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呼哧呼哧”

    窗边飞来只棕黄色的小鸟。

    鸟儿扑腾翅膀,落在了舒芷清的挥毫笔架上。它似是被屋中的怪异气氛吓到,忽地展翅朝外飞去。

    沈氏的脸色阴晴不定。

    舒芷清凝视着沈氏的眼睛,“查找鼠辈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只希望姨奶奶帮忙改一改我的食谱。我不喜铺张,只求膳食品质能够与芷菁妹妹相同就好。”

    她不顾沈氏微微睁大双眼的惊异神情,继续道:“我虽为姐,但绝不在这些事上扁踩妹妹,我吃的东西可千万别高贵过芷菁妹妹,否则我才是真的良心不安。”

    这番言辞在徐妈妈看来甚为无理,乡下人怎能与尊贵的芷菁小姐比。她红着眼想上前理论,却被沈氏微微抬手给压了下来。

    沈氏的眼眸越发幽深,眼下野丫头分明占据上风,不就是要求吃得好一点吗?全当做个顺水人情,“那是自然,若我早些知晓,断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好在犯事的人已受到应有的惩罚。”她语气柔和,“此事暂时别去惊动老太太,我自会慢慢查出涉及到的其他下人,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沈氏郑重其事的嘱咐徐妈妈,以后大小姐的膳食按二房的标准来。

    出面欺辱威胁原主的,从来都是秦妈妈和鹂儿二人,以秦妈妈居多。

    沈氏将做坏事的锅甩给已经坐大牢的人,轻轻松松将事情揭过去不说,还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母女这点做得还是很高明的。

    当然,舒芷清明白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灿烂一笑如夏花绚丽,“多谢姨奶奶。”

    见舒芷清态度释怀,沈氏试探的问:“那,画的事情......”语气不再强势,听上去像在打商量。

    “等我吃些好的膳食,把身体养好,有了精力和力气,自然能画出好的东西。”言外之意,改善伙食的事儿你们还是上点心,不然我吃不好,你们也别想得到好处。

    听得此话,沈氏彻底放弃在膳食上苛待舒芷清的念头。她庆幸的是:好在喂饱之后,还是那个乖乖听话的工具人。

    屋内的气氛褪为平淡。对上舒芷清始终一派泰然的清澈目光,沈氏的眉宇间透露一丝不悦,心道:这野丫头同她母亲一样,都这般惹人生厌。她给徐妈妈使了个眼色,精明人眼珠转了转立刻提醒道:“姨奶奶,念经的时辰快到了。”

    沈氏装作恍悟点点头。起身时,她两腿犯软差点跌倒,幸得徐妈妈及时搀扶住。拉肚子后遗症明显,她略显尴尬的将碎发拨到耳后,摆手让舒芷清不必相送,看上去比来时要狼狈几分。

    饶是如此,舒芷清仍旧原地福了福身。

    巧穗扒在门边,露出半边小脸,直到确认沈氏主仆彻底离开,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走到舒芷清身边,她忍不住问:“小姐,为何不直接在老太太那里告一状。”

    素菜可以理解,但馊的素菜绝对是欺负人故意为之。以前误会老太太对小姐无情份不敢去求助,现在可不同了,老太太是疼惜小姐的。

    连丫鬟的明白的事情,舒芷清怎会不知。只要她开口,舒太夫人一定会为她做主。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舒芷清视线缓缓望向窗外,眼眸透着果敢笃定,“我失去的东西,我要她们亲手送回来。”

    施加在她身上的苦楚,自然也要让沈氏母女受一遍,不然反击难称痛快。

    再则,舒太夫人若是过问,沈氏大概率会把责任对推给旁人,就像刚才在她面前一样,动动嘴皮子连续绕弯子,轻描淡写把事情掩盖过去,然后照样过太平安乐日子。

    那岂不是太过便宜做坏事的人了?在她看来所谓报仇,必须得让仇人对痛苦感同身受才可以。

    沈氏回到屋里在上首的位置坐下,徐妈妈命人赶紧倒来杯茶,想让沈氏压压惊。

    刚才回来的路上,沈氏为了不被旁人看出异样,始终憋着股怒气,遇到下人请安,她还硬挤出笑脸答应,可心里别提多窝火。

    只见她端起茶盏,越想越不是滋味。手气得直抖,茶盏不停的小幅震荡。

    她幽深的眸底全是怒意。她不明白,舒芷清一个下作丫头,竟然让她如此难堪。

    气愤难消,沈氏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甩了出去,滚烫的茶水瞬间在她的手上留下大片绯红,痛得她立刻缩手。

    “哐啷!”

    茶水飞溅,碗身碎了一地。

    “啊...”舒芷菁惊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正从屋外走进来,被茶水溅了一身。

    新衣裳啊,她不敢怒不敢言。鹂儿当即蹲下身帮她擦拭。

    一个丫鬟忙清理零乱的地面。

    眼见沈氏纤细的手指被烫的发红,徐妈妈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上前想帮她擦药。沈氏厉目狠瞪了她一眼,她只得悻悻退了回去。

    舒芷菁有种莫名的不安。她示意鹂儿停下,自己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询问:“娘,您这是怎么了?”

