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年岁稍小的丫头手端果盘,圆脸桶子腰的妇人抱着一摞叠整齐的衣裳。

    两人面上皆笑盈盈。看到舒芷清时,

    小丫头眼里充满好奇,“徐妈妈,亭子里那人是谁?”

    在她眼里,凉亭里坐着的那位很奇怪。

    没有锦衣贵饰相称,朴素得没有主人家的气势,但气质却和做丫头的她明显不同。

    徐妈妈朝亭子那斜一眼,鄙夷的“哼”了声,“羚儿你才来舒府不久,没见过她很正常。这不就是大房那位小姐么。”

    她语带不屑,完全不像下人在谈论主人。身为二房的人,她和主子同气连枝,从不把大房的相关人事物放在眼里。

    羚儿可听不出这层深意,她下意识说:“原来是大小姐,那我们快过去请安问好。”

    徐妈妈忙腾出手拽住已经提步的羚儿。

    羚儿手里的果盘小幅晃动,她赶紧护住果子免得掉落。

    徐妈妈回想起刚才送别老友撕心裂肺的场景,她望着凉亭那处,眼神冷了几分。要不是这个乡下野人,她怎么失去好姐妹秦妈妈,“她不配。”

    丢下三个字,徐妈妈让羚儿赶紧跟上,说姨奶奶那边还等着的,今天她第一天调去二房当值,万万耽误不得。

    羚儿听罢,无措的朝凉亭望去一眼,随后乖巧跟上徐妈妈。

    这边,舒芷清把两个下人的无礼举动看在眼里。她嘴角微扬,她认出下巴有颗肉痣的便是徐妈妈。小说里沈氏的得力助手,没少为女主的美丽前程出谋划策,是明面上折磨原主的罪人之一。

    舒芷清心叹:笑吧,反正好日子也到头了。她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眼神忽明忽暗。

    二房屋苑

    不久前,鹂儿回来便把舒芷清画出绝美牡丹图又失手弄湿的事情如实回禀。

    沈氏母女惋惜之际,又听下人来禀秦妈妈下毒未成被老太太揭穿,人已经被扭送去往官府。

    沈氏当即先是愣了愣,挥手遣走不相干的下人。屋里只剩她母女以及鹂儿。

    周遭静默,静的只剩呼吸声。

    舒芷菁柳眉紧皱,惴惴不安的在屋里踱步,“娘,我们怎么办,您倒是快想想办法。”

    她忽觉这辈子就要完了。事情一旦败露,母亲难逃追责,自己定会被人指责唾弃。

    不行,完美人生出现污点,还怎么面对常家?

    沈氏默着没表态,却显露出少有的不安。她很想去打听事发细节如何,可若演变为当面对峙,怕是愈发不好收场,指不定做多错,毕竟,她不知道秦妈妈究竟说了些什么。

    一番思想挣扎,沈氏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等。也许世上本无事...”沈氏强作镇定缓缓阖眼,捻动手上的佛珠默念起经文。

    以为母亲会有绝妙主意的舒芷菁傻眼了,母亲是让她莫要“庸人自扰”?她可做不到这般心平气和,她在下首位置坐下,绞着手帕紧张的望着门口。

    生怕下一个消息便是传母亲去问话。

    母女俩就这么熬到了徐妈妈回来。

    进屋前,徐妈妈和羚儿调换手上的物品,让对方放置好衣物之后去苑里转转熟悉环境,她自己捧着果盘进到主屋。

    “姨奶奶,小姐,今儿的果子特别新鲜,快尝尝。”

    沈氏母女悬着的心落下半截。

    可是现在哪有吃果子的心思,沈氏睁眼后,有些神伤的摆手让徐妈妈把东西放下。

    放下果盘,徐妈妈看准时机开口,“大房丫头可真不让人省心,听说耍性子死活不喝药,耍狠让老太太把秦妈妈抓去大牢,我是哭着送她走的啊。可怜的秦妈妈……”徐妈妈象征性的擦擦眼角。

    沈氏听出两人最后见过面,压着内心的不安,紧声问:“秦妈妈可说她为何犯下这种罪过事,是否受人指使?”

    她没想到一向得力的秦妈妈,今日竟会如此愚蠢。下药又不是第一次,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舒芷菁揪着一颗心,心想:今早谈论下毒之时,屋里只有她、母亲、以及秦妈妈,相信只要秦妈妈不乱说,旁人就不会知道真相。

    徐妈妈聪明劲上来,顺着沈氏的心思回答,“嗐,都是秦妈妈家中烦心事导致,与旁人无关。她临走前甚至哭喊自己愧对姨奶奶、愧对整个舒家。”

    这话的确是秦妈妈原话。但徐妈妈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可她只知道,这事必须和姨奶奶无关就对了。

    听到这,沈氏心头大石终于落下。

    “既如此,徐妈妈,你悄悄给秦妈妈的家人送些银钱过去。好歹她伺候我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徐妈妈点头应下,语气仍愤愤,“只是人没毒哑反而折进去一个秦妈妈委实可惜。”

    她认为要做的事没做成,却把人折进去有些不值当。

    当真毒哑了大房的野丫头,她反倒不会觉得这么亏。

    鹂儿听到徐妈妈这般感慨,眼底划过惊异,心底不忍,她暗想:虽然自己也不喜欢大房那位,但毒哑...会不会过分了些?

