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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郎(十四)

    正值灿阳西沉,冷月初起之际,街道并未陷入昏黑一片,而是因着残存日光和初起月色,世间万物都仿佛笼罩在一份薄蓝轻纱中,连一个个家里养得粉雕玉琢的可爱小童,白嫩脸庞亦泛着悠悠蓝光。

    孩童们还在吟唱,一曲完,便接着从第一句又周而复始,他们并不懂童谣里的歌词是何含义,眼神懵懂,面上俱是和好伙伴一起玩耍的简单笑意。

    家中大人皆是左右商贩,此刻忙着摆摊开张,扬着殷切笑脸招呼来往客人,更没在意孩子们嘴里朗朗上口的童谣,末尾一句的气氛为何凛然一变,叫人心底发寒。

    看着天真孩童们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支歌唱鬼魂亲事的童谣,茱萸和青梅都拧起了眉头。茱萸松开马鞭,右手顺势放到身侧,撑着车架,侧首询问道:“大小姐,要不要属下去问问,是什么人教这些小孩子唱的歌谣?”

    他已蓄势待发,只等越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下马车去,越霁转眸扫了茱萸一眼,他还穿着金麟卫的玄色官袍,因为眉心皱起,气势更显迫人。

    “你不必去,”越霁对他摇了摇头,拍一拍青梅的脑袋道,“你去。”

    这群孩童虽不经世事,天真无邪,可到底未出自大富大贵之家,对茱萸这般的冷面郎君,有一种在生长环境下潜移默化的畏惧。反倒是青梅这类容貌亲善的小姑娘,更容易让孩子们卸下心防。

    “诶,”青梅缩了缩脖子,整理两下越霁拍乱的鬓发,方跳下马车,双手环抱胸前,笑眯眯地往唱歌的小孩当中走去。

    她走到人群中间,蹲下身子,说了不过两三句话,那些孩童们便争前恐后地抢着回答这个和气的好看姐姐。

    不多时,青梅散了些铜板给他们,回了马车上,越霁又叫茱萸动身,出了这条热闹的街巷,青梅才解释道。

    “那些小朋友说,都是陪娘亲买衣裳时,听一个路边出现的仙女姐姐唱的歌。奴婢又问了他们娘亲买衣裳的地方,可惜小孩子们不认字,也不记得店名,只记得那条街道全是裁缝铺子。”

    “不过他们却记得另一件事,”青梅话音一扬,眼底晶亮,“他们说,他们的娘亲偶尔会带他们去裁缝铺子旁边的楼里吃点心,奴婢记得佑安一直说品春楼的点心如何好,因此问他们家中大人,那几个大人都确认了是品春楼。”

    流言竟然是从裁缝铺子的周遭传出来的,越霁明眸一凛,惊觉到了什么,回越府后,立即钻进了越霖的书房里。

    还未等到越霖回府,叶谨知先找了过来,她面色有些不虞,身后跟着陈嬷嬷和一个熟悉的妇人,那妇人无甚表情,打扮利落,肩上挎着一个红檀木箱,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越霁。

    叶谨知拧眉看着她怒道:“你日日夜夜只知道忙公事,可还记得冯大夫今日要来府中为你复诊?若不是青梅还记得回府同我禀一声,你怕是要在你哥的房里睡过去了!”

    越霁果真忘了此事,却不敢真的承认,当即缩了缩脖子,小声说着瞎话:“记得记得,只是没想到冯大夫这么早就来了。”

    面无表情的妇人闻言,收回打量越霁的目光,淡声道:“上次复诊时,我说过,最晚戌时初刻便到,此刻快到亥时,我已经等您快一个时辰了。”

    “是么?许是我病久了,脑子也不太好使了,如此重要的话也不记得,”越霁讪笑一声,叶谨知最不爱听她说自己久病如何不好,又拧着眉瞪她:“少说浑话。”

    “大小姐这病对脑子没什么影响,若这么简单一句话都记不住,应是您天生记性就没好过,”冯大夫意味声长地看她一眼,径直取出箱笼中的脉诊,凝眸看着她道,“手放上来罢。”

    “确实不太好,”越霁厚脸皮地点了点头,将手放在脉诊上,一如惯例地诊断半响后,冯大夫收回手,唇角扬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夫人不必担心,大小姐这段日子恢复得不错,看来她总算遵循医嘱了些许。我观您脉象涩小,应是并未忌食生冷油荤……”

    叶谨知听到此处,眼底蹿出火来:“定是你哥!架不住你央求,又带你去吃烤肉、酥山之类的玩意。”

    越霁强装作没听见,这厢冯大夫又接着道:“最近总算出门走动了?”

