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剑帝之路

    剑帝之路的光碟有很厚一摞,我没数过。

    装成小偷翻墙进他们家找线索时我根本没仔细瞅,东翻西找,看到这个箱子上标着意大利语的“剑”什么什么就往背包里装。

    当时我只觉得挺重的,还不好放——光碟多,纸箱又有点大。我费了半天劲才把他们塞到背包底层,又在上面盖了不少看上去是古董的瓶瓶罐罐、不知道是不是奢侈品的手表,以及零零碎碎的现金……和所有在明面上比较好拿的钢镚去遮掩。

    我本来想着要是被密鲁菲奥雷抓了,就假装不经意把那堆钱洒出来,哭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老公赌博欠债逃亡全家和债主都靠我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再也不会请饶了我私密马赛!”,以此降低敌人的警惕再随机应变。

    但那天我运气蛮好。山本武家周围鬼鬼祟祟监视的黑衣人到了半夜少了很多。

    我轻松地翻墙进去,沉重地带着书包翻出来没受到任何阻拦,绕了个几圈也没瞅见有尾巴,就顺利地回了基地。回来之后自然也没数。因为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就连轴转,进到幻术强化程序里去了。

    再接着就到了现在。

    山本武说总共有一百零一张,而和我相关(参与录制的)“目前为止就看到这一张”。

    我眉毛扬起,和山本武说你看得还挺快。

    这才两天吧,就已经看到VS NO.39号选手了。

    他停了一下,解释说自己没按顺序来。

    “有几张盘被水泡了……Passero你记得放进来有个……”他讲了日语而我没听懂,看他比划的手势像是个比较矮,瓶颈长直的瓶子。“……花瓶,”终于换到我听得懂的词。“花瓶里面还有脏水,把几张碟片泡了。”

    汗流浃背了。

    我想起来自己拿古董瓶子时好像是扔了一束干花,晃了晃花瓶感觉没水就扔书包里了。

    山本武耸了耸肩,说他打开擦干净之后索性先看了被打湿的那些,“这是其一。”

    我为自己的失误辩解:“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月黑风高月光光心慌慌……私密马赛。”

    我道歉。

    感谢科技进步,这要真是需要干燥保存的录像带被泡了,剑帝本人绝对和我没完。

    幸好在过去击败剑帝,在未来成为剑帝的网课弟子之人不是特别在意。他还有心情纠正我的语言,说这种场合不应该用私密马赛,应该说果咩。

    “前者在这种情况下有点太正式了,虽然平时常用,但一般都是对长辈使用……朋友之间讲gomen就好了,缓和语气的话还可以加一个ne——而且,”他突然一个转折,“而且也不用道歉吧。”

    我抬眼过去,看到他正好看着我。“还没有谢谢你冒着危险帮我调查情报。”

    我没想到他能转到这个话题,愣了一下失笑。“没必要——”

    能帮到忙我自己也很高兴。

    我作轻松状摆了摆手,“很顺利啦,他们没我的信息,不会专门来抓我。再说我手里一个彭格列戒指、不,A等级戒指都没有呢。”

    A等级的云属性瓦利亚戒指被可恶的云雀骗走了。

    因为关于自己的资料很少——至少是截至现在的进度来说很少,我就在病房继续看了那段剑术资料。

    山本武不是很赞同。

    他没有明确地拒绝,但是成年人的沉默就是拒绝,以此类推少年人的犹豫就是不赞同。我在他犹豫发出还没有组成语言的零碎音节的一秒内点了一下触摸板。

    于是视频继续。

    我最开始觉得他犹豫可能是因为后面涉及到一些残酷的血腥暴力场面,但后来发现可能有一个更朴素的原因,那就是:

    后面的录像里再没有报丧鸟的镜头了。

    映在剑刃上的模糊倒影是她的唯一出场。之后镜头晃来晃去,介绍这介绍那,连进入摄像机范围的路德维希·迈耶的流派都介绍了,说了好一阵子废话就是没有调过来拍自己。

    再后来连她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了。

    笔记本电脑的破音箱里传出来的只有夹杂噪音,因而显得更刺耳的兵器碰撞声。

    我看不太懂,瞅了一眼会的人,见他虽然沉默但并不是那种看入迷的沉默,便又拖着进度条划到后面。

    诚如斯库瓦罗预言的那样,这个德国剑士有些实力,和斯库瓦罗打得有来有回——以我的水平,只能这样评价了。

    负责录制的报丧鸟好像也有点紧张。她最开始还对那对手衣着进行了简要的“不愧是德国人”的点评,待战局变到外行都能看出的焦灼之时,她也不说话了,相机基本上一直固定在一个位置,只在其中一个人要跃出镜头时才猛然挪动一下。

    进度条拖到中间位置时突然听到她骂了一句脏话,紧接着画面晃了晃,再清晰起来的时候就和前面的影像接不上了。场内人突兀地换了个位置。

    “没电了。”山本武说。

    我同意他的判断。

    前期浪费电进行节目必不可少的开场白后留给剑术对决的电量不多了,大概报丧鸟突然发现电池闪红光,急匆匆换了块电池才继续录视频。

    后半部分视频和前半部分差不多,大部分时间是金戈声,偶尔有两个剑士说垃圾话的声音。不过战况变得好了一点——对于斯库瓦罗来说好一点。

    我跳着看,所以看变化看得更明显。德国剑士迈耶身上开始出现伤口,整个人也变得有点急躁。动作变快,进攻的动作变多,但越来越轻易地被斯库瓦罗挡了出去。

    我拖了一下进度条。

    然后被迈耶的大脸突袭。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一剑穿胸。”山本武道。

    迈耶的脸放大,占据了三分之一个屏幕,剩下三分之二的部分是他身下间杂碎石杂草微微湿润的土地,被剑气划得七零八落的衣袖,以及最显眼的,胸膛上一个竖着的口子。

    镜头微微上下摇动,像冷酷无情的视线在打量失败者,但又好像只是拍摄者长时间端着相机端累了不想再保持镜头稳定。

    电脑屏幕内报丧鸟和斯库瓦罗说话,“有点惊险啊。”仿佛在说今天天气还可以的语气,“结束?死透透的?可以走了?我们要不要把他埋了啊?”镜头左移,迈耶的脸只剩下一半,“他好像是自己一个人来……”

    屏幕外,我的右侧,山本武同我说话:“……接下来的内容有一些……”

    我:?有啥?

    山本武:“……刺激,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有弟子陪——?!”

    “voi!”

    报丧鸟的声音戛然而止,镜头猛然上抬之前我只看到尸体睁眼,那只还留在镜头内的眼放大,然后一闪而过。

    短短一秒之内相机先向上拍到了天空,又立刻调转对着土地。

    紧接着扑哧一声,有重物倒地。

    斯库瓦罗的长剑入镜,被他甩了一下,甩掉了一部分新鲜血液。

    报丧鸟:“……这回光返照,”一阵似乎在措辞的沉默,“挺亮的啊。”

    镜头没再转回去。

    斯库瓦罗啧了一声,没接话,视频录到了悉悉簌簌好像翻什么东西的声音。接着“在那儿站桩是等着他砍死你吗?”斯库瓦罗骂。

    报丧鸟狡辩:“……谁想到这都能活……他心脏在右边?”

    “先躲开再射击,或者立刻开枪,这么近的距离还瞄准……”

    嗞。

    录像中断。

    漆黑到可以作镜子的电脑屏幕里,我和山本武面面相觑。我是一副莫名其妙,完全在状况外的费解表情。他表情倒是很正常,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可能是眉头略微压低,所以没有平日里那样无脑乐天派的感觉。

    我想了想,终于大概找出一个合适的点评作为收尾。

    “咳……”我清清嗓子。

    “看,这赶得这叫一个巧啊。”