    沈氏面上不说什么,但心情舒畅不少,拿起个果子端详起来,“今儿个买水果的是谁呀,记得赏。”

    “诶。”

    徐妈妈那喜庆劲儿就像赏赐是给她的一样。

    舒芷菁见沈氏态度释然,也跟着长舒一口气。

    徐妈妈眼珠溜溜转了转,似乎想起什么来,言辞不依不饶,“对了姨奶奶,不是我说,饶是秦妈妈犯错在先,但大房那位胆子渐长。您看,她愣是让人先将人狠打一顿才押去官府。她倒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陪老太太散步闲聊,我刚回来那会,人还坐在后院凉亭里,颇有雅兴得紧。”

    事情这么一捋,沈氏母女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涨。

    沈氏抚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起来。这野丫头莫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不然如何解释行为性子异于往常。可是,烧坏脑子的人又是如何识破秦妈妈的?

    沈氏神色阴沉,片刻后,她才冷声道:“从今以后,你们多抽些时间敲打大房那边,别以为落个水就当自己是舒家人,和谁都套近乎。”

    这个“你们”,包含徐妈妈和鹂儿。

    鹂儿立即自荐,“请姨奶奶、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对她进行敲打。”

    舒芷菁在乎的是画,在鹂儿出了门口仍扯着嗓子提醒道:“记得让她画快些。”

    她越想越不悦,若非落水耽误,她今日便能够给常夫人献宝。

    舒芷菁收回视线时见沈氏的手仍未离开戒指。

    她越看越觉着这戒指并不衬母亲的身份。款式陈旧简单,银质结构环成圆圈戒身,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点缀,色泽因年岁久而黯淡。

    可母亲连睡觉都不曾将它取下,足以见得对它的偏爱。

    舒芷菁顺势卖乖巧,“娘,这戒指有些陈旧,改日我亲自送去常家的铺子清洗,肯定能让它焕发昔日光泽。”

    沈氏笑着婉拒,“旧物件就随它去吧。你有空多保养桓临送你的那些才是,件件都是好东西。”

    常桓临,舒芷菁的未婚夫,两人自小定下婚约,在家人外人眼中,实属佳偶天成的一对璧人。

    常家是德县最出名的珠宝玉器商,他作为常家独子,家产丰厚不说,他本人亦是仪表堂堂。

    常桓临不时会送些玉石珠宝饰品给舒芷菁,时日一久,她足足屯了大半个匣子。舒家明白这些饰品是常家对这门亲事的重视以及诚意。

    沈氏的话令舒芷菁脸颊耳畔泛起红晕,她颔首点头道:“女儿明白。”

    这时,羚儿从屋外小跑进来,小脸乐开了花,喘息着断断续续说:“二小姐二小姐,常...常公子来了。”

    舒芷菁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红晕肉眼可见的褪去。眸里的光泽瞬时暗下去,犹如熄灯的屋子,只剩死寂。

    徐妈妈吓得心脏一缩,忙不迭拽起羚儿就往外走。

    沈氏自顾自起身朝东间的佛堂走去。佛堂与她们所在的堂屋仅一墙之隔,她可没时间在羚儿这样的下人上浪费功夫。

    这些小事徐妈妈自会处理。

    俩人站在庭院外,羚儿揉着被拽痛的手臂。联想起舒芷菁的神情,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面带疑问怯生生的道,“徐妈妈,刚才发生何事?”

    她分明通报的是件可喜的事情,为何大家是这种反应。

    徐妈妈面色严肃,眼里没有丝毫怜悯心疼,“去账房领这个月月钱,然后收拾包袱离开舒家”。

    羚儿奔溃大哭,一直在问为什么,徐妈妈将她往门口推,“快走吧,别问。赶紧走......”

    羚儿是带着疑惑哭着走的。

    徐妈妈望着她冤屈的身影,无奈摇了摇头,自打大房那位从乡下回来,虽然背地里不受待见,但自家小姐从小姐生生落成了二小姐,哪有不气的道理,在外头当老太太面儿这样称呼也就罢了,这可是在二房自家屋苑……

    怪只怪这羚儿不懂规矩。

    徐妈妈打发了人回屋后,舒芷菁喜上眉梢瞬间转换好心情,似乎刚才什么烦心事都未发生。

    她朝佛堂方向语气兴奋的提了嗓子:“娘,我这就下去准备准备,然后去见常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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