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

    “咣咣咣!”

    “咣咣咣咣咣!”

    敲门声逐渐变得无序而暴躁,外面的人显然耐心用尽。

    朱槿抽出纸巾擤鼻涕,磨蹭着走过去拽开门锁。

    范曼语旋风般冲进来,手里拎着巨大的食品袋。麻辣的香味从袋中溢出,伴随着孜然,刺激口水加速分泌。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从里面摸出一听可乐。

    朱槿抱着抽纸慢腾腾坐下等投喂。

    范曼语瞪视:“来帮忙啊!你是失恋了,又不是残废了。”

    朱槿直接躺回沙发:“大姐,我现在烧到三十八度五,你还是人吗?”

    “啊?发烧啦?”范曼语这才反应过来,再度看她,果见鼻头红红,眼中却殊无泪意。

    “你怎么不早说?电话不接,我还以为你哭得出不了门呢!吃药了没啊?”

    范曼语赶紧去摸手机,“我再让助理买点清淡的送上来。”

    朱槿虚弱地摆摆手:“不用,吃不进去。”

    “吃不进去也得吃!养得油光水滑的,气死那个狗男人!”长长的水晶甲劈里啪啦地按键盘,范曼语打开□□,开始喂宠物。

    “听起来好像一只出栏待宰的猪。”朱槿上气不接下气地反驳。

    范曼语瞪她,手上却端着杯蜂蜜柠檬热茶喂她喝。

    大小姐明显第一次做这事,蜂蜜全都堆在杯子下,搅都没搅。

    “在某些人眼里,你也和猪差不多了。网店那么大一块肥肉,可是好多人都想咬上一口。邀请你的采访都比我多了!”

    她坐在沙发上,去拿麻辣小龙虾,“什么眼光啊!我可是当红小花!”

    “再这么吃下去,很快就不是了。”朱槿幽幽道。

    情场失意,钱场得意这话大概是真的。和宋柏翻脸不到三天,网店新一季服装销量冲破记录,达到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数目,而且随着预订通道的开启,利润额还在节节攀升。

    还没有各种剁手节日当下,这无疑是爆炸性的成功。各类媒体蜂拥而至,给她冠上形形色色唬人头衔,记者们争相提出采访邀约,朱槿公司的电话几乎要被打爆了。

    而她本人,不知道因为那日的冰酒,还是别的什么,竟久违地发起了高烧。

    好在独居多年,朱槿对此早有经验。

    退烧药吃下,交代完公司事宜便蒙头大睡。高热带走了身体里的每一丝水分,也榨干了所剩无几的情绪。

    在梦境与清醒中挣扎的片刻闲暇,她都忙着喝水和跑厕所,没有余力伤春悲秋。

    “嗨,我都有点嫉妒你了。”范曼语拿出体温计甩了甩。看了眼水银柱,“明明我也算是女明星了,可片酬还没你一个月挣得多。”

    范曼语凭借着美强惨古装角色吸引了不少粉丝,在朱槿的营销攻势下,她的贴吧也经营得有声有色,活跃度甚至超过许多成名多年的一线明星。

    “你是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朱槿叹了口气,“等我能爬起来,得赶紧拉投资了。这块蛋糕暂时还没竞争者,我们得抓紧吃下最大的那块。”

    朱槿赚得盆满钵满,效仿者自然也不少,只是刚刚起步,都没成气候。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松警惕,如今势头正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不能趁着这股东风拉到投资上市,以后等竞争对手多了,事情只会越来越棘手。

    论营销,朱槿没服过谁,可说到设计,她就底气不足了。

    想要打造品牌,单靠何嘉茵是不够的,她需要的是专业的设计团队。如今的时尚界已经不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单靠一位设计师便能撑起一座时装屋。

    品牌运营是持久战,每一季都要有不同的创意,还要维持品牌基调,绝非单打独斗可以完成的任务。

    将品牌设计的重担全部压在何嘉茵身上,除了过早地透支她的创造生命以外,别无益处。

    诚然,也曾有过某些精彩绝艳的天才,以一己之力引领了一个时代。但在他们消失后,品牌的生命力也同样不可避免地走向衰竭。

    这并不是朱槿想看到的,她不是艺术家,而是生意人。

    “去哪里找人啊?”范曼语恋恋不舍地绑好小龙虾的袋子。

    “你下一部戏什么时候开拍?”朱槿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还有三四个月吧。怎么?”范曼语道。

    “有没有兴趣和我出去旅游?”朱槿笑道。

    范曼语兴奋地苍蝇搓手,而后想起什么,又有点迟疑:“可是宋柏那边,你真不管啦?”

    之前骂的最凶的是她,转头担心两人关系的也是她。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朱槿哭笑不得:“你不是说,谁先回头谁是狗吗?”