    她近来忙着外出查案,勉强也算得上走动,越霁苦笑一声,这件事大抵称得上忙起来唯一的好处:“最近就没在家好生休息过。”

    冯大夫皱了皱眉:“虽说大小姐的病情难愈合,少量走动对身体有益,可亦要切记,不得过分操劳,以免气血有亏。”

    她又叮嘱几句注意之事,再重新开了药方给青梅收好,就三两下收好自己的东西,要告辞离府。

    叶谨知见她等着越霁,并未用晚膳,出声挽留道:“冯大夫,不若再歇下片刻,越霁这丫头耽搁了您吃饭的点,厨房又预备着给他们晚归兄妹的吃食,都是清炒枸杞苗之类的家常菜。冯大夫将就用些,我再叫小子们送您回去。”

    冯大夫以前也遇着过叶谨知留客的状况,她虽总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却并不是个不近人情的性子,往常皆是顺其自然地留了下来,可这天,她破天荒地摇头拒绝了。

    “不必了,前不久是我生辰。我家有个规矩,生辰后的七日内不用晚膳,以感念母亲产子之痛,因此今日大小姐未曾耽搁我什么。”

    “您的生辰过了?!”越霁本在叶谨知面前好生坐着,闻言扬了声,她认识冯大夫好些年头,可冯大夫对自己的事几乎闭口不提,越霁还是头一遭知道她的生辰日期,“既然您不能用晚膳,那赶明儿我给您送点寿桃做早点,好歹贺一贺嘛。”

    冯大夫眼底生出些细微笑意,却仍是摇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从来不贺生辰,大小姐送来,我也不会接的。”

    她一并拒绝了数道好意,总算得以脱身,平静又迅速地消失在了越府门外。此后不久,越霖的马车声便出现在府外。

    他一掀开轿帘,眼尖的门房便忙推开了小门,快步上前,站在马车外,等他下了马,立即拱手道:“大少爷,大小姐吩咐奴才,等您一回府,就叫您马上去书房找她,她有要事相商。”

    京兆府并无其他要案,越霁要商量的必然是卫章一案,越霖沉沉应了一声,大步穿过长廊,往书房里走去。

    他步履生风,走得飞快,可莫说越霁这样并未习武之人,饶是在军中待过数十年的将士,亦难察觉到越霖的脚步气息。故此,当越霖推开房门时,木门发出的“吱呀”一声,是他入门时仅有的声响。

    越霁正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包零嘴,顿时被唬得手上一抖,油纸包摔到桌上,几根洒了密密麻麻椒盐的风干牛肉丝掉落到桌上。

    越霖一双寒眸难得露出哭笑不得的神采,他快步上前去,用怀中干净素帕将掉出来的残渣擦干净,安慰哭丧着脸的越霁道:“没掉出来几根,不算太亏。”

    “我倒不是在意这个……”牛肉丝上并未裹油,桌案上没留下痕迹,越霁伸手擦了擦掉落处,肩头才松懈下来,无奈道,“娘现在明令禁止我吃油腻点心,还将我房间里的零食全收走了,这包牛肉丝是我仅有的存货,若是被她发现,又该被骂了。”

    “放心吃罢,我不会跟娘告密,”越霖唇角微扬,将油纸包裹展开,推到她面前。风干的牛肉丝有点噎人,越霁便伸手想斟壶茶水,他蹙眉拦下,“我喝的茶太浓,对你身体不好,让青梅倒一钟滚开水来,泡点茉莉下火。”

    青梅领命而去,越霖又问道:“想和我商量什么?”

    越霁嚼着牛肉丝,听他说回正题,忙努力咽下肚后开口道:“我们先前一直推测,凶手得知卫章和莫志对家中妻妾的殴打辱骂,是因为有知情者走漏了消息,可茱萸和赵捕头查证了这么久,却并非发现有泄露者,我想,或许并非是他们的妻妾主动透露出来的……”

    越霖眸光一沉:“许莲儿和卫国公府的丫鬟都坚称没有透露消息?”

    越霁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几分:“包括茱萸审讯的莫府,下人们也都说没有透露过消息。且每一个遭受了羞辱的女子,都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自己亦严防死守着风口,绝不愿让旁人知道此事,又如何走漏风声。”

    越霖皱了皱眉:“丈夫出事,本该首先怀疑妻子,可事发的两个晚上,卫国公府的佑安以及莫府的巡夜丫鬟,皆坚称凶案现场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又提出了两人同时有一名神秘不见踪影的秘密情人。”

    一个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得知死者对家中妻妾所作之事的凶手,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越霁毫不犹豫地将惜香之事,以及回家途中听见的童谣说了出来。

    “既然童谣从裁缝铺周围的街道中传出,或许凶手就藏身于新昌坊的裁缝铺中,在被殴打女子试衣时,发现了她们身上的伤疤,定下了杀害对象。”

    越霖颌首道:“有这个可能,齐桑承认了她常去新昌坊的灵绣楼,但卫章那边是何人泄露,还得再问。”

    他便叫了茱萸进来,吩咐茱萸走一趟,将惜香和许莲儿常去的裁缝铺子问一道。

    茱萸直到半夜才回,将许莲儿去过的裁缝铺子都记了下来,越霁早已被督促着睡下,越霖一目十行地看完,又问道:“惜香的怎么没有?”

    茱萸禀道:“惜香姑娘称,国公府定期会叫裁缝入府为丫鬟制衣,她没有出府自己定过。那个裁缝在新昌坊的天衣阁做工,因为许莲儿也去过,所以没有多写。”

    越霖听闻店名,想起宫中冬灵对越霁的嘱托,谢麒从未提过此事,赫然默许了越霁可以越权处置此事,他心中打定了主意。

    第二日,越霁被敲门声吵醒,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嘟囔着叫青梅赶人,青梅走至门前,出口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茱萸的声音:“是我,茱萸。”

    青梅听见是他,担心是越霖有事同小姐商量,故此没敢赶人:“何事?”

    茱萸略提高了些声音:“大少爷叫小姐快些起来,今日不去京兆府,要去绣庄添置新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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