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儿个馊味儿没这么浓。”巧穗眼里分明是庆幸。

    舒芷清：“......”

    她无奈叹口气。

    怒其不争啊。

    然而，巧穗天真的笑脸继续安慰道：“过去这段日子，小姐吃这些都没有吐，最多不过是拉肚子。总好过吃荤腥时上吐下泻的好......”

    舒芷清听到后心里微酸，原主仆二人真没吃过好的。

    小说里，原主回来没几天，正巧赶上舒家每月十五吃斋日。

    那天，秦妈妈给她送来一小碟猪头肉，心怀感激的原主在肉片堆下见到一团经咀嚼后吐出来的肉沫，经过短暂思量，她还是将完好的肉给吃了。

    其实猪头肉是舒芷菁逛街时买回来加菜用的，她忘记那天是吃斋日。幸得沈氏提醒，她才将吃进嘴里的肉给吐出来。

    随后将猪头肉当成赏赐送去给原主，好让对方惦念她这份恩情，以后在为她画画这件事上愈加卖力。

    但当原主吃剩食都如此享受的事情，传回沈氏耳中后，她顿感不悦，她打心底就见不得原主好过。于是，沈氏吩咐秦妈妈在有肉的饭菜里下药，导致原主每每吃到荤腥就会呕吐拉肚子，从而坐实丫鬟肚皮无福消受肉食，只配吃粗茶淡饭。

    原主这样的生理表现，舒太夫人亦是不敢强求，在她心里，孙女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吃素菜总好过什么都吃不下吧。

    日子久了，下人们在二房授意下越发怠慢，渐渐的现炒素菜演变成隔夜饭菜。

    原主胆小怯懦，只得逆来顺受，久而久之也就吃习惯了。丫鬟巧穗和原主同甘苦，小姐吃什么她就只能吃什么。

    唯一区别是巧穗向来是自己在厨房里提前吃完馊菜饭，然后按时将膳食送到主屋来。

    舒芷清心底大吼一句：我可不是来当咸鱼受气的。她“腾”的站起身来，说要去厨房寻觅肉食，紧接着提步就出门去。

    巧穗张慌的拎起食盒，走在前方带路。小姐自落水之后性情有变，对二房不再伏低顺从，何况是小小的日常膳食。

    巧穗唯一担心膳食发生变化之后，小姐的身体是否能够消受。

    毕竟吃肉就吐泄的画面历历在目。

    很快，俩人来到厨房门口，巧穗听话的照舒芷清的吩咐独自先回去。

    厨房伙头师傅是个头圆腰圆的中年男人，厨子生涯使得他面上看着油腻腻的。

    见舒芷清来，他淡淡看一眼便将目光移开，装模作样的指导起手底下的人做事。

    他整张脸写着：目中无人。

    舒芷清也不生气，主打一个先礼后兵。

    她走上前去，将食盒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请问这菜给你，你吃么？”说完，她还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屋内环境。

    事物摆置、下人事务分配，在她心里有了大致的轮廓。

    伙头斜了一眼食盒，轻咳两声，径直避开舒芷清的问题，“各房食谱供应是既定的，姨奶奶吩咐了，大小姐吃惯山野青菜，不宜其他否则伤身。”

    他犯的着看么，这可是他亲自安排的。大部分时候是这样：今日炒好双份的素菜两碟，放置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给大房安排送去。

    丫鬟小姐一视同仁。

    居然理直气壮的彰显沈氏对这个名义女儿的关爱？舒芷清忍住斥人的冲动继续商谈，“如果我说，我要换食谱，又当如何？”

    舒家大小姐，点个菜应该不至于太难，原主懦弱不争，我舒芷清要据理力争。

    却听得对方干脆道：“那不行，我要先去请示姨奶奶。”

