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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桃花色

    过完了年出了正月天气便暖和了起来,高瑗终于可以脱下她一向不喜欢的厚重的冬衣,换上了轻便的春装。明英宫梁下的燕子也回来了,高瑗很喜欢这几对燕子,常坐在窗前叫人打起帘子看燕子们修整自己的旧巢。院子里高瑗精心培植的花木也郁郁葱葱了起来,各色花也渐次开放,今年的迎春开的格外好,一片金黄,给这院子都添了不少暖意。如今墙边的两树杏花正逢花期,火红的颜色像天边的霞光,明艳张扬。

    高瑗特意下了帖子请郑昭回来明英宫赏杏花,郑昭回看着高瑗递来的帖子觉得当真是好笑,自己如今在为贵妃安胎,隔上三五日就要往明英宫走一趟,对明英宫就好像自己家那样熟悉,高瑗竟然还要这样正式地给自己下帖子去赏花,当真是莫名其妙!

    “你说你也真是小孩子心性,我还以为你下帖子来请我赏花是多么大的阵仗,起码要有皇后每年设在杏园里头的杏花宴那边吧,结果呢,你待客的不过只有这寻常可见的一盏茶两碟子点心,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郑昭回一进明英宫,高瑗就让她与自己一起坐在廊下的石凳子上品茶吃点心,郑昭回看着石桌上的炸响铃与荔枝煎实在是哭笑不得。

    向氏最喜杏花,每年杏花盛开之时总要请上宗亲命妇一起赏花吃酒,帝京的贵妇们无不以自己受邀参加皇后的杏花宴为傲。

    高瑗不去理她,自己拿起桌上的炸响铃咬了一口道:“你也不是客了,要什么待客之礼?况且这哪里是寻常的点心?炸响铃用的鲜奶是北边刚进贡的,比咱们平常吃的奶味要重了不少,格外香甜。宫里头的荔枝煎比外头的大上不少,荔枝味儿也最足,吃一颗满口都是清香,不跟外头的一样全是糖蜜甜腻的味道。”

    郑昭回翻了个白眼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你这里只两树杏花,就算开得再好也不及杏园的杏花那般热闹。说起来今年的杏花宴可定下日子了吗?如今杏园的杏花已经盛开,再晚几日只怕就要误了好时候了。”

    高瑗的猫儿在外头玩累了,它往高瑗腿上一蹦,躺在高瑗腿上舔着毛,不一会就将自己团成一团睡着了,只是蹭了高瑗一身的毛。春天猫儿掉毛掉的厉害,这小东西就像个会走路的蒲公英,走到哪儿都是白毛飘飞。“皇后宫里已经拟好帖子,今日估计就要送到众臣的府上去了。离我的婚期也就一个月了,皇后现在忙得厉害,所以今年的杏花宴就晚了几天。”

    “我本以为皇后那样清冷高洁的人会喜欢梅花或兰花,没想到她却最喜杏花。杏花虽美却没得什么好品性,不少文人都说它浓艳无格呢。”郑昭回叹道。

    高瑗却不以为然,她道:“我本以为你这样行医的人见了各种花木眼里会都是药效与所治的病症呢,没承想也和那些酸腐文人一样想的都是些不着根际的胡话。花草哪里有高低贵贱之分呢,不过是人心有高低贵贱,硬要给这些花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当真是糟蹋了花!”

    高瑗爱花,更爱种花,明英宫的院子里种满了花木,一年四季花开不断。这些花大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可高瑗却无比珍视它们。

    “是我所言不当了,以后再不会存这样酸腐气的念头了,”郑昭回觉得高瑗所言有理,于是改掉了自己荒谬的念头,“你也真是爱花之人,这满院子的花你可要带走?要真是如此现在就要费些功夫移栽了。”

    “不必,它们已经习惯了明英宫的水土,就让它们在这好好长着吧。这都是些普通花木,易得的很,我出宫去了宁府也可以接着种。至于它们,我已经秉过皇后了,我出降时要将明英宫上下所有宫人尽数带走,再补进明英宫的新宫人一定要有懂花木园艺的,否则白白可惜了这些花。”高瑗道。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弄得郑昭回都开始有了困意,她伸了个懒腰道:“日子过的真快,一转眼你都要出降了。贵妃也快足月了,我身上的担子也终于要卸下来咯。等贵妃平安产子后我就离了帝京四处云游去,我不喜欢帝京,更不喜欢皇宫,拘束。”

