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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郎(十五)

    新昌坊的裁缝铺子近来生意不错。

    他们邻近东市,前不久刚回来了批胡商,带着西域特色的绫罗绸缎不一定比得上贡锦,却足够新奇,方上新少倾,就有姑娘小姐们带着新买的沙罗来绣庄定制成衣。

    灵绣楼的老板娘起了个大早,送走了几名相熟的女客,又摇着罗扇笑盈盈地走向两名面生客人,对他们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瞬后,老板娘抿着嘴笑:“两位贵客,是寻人还是问事?”

    少女睡意惺忪的眸子一亮,扬起秀眉:“老板娘怎么知道我不是来定做衣裳的?”

    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举着罗扇半遮掩住朱唇,浅笑道:“姑娘说笑了,您和您身边这位公子穿着的,比我们店里最上好的料子都名贵不少,您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间小破店的东西。”

    越霁恍然笑道:“我们是来问事的。”

    老板娘点头,她眼尖地见到门外有两名小姐结伴要踏入店中,便想把两人推给店里小丫鬟,自己接待客人去:“原来如此,贵客今儿来得不巧,我这两日忙得……”

    话音未落,她又见到店门口忽然多出几个金麟卫,姑娘们见到持剑把守的金麟卫,登时脸色一变,调头换了铺子。

    “……偏生这会子不忙了,二位贵客想问什么,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老板娘再往不动如山的越霖看了一眼,怎么可能还猜不到越霖身份,只能咬着牙笑道。

    越霖往老板娘身上扫了几瞬,她笑意不减,眉眼间多了几分恭敬惧怕,背脊微微有些颤抖,越霖收回目光,往店铺中巡视一圈,便开门见山道。

    “监门卫中郎将莫志的夫人常来你家铺子?”

    老板娘听见这个名字,面色忽然白了些,想来是听说了昨日莫志死在家中的消息,她轻声叹道:“是常来的,莫夫人生得漂亮,又极好说话,店里丫鬟都喜欢她呢。前一阵子,莫夫人提起夫君要升职,还十分欢喜的,哪晓得一转眼,中郎将竟出了这样的事……”

    她面上惋惜不似作伪,越霖沉了沉眸子,又问道:“她会在你店里试衣?”

    老板娘皱了皱眉,她开门做生意,虽见过了怪异客人,可在年轻气盛的英俊郎君面前讨论起更衣之事,依旧微微有些迟疑:“会……贵客为何问这个?”

    越霁看出她不太自在,对她浅笑一瞬,方继续问道:“我见你们店里都是女子,她更衣时,只有自己的丫鬟服侍,还是你们店里的人也跟着进去?”

    老板娘侧首对上越霁清亮双眸,并未在她身上感受到越霖的迫人之势,松了口气,解释道:“我们店里也并非全为女子,还有一两名跑腿送衣裳的小厮,只是常在外奔走,姑娘们难见着一面。”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莫夫人更衣时,会有女裁缝陪她一起进去。我们灵绣楼的每一套成衣都是量身定做,裁缝会根据客人体型不同,修改每一套衣裳的细微之处,因此裁缝会在女客更衣时陪同,为客人解释她做的改动用意。”

    闻言,越霁秀眉一扬:“那给莫夫人制衣的女裁缝,可在店里?”

    老板娘遗憾地摇了摇头:“她三日前跟民妇请了假,说家里母亲病重,想回去服侍几天。我们店里就数她手艺最好,许多女客指定要她做衣裳,这三日接的单子还堆着没做呢。”

    正巧就在三日前病重?越霁眸光一凝:“她家在何处?”

    老板娘思索片刻,吞吞吐吐道:“民妇只听她提起过一两次,记不太清,好像在京郊大什么村?”

    她将目光放到垂手不出声的丫鬟身上:“你记不记得?”

    小丫鬟也是一怔,试探着道:“是不是大田村?”

    越霁心里咯噔一声,扬眸望着越霖道:“许莲儿也是大田村人。”

    他略一沉吟,当即问了老板娘那个女裁缝的姓名,派了几个金麟卫去大田村找人。老板娘见势不对,小心翼翼地询问越霁:“姑娘,小萍是否卷进了什么大事?”

    小萍即为女裁缝的闺名,她在灵绣楼做了两三年,因着天生心灵手巧,在老板娘看来已是相当重要的摇钱树,老板娘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将她送进牢狱中。

    “小萍这个孩子,家里虽然贫了些,可心思十分端正的。她容貌标志得很,以前还有夫人想买她给夫君做妾室,若是一般心智不坚定的小姑娘,早就去当穿金戴银的姨太太了,可她坚持不答应,说只想陪她娘。民妇也是见她如此孝心,才肯给她放假呢。”

    越霖凝眸听了半响,忽然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他蹙眉道:“陪着她娘?她爹死了么?”

