眼,心里的慌乱让她有些失去理智,空荡荡的床边没有任何她的东西,风把窗户吹得砰一声响,那种熟悉的恐慌突然把白昼包围,她跌跌撞撞冲下床,手上的针头因为她的迈步被拽出,白昼喘着粗气,随手拉住走廊上冲过来的护士。

    “麻烦给我药,舍曲林。”

    护士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舍曲林,帕罗西汀,都可以。”白昼死死拉住护士的衣服,眼睛抑制不住地涌出痛苦的生理性泪水,“舍曲林,帕罗西汀。”

    护士这下听清了,她赶紧叫人拿了帕罗西汀,因为不知道白昼的病情,先只给了一颗,见白昼吞下去,才安抚着白昼躺回床上,等白昼睡着,又换了针头给白昼重新输液。

    钱无尽这边刚刚把白昼的车开回来,路上还顺便买了份热气腾腾的粥,刚走进医院住院部,就被人叫住,钱无尽脚步一顿,认出来这是给白昼扎针的护士。

    “你是那姑娘的家属吗?”

    钱无尽摇头,“路上遇见的,晕倒了。”

    护士点头表示理解,在他们这儿自驾骑行的人都很多,被送来医院的事情并不少见,考虑到不是家属,她也不好再开口说帕罗西汀的事,只是叮嘱,“病人情绪不太稳定,你多盯着点。”

    钱无尽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他抬脚往病房走,病房内白昼还没醒,眉头紧皱着,额头都是汗,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钱无尽放下粥,兴致缺缺地盯了白昼一会儿,又站起身,过一会儿又坐下,这样反反复复。

    夜幕降临时白昼睁开了眼,仍然跟在路上见到钱无尽一样,突然变得警惕,身体下意识往后倾斜,钱无尽身体往后倾斜靠在椅子上,被白昼的反应气笑。

    “我都送你来医院了,能对你做什么坏事,更何况,高烧快四十度,开车自驾,你也可真行。”

    钱无尽毫不留情地嘲讽,白昼低头没说话,身体却放松了些。

    过了有十几秒钟,钱无尽才听见白昼沙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

    “你休息会儿,我再去给你买份粥,之前买的那份凉了,我自己吃了。”

    白昼视线落到一旁的外卖碗上,钱无尽也不觉得尴尬,耸了耸肩说到,“粒粒皆辛苦,倒了浪费。”

    “不用了,我不饿。”

    钱无尽上下打量了白昼几眼,“不饿?你是在减肥吗?”

    白昼摇头,钱无尽收回目迈步出门,“那就等着。”

    回来的时候钱无尽还顺回了白昼的热水壶,“趁热吃,吃完了多喝几口热水,躺回去捂一晚上,明早就好了。”

    语毕他坐到一旁,把粥递给白昼,然后自己打开另外几个盒子,有肉有菜,白昼的粥跟他的一对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白昼默默接过粥,盖子掀开的时候她犹豫了一瞬,粥是猪肉和青菜煮的,其实粥的味道很香,但白昼就是止不住犯恶心,她不想拂了钱无尽的好意,忍住恶心往下咽。

    “这饭在嘴里打人了?”钱无尽掀起眼皮,见白昼吃得实在痛苦,忍不住出声。

    “不是,”白昼深呼吸一口气,“我吃不了肉。”

    “回族?”

    “不是。”

    “那是······”

    “应激障碍。”

    钱无尽囫囵吞下一口饭,神色没什么变化,他指指白昼的碗,“哦,那就没关系,我以为你是因为习俗不能吃。”

    白昼没接话,钱无尽递过来一盘小菜,“你就着这个吃,眼睛一闭啥肉味也没有,眼不见心不烦还能补充营养。”

    如果钱无尽看起来不是比自己大了一轮,就那股子浑身欠揍的劲,白昼真的能回光返照跳起来胖揍他一顿。但白昼也真的是认真思考钱无尽的建议,她夹起一大坨小菜放进粥里,随后迅速端起碗,闭着眼睛用勺子扒拉了几大口囫囵吞下。

    再睁开眼时白昼眼睛发红,直愣愣看着钱无尽,钱无尽歪头,用筷子轻轻撑住下巴,“感动哭了?”

    “烫······”

    这一茬钱无尽还真没想到,他只是愣了下,随后抱住肚子发出笑声,边笑还边断断续续地说到,“你还······哈哈哈哈你····哈哈哈·····”

    白昼眼角突突直跳,看着钱无尽笑够了又递过来的小菜,心里默念要忍住要忍住。

    “在这边玩了几天了?”