    “这话说的没错,宫里实在拘束。几日后的杏花宴我就不去了,这些日子命妇夫人们见了我都是赞我婚事好的,听多了弄得人烦,我更懒得应付她们,找个由头不去了也能省下不少心力。”高瑗揉着猫儿柔软的猫,自己也同猫儿一样,懒洋洋的。

    “照规矩,杏花宴完了宫中就要宴请驸马都尉一家了,皇后也真是辛苦。世人常言人无完人,可我却觉得是他们没见过咱们宫中的皇后,皇后既擅长诗词文章,又擅长料理庶务,宫中上下被她管理的有条不紊,她正直又善良,待人温柔和善,实在是个挑不出来错处的人。我知道皇后出身大儒之家,但从来没想过儒生家里还能养的出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儿,我本以为他们教出来的都是老古板书呆子呢。可是我觉得奇怪,这样一个大家都喜欢的人竟然不得陛下的喜爱,到底是为何?”郑昭回向高瑗身边凑了凑,低声问道。

    高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看出来了。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不过是皇后嫂嫂太过出类拔萃,瞧不上我哥哥罢了。”

    郑昭回明白高瑗说的是真话,并非在开玩笑,但她恐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坏事,仍然装模作样地笑道:“哪里有你这样说的,这可是大逆不道!”

    高瑗笑而不答。

    “走吧,”郑昭回起身,“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贵妃,这可是眼下我手头最重要的事情了。”

    杏花宴后五日便是帝后宴请驸马都尉宁泽家人的日子,景颐帮高瑗算的清楚,这一日一过,距离她出降的正日子也就剩下三十五天了。

    这段时日里高瑗婚仪要用的东西都陆陆续续送至了明英宫,从她那数额众大的妆奁到当日明英宫中要悬挂的彩幔,从她新制的翟衣翟冠到宫人们那日要穿的新衣首饰,明英宫里整日来往之人不绝。高瑗给每一个来送东西的人都封了一份厚重的赏钱,宫人们很高兴,当是沾了高瑗的喜气。

    高瑗的妆奁资财究竟有多少是满宫里都好奇的问题。高瑗有钱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逢年过节她的赏赐从来是宫里最丰厚的一份,她的封地晋阳也是农业商业发达之地,衡阳长公主去世后,她的封地和钱财珍宝也都被交付到高瑗手中,这么多年高瑗手上早已积攒出巨额财富。所以高瑗一向出手阔绰,宫中没有人不喜欢给明英宫办差事的,帮高瑗办差,赏钱都要比别处多上不少。逢年过节,高瑗都要给她在宫外各处的暗线与依服于她的官员们送上丰厚的节礼。此番高瑗出降,除了礼部依照长公主出降的规矩为她准备的妆奁外,高楷以高瑗出降并未修建公主宅为由,将修建公主宅的花费折成银钱加进了高瑗的嫁妆里,另宗室亲眷也都依照亲疏为高

    瑗准备了礼物。

    因高瑗怜惜民生,故她三番五次请求高楷自己的嫁礼无需过分铺排奢华。“臣妹出降所用的仪仗无不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来制作,使用

    逾矩的仪仗一来耗费银钱,二来又坏了规矩。臣妹知道皇兄与皇嫂疼爱臣妹,不愿让臣妹受委屈,可皇兄与皇嫂已经为臣妹准备了远超旧制的妆奁与赏赐,又不必准备过分铺排的婚仪了。”高瑗道。

    高楷也多少听进去了些许,只依祖宗旧例准备婚仪。

    出降前几日对于高瑗是繁忙而劳累的,她不仅得熟悉这诸多的礼仪流程,还要赴奉先殿向父母祖先敬香。这几日兰陵与宁陵大长公主都住在宫中,一来是为了帮向氏处理高瑗出嫁的大小事宜,一来是想要多陪伴高瑗几日,她们两个住在明英宫临时收拾出来的东西配殿里头,时不时嘱咐高瑗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比自家亲生的女儿出嫁还要多费些心思。