    闻声,抬眼,见到女儿后的沈氏心里却越发不痛快。

    沈氏第一次觉得这女儿真没用,多年费尽心力栽培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居然连一个乡下人都对付不了。

    舒芷菁心脏猛地一缩、瞳孔微微翕动。她分明从沈氏愤怒的眼底,看到转瞬即逝的厌恶。

    这怎么回事?

    但她转念安抚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母亲这股情绪绝不是针对她的。

    意识到自己失态,沈氏悄然敛去不满,柔声把女儿唤到身边坐下,细说起舒芷清的所作所为。

    “她,她怎么敢的。居然这般无礼对待娘...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她。”舒芷菁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徐妈妈在旁帮沈氏抱不平,言辞里皆是替沈氏感到委屈,当然,少不了穿插几句对舒芷清的谩骂。

    “难道娘也拿到没有办法,就让她继续猖狂下去?”

    舒芷菁小心的观察沈氏的神色,她多害怕沈氏会因此屈服。

    屈服意味着她再也拿不到画,那她的脸面往哪儿搁?答应常母的事情做不到,又该如何向常公子交代?

    想到这,舒芷菁奋力摇摇头,不行,决不能走到那一步。

    哪怕母亲屈服,自己也绝不放过舒芷清。

    屋里静默。

    许久,念儿拖着懒音的一声“瞄”叫打破沉寂。

    沈氏慢慢垂下眼帘缓缓道:“来日方长,鹿死谁手未可知。”

    听出日后可以变本加厉的折磨野丫头。舒芷菁姣好的脸蛋,露出一抹不合称的诡魅笑容。

    徐妈妈苦着一张脸来向伙头师傅传达大房膳食标准时,他显得分外诧异,这才不过一日,何以有如此大的转变?

    食盒准时送至大房屋苑时,舒芷清邀请巧穗共同享用。主仆俩品味各色精致美味菜肴,巧穗边吃边夸赞小姐厉害,三言两语便让姨奶奶服了软。

    直到舒芷清安睡,巧穗并未发现小姐有任何肠胃不适的症状出现,她才释然感慨:小姐真真是熬出头了。

    是夜。

    雷电轰炸,狂风暴雨拍打门窗,哐哐作响。

    舒芷清被嘈杂声惊醒,坐起身来却未见巧穗身影。

    此时,巧穗正头顶狂风暴雨收衣服。经历一天一夜的各种折腾,她全然忘记晾晒的衣服还未收,只见她手脚麻利的将院里四散的衣服拾起。不料,一阵大风将其中一件薄衫吹到屋顶上,正好被屋檐勾住,衣衫在风中摇摆,随时都有被吹跑的可能。

    看着高耸的屋檐,巧穗有些害怕,雨水拍打脸颊模糊视线,可想到小姐没有多少衣物,她鼓起勇气找了个梯子嗫喏的往上爬。

    就在她攀到顶伸手去拿衣服时,因为借力脚下打滑,重心不稳的她摇摇晃晃,手臂一下从屋檐壁划过。

    瞬间,刺痛感袭来,雨水混杂血水浸染衣袖,巧穗顾不得伤口,赶紧拿上衣服爬下梯子。

    等她抱着衣服,一身落汤鸡模样进到屋子,舒芷清正好下床寻她。

    眼尖的舒芷清发现她受伤的地方,询问之后得知前后因果。她想责备巧穗命比衣服重要时,却听对方笑嘻嘻的说:“小姐,你看,我把所有的衣服都收回来了,一件都没弄丢。”

    舒芷清笑中带泪,心里很是感动。她拿出医药柜的里红药水帮巧穗擦拭起伤口,只说是乡下的土方子。

    巧穗盯着舒芷清治伤的动作,眨巴着眼,“小姐,用血擦是以毒攻毒吗?”因为她发现,这么擦伤口确实不像刚才那么痛了。

    舒芷清睨一眼她,笑答:“是啦。”

    疲累的两人后半夜睡得很沉。临近天光时分,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快开门呐...”

    “来了来了。”巧穗披衣快步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丫鬟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渗出细微汗珠,看那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

    “发生何事,你怎么慌成这样?”巧穗将披在身上的衣服合拢收紧些,好减轻冷风吹来的凉意。

    对方费力的咽了咽口水,“老太太让...让大小姐赶紧去她那,舒家有不得了的事发生。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但不像好事。”

    她越说越小声,到后面直接是气声。

    闻言,巧穗的心提到嗓子眼儿,送走传信儿的人,她即刻关门准备去叫醒舒芷清。往回走时才发现她家小姐已然醒来,正坐在床榻上,看起来有些出神。

    刚才巧穗她们的对话,舒芷清一字没落下,短暂思量过后,心道:肯定是那件事。

    她猛地一把掀开被子,迅速套上鞋袜,急道:“快。巧穗,我们得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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