    “两天。”白昼老实回答。

    “那还有得玩,新疆太大了。”

    “你看起来在这边玩了挺久了。”白昼把粥吹凉了,一闭眼闷头喝下去。

    “没有,我刚进疆不久,从西藏那边过来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白昼被钱无尽分散了注意力,胃里的恶心也散去不少。钱无尽的故事挺精彩的,一个人骑着摩托,从华城一路南下,到广东广西一带,又途经云贵川,跟着318进藏,在西藏待了不少时间,才出来直奔新疆,几乎是沿着中国的地图绕了一圈。

    “那你这出来一年多,家里人不担心?”

    “有啥可担心的,都地下躺着呢,每年一个人祭拜五个墓,我还嫌累得慌。”

    白昼闻言愣住,下意识抬头看钱无尽的反应,却见面前的男人仍在吃着,见白昼看过来,还拿出自己最后一盘小菜,“最后一盘了,真没了。”

    白昼没接,钱无尽又收回去,全部倒进自己碗里,“你是放假来玩的,还是工作辞职出来的?”

    “我工作请假,把年假都请了,出来调整调整。”

    “你们老板还挺好,乐意让你请那么久,我之前遇到好多人,假都请不上,堪堪请了三四天,来个特种兵旅游,又累得半死地回去。”

    “我不急,也没什么目的地,准备到乌鲁木齐就去宁夏了。”

    “那你这时间的确宽松,”钱无尽把白昼的空碗收走扔在一旁,又起身把窗户关上,“是工作遇到困难了要出来调整?”

    “不是。”白昼往下一躺,却没继续说。

    “起来起来,喝完水吃完药再睡。”钱无尽见白昼躺下,跟个老大爷似的露出无奈的表情,招呼着白昼吃药。

    “那是失恋了?”

    白昼认真思考了一瞬,摇头,“也不算。”

    见白昼实在不想说,钱无尽便也不再追问,等白昼喝完药,才拎着垃圾起身,把兜里的车钥匙和手机递给白昼,“明早上我就不过来了,你自己缴费办理出院,车就停在医院门口,”顿了一下,又问到,“你有钱付医药费的吧?”

    白昼点头,表示自己还有医保和信用卡,钱无尽踏出房间的时候,白昼突然有种想再聊聊的冲动,她翻身下床,在走廊前叫住钱无尽,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白昼还犹豫了一下,“喂!”

    钱无尽转头,脸上是带着玩味和几分疑惑的表情,“信用卡额度不够?”

    白昼:······难得想跟人聊聊天,但这天聊得挺无助的。

    钱无尽没有错过白昼脸上无语的表情,正想开口,就听见白昼问到,“你是为什么想到要骑车旅游的?”

    “不是说了吗?一个人祭拜五个墓,累得慌,就跑了。”钱无尽身体往墙上倾斜靠住,“怎么着,到了交换故事环节?”

    钱无尽本意只是开开玩笑,却听见白昼坚定的沙哑的声音。

    “是,”白昼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淹没在走廊昏黄的灯光里,“要酒吗?我给你点。”

    钱无尽手里的垃圾被他拎着一甩一甩的,他迈步往回走,“要什么酒,还玩你有酒我有故事那一套?中二不中二。”

    要不说钱无尽欠揍呢,白昼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旁边病床上潇洒得仿佛在自家的钱无尽,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她盘腿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你先说。”

    钱无尽耸耸肩,嬉笑着开口,“你要真想听扫墓那些事······”

    “不是,为什么会扫墓?”

    钱无尽用手抚摸着下巴,脸上的嬉笑和玩味一点没减少,但眼睛却没看白昼,只是盯着天花板,像是在回忆,“这个说来就更简单了,我爸妈,搞设计的,设计了一辈子,被人污蔑抄袭,受不住跳楼了,我老婆,被查出来癌症,没几天去世了,我老丈人那一对,来看女儿的路上,车祸,都死了。”

    白昼没回话,过了好久钱无尽把头转向白昼,“啧,说点啥啊,我这故事都讲完了,你不评价评价,我多尴尬。”

    白昼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钱无尽传染了,她想说点什么话安慰安慰,开口第一句却是,“你这概括得挺好,在路上是跟多少人讲过你的故事。”

    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说的就是白昼这会儿,几乎是在说出来的一瞬间白昼就后悔了。

    “那可没有,毕竟一般人听到祭拜五个墓的时候就住嘴了,像你这样没眼力见继续追问的,还真的第一个。”

    行吧,卧龙凤雏。白昼内心默默吐槽。

    “该你了。”

    白昼深呼吸一口气,有种奔赴刑场的决绝,“在我说之前,我先确认下,你之前工作是什么?”