    老板娘闻言,心疼地叹了声气:“她爹早年殉酒,将她们娘两打得要死不活,好不容易自己喝醉栽沟里淹死了,两母女才逃过一劫。因此,小萍才额外珍惜在我这里做事的机会,向来都一丝不苟的,一点错处也寻不着。”

    凶手杀害的这两人,不正好是虐待殴打妻妾的性子么。难不成是小萍在齐桑身上看到了当年母亲的惨状,才决定动手?

    可派去花楼画舫查询的捕快回来报告过,卫章对只相伴一夜的妓子虽粗鲁些,却从未惹出什么伤疤,她又是如何得知了卫章的行迹。

    是同村出来的许莲儿主动告知,还是在许莲儿或惜香更衣时发现的?越霁皱了皱眉,又追问道:“你们店里可有接待过卫国公府的女眷?”

    老板娘点了点头:“有过一个国公府的嬷嬷来接小萍去家里裁衣……”

    她越说音量越小,瞳孔也渐渐生了几丝恐惧,显然记起了卫章出事的传闻:“小萍回来时……”

    她咽了咽口水,童谣从新昌坊传出,老板娘不可避免地想到鬼魂之说:“……回来时高兴极了,说遇见了同乡,人家还和她聊了半响……姑娘,小萍不会给客人更衣时,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罢?”

    此案若真是小萍所为,她幼年时多半因为父亲被毁掉了健康的心理,以至于再度见到类似事件时,一时失衡,决定亲自动手扫除阻碍。

    越霁心下有些怅然,牵了牵唇,不便回答老板娘所问,又仔细询问起别的事来。

    “除了女裁缝外,你们店里还有其他丫鬟进去过么?”

    老板娘睁了睁眼,慌忙否认道:“姑娘,我们店的丫鬟伙计很守规矩的!夫人小姐们信任我这间小铺子,才肯在我店里更衣,若是我不约束好她们,随随便便的叫丫鬟在女客人换衣的时候闯进去,好面子的客人们早就不来我店里了。”

    她连连摆着罗扇:“莫说小丫鬟,即便是我自己,亦不敢在客人更衣时闯进去的。”

    她急得快要竖起掌心发毒誓,生怕越霁一句无心之言传出去,惹得店里流失大批客人,越霖一言未发地冷眼看着老板娘赌咒,待她信誓旦旦发完毒誓,才接着道。

    “你们更衣的房间有几间?能否互通?有没有可能,其他更衣的夫人见到莫夫人身上的伤疤?”

    老板娘意识到越霖并不吃她这套着急上火的模样,再是害怕,也乖觉地收了情绪,一一回道:“更衣的房间有四间,中间用竹帘隔断,确实可以互通,倘若客人少了,丫鬟们就将竹帘收起来,让客人更衣的空间更宽敞些。”

    “不过莫夫人更衣从未被人打搅过,”老板娘略一思索,笃定道,“毕竟店里的丫鬟守在更衣间外面,若有人掀开竹帘,她肯定会吓一跳,有所动静,我们丫鬟却从未听见过莫夫人的异常动静。”

    越霖让老板娘带着他们二人去更衣处查看,证实了在更衣的齐桑若有动静,守在门口的人确实立即能听见。灵绣楼的老板娘再问不出什么话来了,越霖又打量了铺子一周,便毫不犹豫地决定去天衣阁。

    他们刚踏出店门,金麟卫皆离开守位,跟在了越霖身后,徘徊在屋外的好几名女客眼睛一亮,相携着进了店里,其中一名女客和越霁擦身而过,越霁在她身上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脚步一滞。

    老板娘笑上前迎接那名女客:“王夫人,来给您母亲挑新料子的?听说老夫人最近身体不太好,可是感染风寒了?”

    越霁心头狠狠一跳,假作侧身往右走了几步,眼角余光往屋内瞥去。待到看清王夫人的容貌时,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王夫人年方二八,正是出落得水灵灵的年纪,其实只消描一描眉,再涂些口脂,容貌就已经十分清丽。

    可她面上却孵着厚厚一层粉,显得肤色比越霁这个病号还白几分,也许她自己也发觉粉太厚了,又欲盖弥彰往双颊打了两团绯红的胭脂。浓妆之下,虽不算难看,却将她秀雅的五官显得俗气了些,看来越霁闻到的浓香,便是这一堆脂粉的功效。

    王夫人对老板娘笑了笑:“多谢关心,母亲就是夜里着了凉,最近已大好了。”

    老板娘夸张地又关切几句,上前来将她拉进了屋中,开始絮絮叨叨地介绍绸缎。

    越霖在这短短几瞬内,便大步走出了一截距离,又在顷刻间发觉越霁没跟上来,脚步毫不滞涩地调头回去。

    三两步间,就发现了停在在灵绣楼门口不远处的越霁,正拉着一名熟人的手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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