    看着院子里忙碌着准备婚仪的宫人们,高瑗嘴角含了一抹笑意,她分外期待,毕竟这是她新生活的开始。她将要离开这座自己居住了十余年的宫宇,在她的心里,这座富丽辉煌的殿宇就像看不见底的深渊,藏着太多的漆黑幽暗,藏着太多的看不清,猜不透。

    夕阳透过纱窗照在了高瑗的身影上,她坐在窗前,影子被夕阳拉长,最终与内室的昏暗融为一体。廊下的燕子回来了,叽叽喳喳,比院子里来往的人更热闹,猫儿趴在高瑗身侧打着盹,这小家伙许是觉得夕阳刺眼,将头埋在爪子里,却将肚子翻了出来,睡得极为扭曲。高瑗从袖中拿出帕子搭在猫儿的肚子上,猫儿兴许是感受到了她手的温度,轻柔地蹭了蹭。

    “景颐你看,桃花开了。”高瑗指着正殿前头的桃花树给景颐看。

    殿外那棵桃花树早几日就打满了花苞,高瑗日日盼着花开,没事就在树下将那些花苞一个个看过去,期待着它们早日开放,景颐顺着高瑗的手指看过去,果见向阳的树杈上有几朵粉红已经绽放,它们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增加了一层橙红的光晕。

    景颐笑道:“这是今年最先开的几朵花了,当真是好看。”

    高瑗沉浸在桃花绽放的喜悦里不可自拔,她沉默欣赏了良久,却不知为什么神色变得惋惜起来,她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等不到牡丹开花了。咱们院子里的牡丹是去年春天刚种下的,当时费了我好大的力气才得以种活,本以为今年能看到它们开花,想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景颐将手搭在高瑗的肩上,“等花开了我们再回来看就是了。到了宁府里主子也可以接着种花,以后可是有看不完的花了呢。”

    高瑗抚摸着猫儿柔软的毛,忧心忡忡地看着它道:“马上就要给它搬家了,也不知道这小东西能不能适应的了,宁泽院子里它人生地

    不熟的,倘若吓着了又是一顿麻烦的。她胆子小了我怕吓着了,胆子大了怕它乱跑,翻过墙头跑到别的院子里同别的猫打架,也是够让人操心的了。”

    “这也不难,主子先将它养在屋里一阵子,它跟在咱们身边熟悉咱们的味道也不至于不适应了。我记得秦国公院子的围墙挺高的,它

    想要爬出去估计也不容易,主子莫要在墙根底下种树,它也就跑不出去了。”景颐接着给高瑗支招。

    高瑗点头称好,又接着发起呆来。

    外面的珠帘一阵响动,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脚步声、言语声与衣料相互摩挲的声音,景颐叫小宫人打起帘子来,只见两位大长公主忙完了外头的事情,进来陪高瑗说话。

    兰陵大长公主一坐下就将高瑗搂在怀中,她怅然叹道:“我犹记得你还是个垂髫幼女的模样,那时候伺候你的乳母爱给你带蓝绢花,你不喜欢,总是趁她不注意扔的远远的。你爹爹和阿娘向来看人很准,偏就这一次看走了眼,你那个乳母当真不是什么好人,从前你爹爹在世的时候也就罢了,自打你爹爹一驾崩她就欺负你无依无靠……”

    “罢了罢了,”宁陵大长公主见她还要滔滔不绝下去就赶紧打断了她,“明日是大喜的好日子,提这些糟心事做什么?横竖以徽已经将瑗瑗的乳母凌迟了,她也罪有应得,何必再记得她?”她一边说还一边偷眼去大量高瑗的神情,见她神色如常方长舒了一口气。

    “一会你吃了饭就赶紧收拾收拾睡下,明日要好大早起来梳妆,可是要辛苦了呢。给你梳妆的秦娘子是我专门请的,她以前在宫里做尚服,不管是发式还是妆容,满宫里没有比她做的还好的了,当年我们姐妹四个出降都是她给梳妆的,当真是漂亮极了。”兰陵大长公主畅想着高瑗明日的模样,心里无比的期待。

    高瑗腼腆地笑道:“多谢二姑姑费心了,我原以为现在宫里的两位司饰的手艺都已经够出色的了,没想到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宁陵大长公主也拥住高瑗,三人挤在一起,成了一幅很是温馨的模样,她道:“总之你万事放心,出什么事有你两个姑姑在前头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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