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桢很是无所谓,便爽快的应了。
她应的爽快,秦辛心里不舒坦了,踢了她一脚让她滚,秦桢那温驯贞静的模样让秦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奏折也批不下去,早早的回了龙榻入寝。
怄气怄的也没睡好,早早起来让朱露出宫去府里拦住秦桢。
朱露回来复命,说秦桢当真穿好了朝服。
“她娘的真不是个东西。”
朱露听见圣人这样骂也是愣了愣,圣人是不舍得将沈贵君骂进去。
“她和她爹一样都是倔驴,生来都是为了气朕。”秦辛气的摔了碗筷。
朱露在一旁装聋作哑,利落地换了一副新的碗筷,圣人嘴上这么说,可最为偏宠的依旧是沈贵君父女俩。
她不敢几乎回想当年。
沈贵君服毒自尽时,圣人在京郊游猎,听到消息后赶回来时,那涣散的眼神惨白的脸色朱露还是头一次见。
但头脑还是清醒的,很快就查清了缘由,也是因为那人没想着隐藏。
是胡淑君,一个差点进了冷宫的替死鬼。
他死的不怎么体面。
还有那将剩余的毒酒灌到三殿下口里的宫侍,连带着家里的五口人,也都死的惨不忍睹。
那宫侍到不是胡淑君的人,是李后君身边的一等宫侍。
圣人还是心软啊。
“将盛都待嫁的男子名册呈上来,朕一会儿看看。”
“若是再给三殿下纳个夫郎,您不怕殿下……”朱露想找一个稳妥的词语形容,又不想刺激了圣人。
“多嘴,又不是现在就娶。”
秦辛自然知道什么后果,可是目前找不到能和裴玠相媲美的世家子弟,或许还得等个几年,太女君年纪小些也无妨。
她女儿的皮相可是数一数二的,等到了三四十必然也是貌美非常,或许还因为岁月的沉淀更招人喜欢了。
朱露躬身,圣人刚才说的是娶不是纳,那心里便是有决定了,或许人选也有了,只是不知道这盛都还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春日的风。
*
月钟断了弦。
月钟是方鹤眠的第一把琴,今日将它捧出来擦拭时,他一时手痒便拨弄了几下琴弦。
琴弦断的猝不及防,剐蹭过他的指尖留下丝丝血迹,那声争鸣好像一句话浮现在方鹤眠心中。
“我不在是我。”
抱琴停下手中的活计,疑惑的看向他,公子怎么又如之前一样,冷不丁的冒出些奇怪的话。
方鹤眠神色悲凉,眉目也蹙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开始在意秦桢的一举一动,秦桢随意的一个举动都会让他猜测半天。
抱琴算完手中的账本,起身走到方鹤眠身边,公子这是在因为殿下让裴公子一起去宫中过除夕吃味了。
可是裴公子是三皇女君,跟着殿下一起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虽然近来有些传闻说殿下要与裴公子和离了,可那毕竟是传闻不是,哪有皇亲国戚和离的。
“公子依旧是公子。”抱琴伸手给他放松颈肩,劝他“哪有人一直活在过去的。”
“殿下也知道您的心思,您一直站在殿下身边,殿下心中始终都有您的位置的。”
“若是殿下不在意您,不就像对待卫公子那样了吗?”
方鹤眠想起来秦桢与卫蘅的相处方式,确实互相看不顺眼,她对自己也是有所偏爱的,裴玠有的他也会有。
这样想,方鹤眠心里好受了些,可他猜不透裴玠的心思。
他若是心里有秦桢,为何秦桢生病后一次探望都没有,可若是心里没有,为何要装模作样的诓骗自己?
方鹤眠自认与他没什么过节,可他的做法真的很让人不解。
抱琴一直认为自家公子长得很有欺骗性,长了一副精明模样,却经常吃亏,他脾气又傲,便总是容易让人误解。
“您也要说出来对殿下的关心,不然殿下什么都不知道。”
抱琴看到了方鹤眠手上的伤,转身去格子里找膏药,上次殿下赐的还没用完。
捧着方鹤眠的手指,抱琴又忍不住说,“人心都是肉长得,您看到殿下就一副颓唐模样,时间长了殿下也不能不在意。”
抱琴说的还是委婉了一点,公子看到殿下就是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谁见了都不高兴,索性殿下也没多计较。
“我不知道……”
方鹤眠也不知道自己对着秦桢时是副什么神色,只知道秦桢对着自己总是容易不耐烦。
她不高兴,他也会烦躁,说出来的话也更不好听。
“您与殿下的时间长着呢,慢慢来,殿下总会发现您刀子嘴豆腐心的。”
抱琴这话说的不假,方鹤眠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上心眼儿最好,对那个朋友都掏心掏肺的,对下人也没说过重话。
方鹤眠呐呐的看着手上的药膏,半晌才说出来话,“她给的药膏确实很好。”
“那可不是,府里就殿下和您这里有。”抱琴见方鹤眠也不在黯然神伤,人也松快不少。
把药膏收回去,抱琴又为他将月钟收起来,“奴侍拿去给斫琴匠修修,您就先用着鸣幽和糊枝。”
“明日去给裴府送份礼吧。”
明日是裴珊女儿的百日宴,秦桢应该会陪着裴玠去赴宴。
“这话您要和殿下说,让殿下帮您带着。”
方鹤眠忽然看向抱琴,脑子也转过来了弯,这不就有理由和殿下见面了?