    钱无尽挑挑眉,一时没跟上白昼的思维,“外企高管。”

    “不是做什么医药研发,什么实验室的吧?”

    “你科幻片看多了?”

    白昼忽略掉钱无尽的吐槽,继续说到,“我捡到的一条狗变成了一个人,但他真实身份很复杂,我平凡的人生因为他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他说喜欢我,但我觉得我承受不住他的喜欢,所以我们分开了。”

    “为啥承受不住。”钱无尽忽略掉前面听起来十分不合理的环节,直接跳到最后。

    “他像是游戏中永远处在故事高潮中的主角,而我是个npc。”白昼躺下来,语气有些低落。

    “那你就是喜欢他咯?”

    钱无尽的问题有些跳跃。

    “我不知道,他从狗变成人后跟我住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其实都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相处得很自然,等他回家之后,就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经常都会有心里被抽丝剥茧的难受。”

    “应激障碍是这么来的?”

    “不是,跟他相处久了被他仇家盯上追杀了,侥幸活下来,留下后遗症了。”

    钱无尽难得觉得有接不上话的时候,顿了两秒他开口,“的确······挺像游戏主角的,”只一秒,钱无尽就恢复那欠揍的语气,他脚在床边一晃一晃的,“你这次也算是侥幸活下来,什么感觉?”

    “就······晕倒的时候我在梦里下意识地会伸手,就像这样,想抓住他的手,但什么也抓不住,”白昼伸手给钱无尽演示,“我应激障碍后他就是这么带我一步步走出门的。”

    “那你这病因他而起,他的确有责任,所以这就是一个他喜欢你你离不开他但又觉得差异太大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儿的故事?”

    “你们这又有关系基础又同生共死过又两情相悦,甚至都习惯了他在你身边,这些都还不足以让你跨过那个坎儿?”

    白昼抿唇,“在我的观念里,门当户对是合理关系的基础,很重要。”

    “他变成狗被你捡到已经不算合理了。”钱无尽嘴角抽抽,“你们小年轻的爱情故事还挺有意思。”

    “你怎么都不好奇狗变成人这事儿?”

    “当个玄幻小说听呗,”钱无尽翻身起来,“说不定我这五个墓也是开玩笑编的。”

    “其实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所以来这大新疆找说服自己的理由?你这纯属是自己跟自己钻牛角尖,要不明天你回去多看看他那张脸,我觉得比这山川湖海管用,我这样的人才能依靠山川湖海走下去,你不行。”

    钱无尽像是躺久了浑身不自在,在病房里来回走着。

    “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你是想回去了吧?”钱无尽一语道破白昼那点小心思,难得正经起来,“以后有事也别憋在心里,多跟别人聊聊,聊着聊着你自己可能就想通了。”

    “那你呢,你依靠这山川湖海,想通了吗?”

    钱无尽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想通了啊,高反,车祸,大风,暴雨,每一次世界降临到我身上的痛,都在提醒我,死亡不是带我前进的勇气,活着才是。”

    “好吧,”白昼学着钱无尽耸耸肩,“给你的故事比起来,我的的确是略有点矫情了。”

    “不矫情,人的情感比生命伟大,”钱无尽正经不过一秒,“你再给我说说,狗子的吃喝拉撒你怎么解决的,真的跟在后面捡粑粑?”

    白昼:······

    钱无尽第二天早上来的时候白昼正在收拾东西,她的脸依旧苍白,但烧退了下去,白昼收拾好转身看到钱无尽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吗?”

    “咱两出城顺路,要不要送我一段?”

    “好啊。”白昼果断答应,拎着东西跟在钱无尽后面,走过大厅时白昼找前台要了纸和笔,把自己的电话写下递给钱无尽,钱无尽挑眉,“不怕我上你家害你了?”

    这么相处了两天,白昼也知道钱无尽是个嘴上不把门的,听见这话只无奈地摇摇手里的纸,“有机会来找我玩,你那五个墓的故事我还没仔细深究呢。”

    “干嘛不加我微信?”

    “那你加吗?”

    “不加。”

    “那不就得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让着谁,分开的时候钱无尽只对白昼摇了摇手,白昼甚至没来得及回应,那摩托便如风一般窜出去,很快便不见了影。

    白昼则慢悠悠启动车,跟着导航开向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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