    水一泡刚巧泡到有十年后的我的信息的录像很巧,录像卡在意外之后的凌乱对话很巧,十年后的自己碰到心脏长得比较偏的人差点被反扑也很巧。

    从仅有的信息来看十年后的自己应该也是用枪的——也是,要不然他们收拾背包给我装手.枪干嘛——但枪法属于那种带了等于没带枪的差。

    毫不意外。

    真要有什么能说的上意外的,就是她竟然能一边给尸体(还没短暂复活版本)录像,一边若无其事地和斯库瓦罗讨论要不要给予死者尊严。

    不,干脆说,她会答应当临时替补摄影师这事也挺让我震惊的。

    最关键的危险不提了,已经在视频里看到了,但就算不危险也会觉得不舒服吃不好睡不香吧。

    要是现在回到过去,斯库瓦罗对我说喂我闲得没事打算杀几个人提高一下剑术给我拍杀人视频,我会说“我吗,真的假的,骗人的吧,要不你再仔细想想呢”并小碎步慢慢移出他的视线一去不回头。

    除非他威胁不帮他录的话,就从杀精挑细选的人改来杀“我”。

    山本武是个很有剑术天赋的人。这话由我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但他真的很厉害,单从镜头晃动和划过去的模糊色块就能看出来事情的大概。

    我半感叹半困惑地说这卡得可真巧啥都没看懂,他和我比划解释了一下,当时的场面应该是迈耶拿断剑砍我。

    “正好跳过了那部分,斯库瓦罗的剑把迈耶的剑切断了而后刺穿胸口……”他说,“所以你往后退了一下就躲过了。”

    “不然这种距离,长剑往上撩肯定是要有伤的。你掏枪出来——侧边有划过去记录到,应该是在瞄准准备开枪,然后斯库瓦罗解决了他。”

    他做了一套动作很好地复原了现场之后自言自语。“那应该是鲛牙刺的变化吧?半路改变运动轨迹,斜向上格挡开立刻改为突刺……抱歉抱歉,说得太多了,Passero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吧。”

    “没有。”我木着脸回答,“倒不是不感兴趣,就是后半段专有名词基本听不懂。”

    山本武的剑术感悟因为缺少翻译语言不通而告一段落,正巧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我就和他告别,让他之后看到有意思的再叫我。

    “剑术吗?”他笑问我。

    我一歪脑袋——一系列动作刚巧扯到了肩膀上的淤伤,本来云淡风轻应该很酷的表情变成狼狈的呲牙咧嘴。“都行。”我倒吸气,挤出简短的回答。

    他改了开玩笑的表情让我赶紧去处理一下。我蔫蔫地应声,从他药柜里翻了降温贴走。

    路上我遇到来送饭的一平,她见我很开心地叫“原来姐姐在这里!”,然后和我说中午没见我去餐厅所以大家晚饭给我多留了点好吃的。

    我嗯嗯用惊喜的腔调说真是太好了,一边伸手想帮一平端盘子。

    这从小习武的小孩动作很利索地一挪,不让我碰。“大家说你受伤了,要好好休息,这种小事就让一平来吧!”

    感动了。

    彭格列待遇真好。

    一平和蓝波年龄相仿,经常在一起玩(准确来说是打打闹闹),基本上见到其中一个就意味着另一个会在附近,虽然蓝波并不会承担起送饭的重任,但小丫头的聊天里难免还是带上了自己的冤家朋友。

    “蓝波他还想让Passero姐姐你去买糖呢。”

    眉毛一竖有点生气的样子。

    我想碧洋琪出门的话,可能确实没办法等蓝波爱吃的那家糖果店开门,那时候敌人多起来就很危险,嘴上问她,“上次带回来的已经吃完了吗?我这两天看看去买点,一平你有没有什么想……”

    “不用不用。”小孩摇头。“一平把省下来的糖给他了!姐姐安心休息就好了!”然后端着盘子和我告别,哒哒哒地走了。

    我觉得这孩子实在太体贴了,懂事体贴到让人有点心疼了。

    等下次出门再多给她带点东西回来吧。我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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