他想现在就去,可觉得男子应该矜持一点,磨磨蹭蹭的挑好了衣裳,带上备好的礼物去找秦桢。
方鹤眠穿了獭见和绀青两色的衫裙,他记得秦桢喜欢他这种装扮,头上也不能有繁冗的发饰。
“我前些日子记得阿羡送过一个步摇。”
伸手取下来头上的金饰,方鹤眠有些不满意,这些秦桢都见过,再戴就没有新鲜感了。
那步摇缀着许多深浅不一的蓝色羽毛,也不知道阿羡从哪里寻的,配这身衣服正正好好。
抱琴给他收到了柜底匣子里,明明前些日子公子还说这步摇没法戴出去,今日就用上了。
方鹤眠梳了简单的发髻,那羽毛长短不一错落有致垂在头侧,有些亲昵地蹭着脸,有些乖巧地伏在肩头。
“这步摇倒是新奇。”
秦桢见他的第一面就这样说。
方鹤眠唇角微扬,因为秦桢又夸他,“今天的打扮很好看。”
秦桢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缓慢的扫视了几眼,又将目光凝滞在他的发簪上。
她记得红度也往头上簪过红羽,短促的排在头上,像只毛茸茸的鸟儿。
“是阿羡给臣侍做的。”
周可慕?
秦桢兀然想起两人关系不错,也不知道周可慕将话都给他说了没有。
“他倒是个手巧的。”秦桢手指着他身边的粉色花朵,示意方鹤眠看,“这也是他做的,像是用丝线缠绕出来。”
方鹤眠一声不吭的听秦桢夸赞阿羡,脸上的也笑微微落了落,他不喜欢秦桢这样夸别人,虽然他确实值得夸赞。
但那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依旧让方鹤眠不愉。
“你若喜欢就带走。”
秦桢说的漫不经心,却让方鹤眠又变了脸色,他唇角又扬了起来。
又瞧了他一眼,秦桢对他神色的变化也有些诧异,但也没多在意。他能带走最好,不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东西,说给周等芦送过去,她还一直推拒。
方鹤眠应下来了,秦桢要给他也没有不收的道理,只是还得矜持一些,换个话题最好。
“臣侍给正君的侄女准备了百日礼,殿下给捎着吧。”
秦桢一怔,忽的反应过来,以往方鹤眠什么时候自称过臣侍。
他好像前些日子就这么自称了,秦桢的视线又转移到方鹤眠脸上,想在他脸上寻找一下蛛丝马迹。
方鹤眠受不住她这般凝视,低垂下头,耳后连着脖颈都红了一大片。
“你以什么理由给裴珊的女儿送百日礼?”
秦桢说的直白,把他说的几乎无所适从,好像自己那一点小心思都被看的明白。
“是天命难违吗?”
“不是,不是天命难违,是臣侍心甘情愿。”
秦桢对着他说过过两次天命难违,方鹤眠再傻也能猜出来是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方鹤眠着急忙慌的否认,眼睛直直地盯着秦桢,耳后的红晕也变得洁白一片,他好像知道秦桢冷待他的原因了。
又慌慌张张的解释了许多。
他这边着急忙慌的否认,秦桢却没什么心情听他解释,开口打断他:“行了,明日我给你捎着便是。”
方鹤眠有些胸口发闷,她这样不耐烦,好像自己胡搅蛮缠一样。
明明可以解释的,她却不愿意听,直接就给自己戴了顶帽子,将自己钉死在那里。
他低垂着头,肩膀也垮了下去,但也没说要离开,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
“还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人影太过占据视线,秦桢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他开口,以为他没什么事了就要催促他离开。
“有事。”
方鹤眠低声回了一句,站起身走到秦桢面前,问她,“殿下为何这般不待见我?”
“没有。”秦桢矢口否认,之前因为方鹤眠的愚笨气过一段时间,后来想开了,同他计较也没什么用。
“那为何殿下不碰我?”
方鹤眠一步一步的贴近她,走到两人衣袍重叠在一起时才停下。
他贴着她蹲下身子,逾越的握住她的手,不想让她的眼睛黏在那些公文上。
他颤抖地握着秦桢的手,穿过自己深色的衣衫,露出里面白皙的内里与粉色的核肉。
秦桢抬眼望去时,那白皙的内里与核肉早已分不清了颜色。
他嘴巴死死地抿着,生怕不小心泄露出什么声音。
虽然心里没什么想法,可身体的记忆是骗不了人的,秦桢下意识的就朝着那颜色深一点的核肉捏了一把。
方鹤眠顿时软了身子,哼唧了一声,嘴巴也张开了,像开了口的蚌壳,像没有心魄的白蛇,整个人发着颤向着秦桢倒过来。
秦桢叹了口气,伸手去接他,将他抱在怀里合上他的衣衫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他还轻微瑟缩的回应。
按住他身体,秦桢轻轻后撤,他还扭动着蹭她。
“我今日带了钥匙……”
方鹤眠深谙再一再二能再三的道理,一旦秦桢将他推开,他就一点法子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