    伙头师傅不带犹疑脱口拒绝。

    舒府内务事几乎全凭沈氏做主，这点毋庸置疑。舒芷清来时就没想过这个“打商量”的方案能百分百成功，她抿嘴而笑，索性扔下个背影潇洒离去。

    伙头师傅冲着舒芷清消失不见的方向轻呸一声，“端个小姐模样，你也配！”转头吩咐人把舒芷清拿来的食盒安放好，明儿个原封不动的给大房送回去。

    离开厨房的舒芷清，未显出半分失落，她弯着唇角眼睛忽闪忽闪的。等她晚些时候再出现在厨房附近时，已然换上巧穗的服饰，脸上弄上些灰泥，看起来就像刚烧完火的样子。

    现在是传晚膳的时间，好在病愈后胃口不爽，少吃顿中午饭并不影响她的行动力。大户人家的厨房里好不热闹。舒芷清伺机混入洗碗人群，她灰头土脸的倒没惹人生疑。

    大伙各忙各的，没见有人闲聊。舒芷清洗着碗还不忘竖起耳朵，窃听伙头师傅安排旁人事务。

    舒芷清听到他特意强调：小少爷病体未愈，今晚单独吃营养粥。还一一交代下二房的菜式，成堆精致的菜名以及听上去就非常营养的大补汤。

    她越听越发觉得沈氏心肠坏，自己锦衣玉食，却把原主当成猪来喂。抬眸偷瞄望去，只见二房的食盒比她的多出好几倍，菜色繁杂多样、味道极致鲜美。

    正当她寻思人多眼杂该如何下手时，伙头师傅却吩咐众人出去一阵。

    忙碌的人立马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不带犹疑淡然的向外走。可以想见这定是常态。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造成这样的常态。舒芷清不作多想，心里感叹真是天助我也。她磨蹭的趁乱躲进大众视野盲区，正好是摆放二房食盒的桌下。

    厨房很是安静，伙头师傅站在门口。他神色焦急的张望远方，像是在等什么人。

    舒芷清见状，将身子探出去尝试伸手够食盒。这是，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外由远及近，她忙不迭缩回手，小心的探出脑袋想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只见一妇人扭腰跨进屋来，看打扮和秦妈妈有些相似。视线再抬高些，唇角那颗肉痣特别扎眼。

    沈氏的随侍徐妈妈风韵犹存，看得这男人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吃人。

    伙头师傅用力拍了下徐妈妈的丰臀，压着气声调戏的语气，“徐妈妈今天迟到了。”

    挨打的徐妈妈不气反乐，颇为娇嗔的骂了句，“死鬼”。她咧嘴羞涩一笑的瞬间，那排大牙花子猛地展露出来。

    这番操作把桌下的舒芷清看得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

    两人嬉笑的朝远处的柴堆角落走去。

    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舒芷清轻手轻脚的从桌下钻出来，分别打开食盒将里头的菜都尝了个遍。不得不说，二房伙食简直不要太好。她边吃边用娟子打包食盒里的精致点心。

    一个盘里挑两个，这样看起来菜不会少得太过明显。

    食盒旁边放有盅香溢四散的炖汤，舒芷清连喝了好几口，才熟练地拿出医药柜里的泻药，洒进汤里后蹑着手脚朝外走。

    临出门口回望时，只见柴堆处微晃，还有声声难以辨别的喘气声。

    她摇摇头，咋舌快步离开。

    紧赶慢赶回屋后，舒芷清让巧穗快去打盆水来。

    “作何用处。”巧穗不解。

    “洗眼睛。”

    虽不明白眼睛有什么好洗的，巧穗迅速照做。

    洗了把脸，舒芷清觉着身子舒爽不少，她嘱咐巧穗先吃东西，说自己在外头吃饱才回来的。

    小姐要求穿丫鬟衣裳时，巧穗便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当见到打包回来的食物，巧穗热泪盈眶，不论用的什么方法，她只能赞叹小姐真的好厉害。

    这般精致的点心，光是看就知道美味，她囫囵吃起来，边吃边感慨：“小姐，这个好好吃，还有那个，都好好吃。”

    比馊饭馊菜好吃太多。

    舒芷清给巧穗倒了杯水，“好吃就多吃些，今儿晚上咱们有体力活要干，吃饱力气足。”

    巧穗嘴里包着一大口点心，乖巧的点点头。

    以为小姐要带她劈柴挑水去。

    二房这边上菜的队伍排得老长，徐妈妈里外里一通忙活张罗上菜，沈氏在儿女陪同下已然落座。

    美味佳肴很快摆满桌，徐妈妈在旁认真的调整摆盘位置。经过舒傅身旁时，眼尖的小少爷一眼就看见她头发里嵌了片枯叶。

    舒傅糯声提醒，“徐妈妈。你这儿有片枯叶子。”他小手朝自己脑后指了指，表情呆萌呆萌的。

    听得这话，徐妈妈面露一丝尴尬，她忙用感谢话语掩饰过去，“多谢少爷，这何时沾上的真没察觉。”她边说边整理头发，将枯叶取下放进衣袖里。

    徐妈妈悄悄看向沈氏，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安下心来。

    一道道菜上桌，舒芷菁的目光在菜肴间游走，心下渐生疑惑，“怎么瞧着今儿个的菜不大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