    范曼语噎了下,翻了个白眼:“我那不是怕你后悔。”

    “后什么悔呀,都是成年人了,总得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朱槿淡淡道,低头就着吸管啜了几口,没什么表情,“何况我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

    “啊?解释清楚了?什么时候?怎么说的?”范曼语一骨碌爬起来,脸直接贴上来。

    朱槿:她到底是怎么做到长着恶毒女配的脸,做着这么二哈的动作的?

    “发短信。能说的都说了。”

    朱槿平淡地总结,“他没回。”

    范曼语满眼惋惜,像被霜打过般,蔫巴巴地坐回了原位,嘴里还嘟囔:“说断就断了,冷血没心肝的混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好了,别说这个了。”

    沉默片刻,朱槿反倒成了安慰者,拍了拍她的背,“过来陪我看看行程吧。第一站我想先去设计学院……”

    聊起旅行,范曼语迅速将一切抛至脑后。朱槿看着她神采飞扬的侧脸,还是忍不住微微出神。

    生病中的人,情感往往格外脆弱。那天她烧得稀里糊涂,反而突然生起强烈的冲动,想要告诉宋柏,他是错的。

    告诉他,她不是个骗子,她也有苦衷,她不得不那样做。

    屏幕在黑夜中闪着光,她像个才学会写字的孩子,笨拙地操控着手指按键。说着煎熬、恐惧和无奈。她打下一个又一个字,又一个又一个地删掉。

    理智与尊严终究未被病毒冲垮,她写下一份体面的陈述,惯常的冷静笔触。既没有撒谎,也没有和盘托出。只是用模糊的口吻讲了个故事。

    她承认早知道徐驲会对她不利,因而未雨绸缪。也承认了接近他的确目的不纯,暗中推动了案件的侦破。

    她摊开所有的处心积虑,煞费苦心,搜肠刮肚,任由他浏览,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快感。

    看吧,看吧,我就是这样的人,那天说的喜欢你什么的,也不过是众多谎言中的一个。

    没什么特别。

    ……

    两位穿着防护服的人吃力地在淤泥中涉行,身后脱拽的明黄色裹尸袋在夜色中分外醒目。

    “这边,踩着石头上来!”

    “小心,对对对。”

    岸上的众人七手八脚帮忙,两人总算爬上了岸,坐在地上喘气。

    “呕!”

    拽下面罩,身材更瘦小的那个立刻忍不住干呕出声。

    “四条,来,抽一口。”黎兴仿佛没闻见那刺鼻的尸臭,将一根香烟递到包思涛唇边。

    包思涛苍白着脸摇头:“谢谢黎哥,我没事。”

    “我包里有清凉油,拿那个。”另一人摘下面罩,赫然是宋柏。

    黎兴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撑大包口朝向宋柏:“哪儿呢?”

    河边光线极差,宋柏皱眉盯了半天也没看见,“底下?”

    黎兴用力扒开包,想给宋柏看包的底部。不料他的手机毫无预兆地掉了出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后翻滚而下,落入了下方的污水里。

    “我靠!”黎兴也不顾淤泥脏污,下手去捞。纵然他拿过纸巾擦了半天,好不容易将手机恢复原貌,却是怎么都无法开机了。

    “对不住啊老宋。我赔你。”黎兴歉意道,又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个手机来,“我有个备用机,你先用着。”

    干刑警的,手机是易耗品,磕了碰了都是常有的事。

    宋柏没什么反应,接过报废的旧手机,点头,“案子要紧,过两天再说吧。”

    和朱槿不欢而散后,本想安静地独处几日整理思绪,不料来自曾大队的一通电话打破了整个支队的宁静。

    半夜出任务,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何况还是大老远跑来荒无人烟的郊外,打捞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报案人呢?”脱下厚重的防护服,宋柏用消毒湿巾擦过头脸。

    报案的是一对年轻情侣,这地方位于两个村子之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俩大晚上出现在这,原因不作他想。

    黎兴笑道:“带去村派出所录口供了。那哥们也是真够倒霉的,这回非吓出毛病不可。”

    四条这会已经缓了过来,听见此言便问:“黎哥,那咱们晚上睡哪啊?”

    “还惦记着睡觉呐?”黎兴拍了下他的肩,对着边上努嘴,“没看谁来了。”

    包思涛大吃一惊,回头望向警车方向。

    一个硕大的光脑门正闪闪发光,在绿箭和大方的陪同下往这边走。

    “曾队!”

    “曾队你怎么来了?”

    众人纷纷聚拢,小桃从驾驶位上出来,抱着一大堆食品。

    曾大队双手都插在厚厚的棉服里,怂着肩长长呼出口白气:“这下咱全得扎这儿了。”

    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他对着运尸车的方向努努嘴:“里边儿那个八成是人贩子。这回碰上的,怕是个大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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